風行拍賣行前。
一個個買主陸續從中走出來,滿面紅光相互交談着。
“這寶器不愧是寶器啊,光是起拍價就要三千金!”
“就這,三大勢力喊起價來眼都不眨一下。”
“郡守府還真是有錢,最後竟然将一件寶器喊到了八千金……”
衆人感慨着不虛此行。
而三大勢力也通過這次拍賣會朝着衆人好好展示了一把自己的雄厚财力。
買主們并未遠行,而是堆積在萬裏街上,守在風行拍賣會的門口。
所有人都知道,這次的拍賣會結束了。但還沒有完全結束。
因爲本應該在令江‘滅絕’的寶器大師,今天又出現了一位。
三大勢力無論是哪一家,都絕對不會放過這位寶器大師的。
若是有這位寶器大師入駐某一勢力,一定會導緻三大勢力的均衡之道出現裂痕。
噌……
純白闊氣的長階之上,一身青白袍的張皓月臉上挂着溫和的笑容。
身邊是一位穿着貂裘大襖,臉上寫着漫不經心的俊俏青年封嘯川。
再往右。
就是雙極門的一位身形幹瘦的俊俏少年。
三人并肩而立,顔值竟是比勾欄裏姑娘都要俊俏,隻不過無人敢找死的對三人喊出什麽污穢之語。
因爲在場的三人,便是令江三傑。
站在令江城年輕一代巅峰的三位天才,皆是紋骨境的高手。
而雙極門的少年身後兩步處,還有一個肌肉爆棚,神情木讷的漢子。若是秦淮在就會瞬間發現,對方正是奔雷武館的雷洪。
雷洪手握着那把斷裂的殘破寶器,跟在三人身後十分吸睛。
一身氣勢同樣不遜色身前的三人。
三人沒什麽言語交流,卻很默契的朝着斜對門秦淮下榻的客棧走去。
“兩位,咱們誰先來?”
張皓月站在客棧的門前,一臉風輕雲淡的朝着封嘯川和雙極門的少年說道。
“無所謂,反正這種事又不是誰先誰後就能決定的。”
封嘯川滿不在乎,好似已然勝券在握。
“那就張兄先好了,畢竟張兄已經投出去了十五萬兩白銀,也該有點特權才是。”
雙極門的少年似乎也很好說話的樣子。
“那皓月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張皓月朝着兩人拱手。
三人和和氣氣的态度,若是旁人不知道他們之間的身份和所屬,真以爲他們是什麽至交好友呢。
張皓月滿臉笑意的走入客棧。
早就恭候多時的老闆陪着笑臉,将雙手在自己身上使勁兒的蹭了蹭,好似怕髒了張皓月的眼。
“大人,這邊請!”
掌櫃的弓着腰,“那位寶器大師就在一樓左轉最裏面的那個包房。
“多謝。”
張皓月點頭示意。
他早在風行拍賣行時就已經想好了對策,那位大師雖然僞裝的很好,但張皓月還是聽出來對方的年紀不大。
很可能不會超過三十五歲。
要知道斧橋大師那三位,都是在五十多歲才邁入此境。
很顯然,這位神秘的寶器大師不單單是位天才,而且背後很可能還有師承。
爲人謹慎,不願輕易示人。
又專心煉器,顯然是下山磨練來了。
硬留肯定不行,萬一招惹到對方背後的師門恐怕會給九龍門樹立一個大敵。
财帛恐怕對方也看不上,一位三十五不到的寶器大師,最不缺的就是錢了。
很顯然。
對方是想要一個能不斷磨練自己技藝的機會。
張皓月很快就捋清楚了思路,想要拉攏一個人從來都不是看自己有什麽,而是看對方需要什麽。
而自己,很顯然抓住了對方的需求。
他滿臉微笑,輕輕扣動那位寶器大師的房門。
砰砰!
“大師,我是九龍門的張皓月,冒昧打擾,是有幾件事想要和大師請教一下。”
“……”
如死寂的安靜,充斥着客棧的過道上。
張皓月臉上的微笑不曾消退,依舊是站在那位大師的門前,如同木樁般紋絲不動。
他曾經拜訪那位斧橋大師時,也曾有過這麽一段類似的經曆。
這些大師似乎總喜歡用一些奇奇怪怪的方式去考驗人。
或者說……
這些大師本就是因爲性格古怪才能在這些不算主流的道路上有所建樹。
鍛造如此,煉丹也是如此。
這樣的怪人從來都是不少。
一刻鍾,張皓月神情自然。
兩刻鍾,他依舊如此。
一個時辰,他站立如松。
天色漸漸轉黑,張皓月仍舊是那副神态,隻不過心中泛起了嘀咕。
他一翻手,手心中有一隻拇指大小的蟲子出現。
一對粗長的觸角在四周掃了一圈之後,齊齊指向房間内。
人還在裏面……
他先前在拍賣行時就已經朝着那位大師灑了些許的粉末,方便追蹤。
也是害怕其他兩家人會下妙手,将人擄走。
張皓月看着眼前的結果,心中無奈。
這大師的脾氣當真是古怪。
好在對于一位紋骨境強者來說,在這兒站一宿算不了什麽。
一夜月落日升。
張皓月等到第二天中午也沒有聽到一聲響動。
這大師……連飯都不吃了嗎?
張皓月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張皓月是怎麽回事?”
封嘯川在遠處罵罵咧咧的,一路朝着這邊走過來。
正好撞見前來送飯的小厮。
“這飯我來送。”
封嘯川也不聽小厮解釋,甩過去一張三百兩的銀票便将那一盤的飯菜奪了過來。
旋即大步流星的走到房前。
“大師,這都上午了。出來吃口飯吧。”
封嘯川懶散的喊道,“你不願意看見張皓月這孫子,我幫你轟走就是了!”
“封兄,這話可過了。”
張皓月眯眼笑着,看向封嘯川。
在外面站了一宿,說肚子裏沒有火肯定是假的。
“你看這大師一晚上了連話都不回伱一句,肯定是不待見你啊。”
封嘯川笑呵呵,一點沒帶怕的。
“我幫你進去看看,免得是大師被你氣暈了。”
封嘯川說罷,二話不說一把就要推開房門。
而身旁的張皓月也沒去阻攔,他确實也不想等了。
那位大師一點動靜都沒有,也讓他心裏有些不安。
吱~
房門被封嘯川推開。
“大……”
封嘯川在屋内站定,臉上的笑容僵硬。
“怎麽了?”
張皓月跨過門檻,入目就看見一身正氣的黑衣和鬥笠折疊整齊放在桌上。
而床榻之上,更是空無一人。
“大師人呢?”
噔噔噔……
雙極門的年輕人也快步走進來,看着眼前的一幕也莫名吃驚。
“啧啧……你我三人行走江湖這麽多年,這次恐怕是讓小癟三敲了悶棍喽~”
封嘯川愣神之後,就是滿眼笑容了。
反正他是把那件寶器給拍下來了。
那位大師沒了,最賺的還是他郡守府。
當然。
更讓他開心的是……
“說實話,要論财力這次我算是甘拜下風了。皓月兄仗義疏财,十五萬兩白銀都能眼都不眨的施舍出去……這等風範不愧是我令江郡人盛贊的謙謙君子啊!”
“封某佩服!實在佩服啊!”
封嘯川擲地有聲。
“确實,皓月兄豪擲千金搏的一美名啊。”
雙極門的少年也出聲調侃。
“不過區區十五萬兩而已,對我九龍門來說确實算不得什麽。”
張皓月臉上露出笑容。
“能用這十五萬兩白銀買來一個教訓,倒也不算虧。”
他風輕雲淡,好似無事發生。
“既然那所謂的大師已經消失,那在下就不在此地多留了。門中還有不少要事需要我去處理。”
張皓月朝着兩人抱拳,還和在場的不少看客行禮。
從始至終都和顔悅色。
他轉身,朝着遠處走去。
封嘯川則繼續打量着這個房間,“啧啧,能戲耍我們三大勢力的人,這小子倒是有幾把刷子啊。”
隻不過那位大師比起在拍賣行施展出的一手銀針勾勢,好似在毒道上造詣要更深一點。
他也有手段标記了那位大師,還是附着在血肉上。
但現在,
他也丢失了目标,顯然他的手段被對方很輕易就抹除了,甚至轉移到了這身黑袍上。
他在房中踱步。
突然凝眉,看向床榻,似乎有一道灰塵印痕。
封嘯川一把抓住床闆,猛地發力一震。
整個床闆直接四分五裂。
嘩啦啦……
櫃子裏,還有側房的大門也猛地被封嘯川這一震給震開。
成片的沙土轟的一聲堆積在房中。
緊接着,便露出那床闆之下的地洞。
“有密道?!”
封嘯川驚呼一聲。
呼!
身邊狂風驟起。
轉瞬間就多出一道青白袍的身影。
正是去而複返的張皓月。
他看着那地道沒有絲毫猶豫,瞬間就鑽了進去。
白龍護體,手腳并用。
他如遊龍般短短十幾個呼吸就鑽到了盡頭。
砰!
他一張打碎那遮蓋之物,從地下跳上來。
貧民窟?
隻不過此刻的張皓月卻沒了先前那份淡然,雙目赤紅,眼中殺機如潮水。
他望向兩側,都是人潮洶湧的街道。
“混蛋!”
張皓月一掌拍在牆壁之上。
整面久經滄桑的牆壁在張皓月的憤怒一擊下轟然倒塌。
十五萬兩啊,整整十五萬兩白銀啊!
那殘缺破損的寶器,這些錢他能買下兩件!
“不要讓我知道你是誰,否則我張皓月發誓,一定要把你碎屍萬段!”
張皓月咬牙切齒。
……
“姐夫,姐夫……”
李步虎一路飛奔着,闖進秦淮的院子。
“什麽事這麽高興?”
秦淮擡眼,看着嘴都要裂到後腦勺的李步虎。
“你猜猜張皓月今天去風行拍賣行拍賣會,發生了什麽?”
“讓我算算啊。”
秦淮兩指一掐,神情嚴肅。
旋即猛的睜眼,“算到了,張皓月揮金如土,卻一事無成。”
李步虎聞言一愣,“姐夫,你還會窺天機?!”
他一副見了鬼一樣的表情看着秦淮。
“那風行拍賣會上出了一個寶器大師,然後張皓月花了十五萬兩買下了那塊勢石獻給大師想着拉攏……誰曾想,那位大師拿到勢石之後直接跑路了。”
李步虎說着這個,臉上的笑容已經極度扭曲了。
一通話說完之後。
他才弓着腰放聲大笑。
“真解氣啊,要是讓我碰見那位大師,高低得和他拜個把子。”
李步虎掐着腰,笑了半天。
“姐夫,能不能教教我窺探天機啊?”李步虎笑完,又蹲在秦淮身邊一臉眼巴巴的看着秦淮。
“你沒有這個天賦。”
秦淮果斷拒絕。
他送走李步虎,又招來青兒。
“後院新隔出的爐房,沒有我的允許誰都不準進入。”
“接下來幾天,若不是什麽生死攸關的大事不要來找我,若是二叔和四叔還有李步虎來,也要先通報我一聲。”
“知道了姑爺。”青兒點點頭。
秦淮起身,回屋拿起自己的勢石之後又讓青兒派人去鐵匠鋪買了些上好的鐵石和木材。
一同送到了秦淮在自己院子裏搭建的煉鐵房。
煉制寶器也并非随心所欲。
尤其是将勢石煉制成寶器。
需要因勢而爲。
就如秦淮手中這塊藏有飛虹銳意之勢石,隻能做成攻伐之器。
做成甲胄護心鏡之類的寶器很難發揮出其威能。
而鍛造勢石的難點就在于,如何将勢石中原本的勢錘煉精純,同時保持勢石中的勢保持完整不被錘碎。
要知道勢很強,但沒有成型蛻變爲寶器時,同樣也很脆弱。
稍有不慎就可能讓其崩碎,變成凡石。
秦淮開爐燒火,然後在一旁尋思自己要打造一把什麽樣的兵器。
“劍爲兵中君子,文雅高尚,正氣十足,練起來潇灑飄逸有儒雅之風……”
“不太适合我的攻伐方式。”
秦淮搖搖頭,“刀爲百兵之帥,講究劈、砍、攔、紮、抹,招式簡練易學,大刀闊斧,與我相性不錯……隻是這塊勢石太小了,煉不成大刀。”
他思索沉吟。
“槍爲百兵霸王,威力巨大,攻防速度急迅,富于變化。又有百兵之賊的美稱。”
“我氣力無雙,又有毒道加持……槍與我相性不錯。”
秦淮有思索了一陣,最後在三者之中選擇了槍。
他将整塊勢石錘煉成槍尖。
中途他還讓青兒拿了一萬兩白銀,去城中買了一根極品的龍筋木。
堅固不輸精鋼,韌性更是如滿弓。
秦淮整日龜縮在房中,傾盡全力。
錘煉勢石中最難的點,莫過于需要,也隻能以自身之勢去錘煉勢石之勢。
這對心神和勢的消耗都極爲嚴重。
打造寶器,不亞于一場驚心動魄的生死搏殺。
足足十天十夜。
秦淮的眼神都有些渙散,頭發蓬松。
手中的鐵錘好似機械般重重砸落,卻又十分精準。
當~!
當最後一聲錘落,秦淮原本渙散的眼神瞬間聚焦。
瞳孔中也迸發出驚人的神采。
成了!
秦淮看着眼前散發着銳意的長槍,槍頭成銀白色,耀眼如鑽石。
黑色的槍身也被他砸入勢石之勢,讓二者融爲一體。
秦淮一手拎起,手握長槍在身前猛地一揮。
呼!
一道銀弧在眼前殘留,好似要撕裂空氣一般。
“随手一揮,便有大勢相随。”
秦淮手握着長槍,随意揮動在房中留下道道銀弧,分外漂亮。
他突然猛地一抖槍身,手上震出一股巧勁從槍身之上傳到槍頭。
嗖!
下一瞬,銀白槍頭竟然如炮彈般飛射出去。
銀色的弧光驟然暴漲,驚人的威能更是讓秦淮都覺得一瞬有些刺眼。
槍頭驟馳,一瞬刺穿房屋,直接插在地上。
“效果不錯。”
秦淮看着完全沒入地面的槍頭,對其威力十分滿意。
他将槍頭拔出,重新按在槍身之上。
“此槍能劃出銀色弧光,又有我之巧思奇妙……”
“就叫銀狐吧。”
秦淮手握着重達千斤的銀狐,如揮臂使。
他推開屋門。
久違的重見天日。
“姑爺,您出關了。”青兒聽見動靜,就急匆匆趕了過來。
看見秦淮手握長槍,心中微微一驚。
好耀眼的槍啊……她不知爲何覺得其有些刺眼。
青兒壓下心頭的悸動,并沒有去問。
“姑爺,飯食已經給您備好了。”
青兒恭敬道。
“嗯。”
秦淮用黑布将銀狐包裹,旋即移步到大堂胡吃海喝一通。
酒足飯飽之後。
秦淮舒暢的打了一個飽嗝。
“這幾天外面有沒有什麽事啊?”
青兒緩緩道,“有,令江郡各地似乎冒出了一些打着‘天下太平’旗号的天平軍,其實就是揭竿而起的卧牛、風齊兩座城。”
“隻不過他們身上的甲胄有些奇怪,有人說有些天平軍的甲胄上時常帶着一些不明的毛發和血肉,其戰力也會比尋常的天平軍要更強一些。”
“如今郡守府派遣軍隊鎮壓,隻不過天平軍十分滑頭,且戰且退每次都能恰好逃脫包圍圈。”
“讓戰況一時有些焦灼。”
秦淮點點頭,又是那些帶着不明毛發和血肉的甲胄嗎。
他曾在客棧時聽人說起過,這些人似乎和三位寶器大師一案有關。
隻不過當時覺得荒唐,因爲自己可造不出來這種甲胄,也不知道這方面的原理。
但現在看來。
那些古怪的甲胄可能是真實存在的。
“還有一條傳聞。”
青兒說道,“有人講,在州城還是别的州城,有些商号已經不認大幽商行發行的銀票金票了。”
“是麽……”
秦淮沉吟,若真有此事,說明這大幽距離分崩離析恐怕也不遠了。
真是越來越亂了。
他站起身,決定再去九月勾。
一方面是試試槍,一方面再探探師父和洛雅他們的下落。
再者,也是提升一下自己血心尊法還有長氣訣的經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