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煉的牛妖在秦淮手中。
仿佛一柄重戟,雙角爲戟尖,牛身爲戟把。
秦淮狂轟濫炸着,将周遭的經驗和氣血也一并收下。
隻是秦淮雖然勇猛無匹。
但在妖魔大潮面前,一個人的力量還是太過渺小了。
秦淮站在城樓邊緣。
看着腳下原本寬闊的平南大道,此刻被烏泱泱一群眼冒紅芒的龐然大物占據。
純白的冰雪也被熾熱的呼吸與鮮血消融。
那山呼海嘯,源源不斷的妖魔們讓秦淮一眼掃過時,心中難免生出無力感。
但這都被秦淮強壓下去。
想要真正滅除這妖魔大潮,還要靠令江郡的援軍才行。
如今平南的可戰之力,太少了。
或者說……
是妖魔太多了?
秦淮看着漫無邊際的妖魔大潮,突然生出一個疑惑。
這妖魔大潮真的隻有一萬五六嗎?
突然,秦淮神色一凝。
因爲有不少隻有自己半個身子大小的無毛紅皮鼠妖從妖魔們的縫隙中朝着自己沖來。
數量不多,隻有幾十隻。
但目标隻有自己一個。
是魔物們出手了,開始針對自己。
雕蟲小技!
一隻鼠妖憑借體型的優勢穿過秦淮的‘牛戟’轟擊,蹭的竄上到秦淮的腳下,張開那尖銳的牙齒猛地咬了下來。
氣震鱗甲!
秦淮周身瞬間氣震蕩漾。
數隻沖上來的鼠妖直接被秦淮震飛。
手中牛戟一掃,将它們直接淩空打碎。
呼……
秦淮深呼一口氣,皮膚開始微微泛紅。
沸血!
他怒吼一聲,左手竟然緩緩松開四煉牛妖。
下一秒,
他的右手驟然發力,青筋暴起,從手背一直蔓延到秦淮的肩膀,整隻牛妖緩緩被秦淮單手拉起。可還是有點吃力……
秦淮一咬牙,體内白龍開始分出絲絲白氣湧入肌肉與氣血。
他的身形好像漲大了一分。
肌肉紋理之間,道道白色的紋路顯現。
龍血态!
轟!
四煉牛妖被秦淮單手掄起!
一如先前。
秦淮騰出的左臂,一拳一個鼠妖。
将那這些煩人的小東西,全都斬殺殆盡。
不時關注着秦淮的雷洪看見,常年面如冰霜的他嘴角竟然露出笑容。
怪物!怪物好啊!
他沒有頹廢,反而随着秦淮繼續展現出強大的力量,變得更加興奮起來。
嗡~
突然,一陣琴聲傳入衆人的耳朵。
就算在這妖魔咆哮震天徹地的慘烈戰場上,也能聽聞。
“我好像感覺,身體裏充滿了力量!”
“奇怪,我也感覺自己的力量大了不少。”
有不少人驚疑。
聽着這琴聲,好似熱血澎湃。
“是少香姑娘的紅塵曲。”
齊陽冰一語道破。
而秦淮也清晰的感受到那琴聲和其中蘊含的力量。
“竟然是白龍之氣?”
秦淮感受到,伴随着琴聲飄來的有絲絲的白氣拂過。
猶如狂風助毒道一般,讓衆人向前的出手變得順暢,并非什麽力量增強。
“不愧是郡城出身的小姐,對于長氣訣的精通和控制程度,匪夷所思。”
秦淮心中感慨。
他們對于長氣訣的運用,也有點超出秦淮的想象。
那少香姑娘就算坐在城樓之下,距離這裏也有幾十米的距離。
可就算如此,還是能影響到他們。
那九龍門,看來自己是非去不可了。
轟!
突然間,秦淮感受到體内一陣氣血翻湧。
他體内的氣血開始産生蛻變。
丹田處。
原本盤踞的六條紫白龍也開始朝着一處抱團取暖。
原本已經十分粗壯的白氣,在六條紫白龍的呵護之下緩緩誕出龍首,長出長須和龍角,伸出龍爪、
背上也出現棱角,生出鱗片。
然後七條紫白龍并未分開,而是在紫色電球之下盤踞成一顆凝實的龍珠。
從龍環到拱衛,從拱衛到如今蛻變成龍珠。
秦淮體内的氣息流轉越發通順和迅猛。
狂暴的力量也讓原本有些疲态的秦淮重新精力充沛。
他的殺戮還在繼續,右手單手揮動四煉牛妖也變得越發遊刃有餘。
城樓下。
一席紅裙的少香姑娘坐在那滿天的喊殺聲不足三十米處,在寒風冰雪中撫着古琴。
琴聲狂放且潇灑,霸道也不羁。
一旁的青水姑娘滿臉心疼,手裏捧着數瓶養氣丹。
不時就給少香姑娘口中喂上一顆。
……
深夜。
秦淮才被換防下來。
他們分成兩班倒,輪流上城樓支撐妖魔大潮的沖擊。
所有人都疲憊不堪,吃完糧食之後就昏沉沉睡死過去。
接下來的兩天沒有絲毫的波動。
攻城的妖魔中,甚至都很少出現四煉。
都是以一二煉的龐大數量沖擊和消耗平南城的有生力量。
偶爾有三煉妖魔穿插,出其不意給平南守衛們造成沖擊。
而所有的五煉大妖,都在秦淮等人肉眼可見的視界之中,就那麽遙遙的望着他們。
給他們無形的壓力。
一轉眼,這枯燥且血腥的三日便悄然過去。
隻是……
增援還是沒有來。
城主府内,
本就因爲連日妖魔大潮的侵襲而壓抑的衆人,此刻讓大堂的氣氛降到了冰點。
“胡大人,您現在有什麽要說的嗎?”
白霸山語氣不善。
此刻因爲胡觀磐刻意爲之,那督軍程力還未到,大堂内隻有胡觀磐和八大武館的館主一衆平南城的自己人。
“我那位至交一個時辰前送來密信,是那位令江郡守大人,不希望我…不希望平南活着……”
胡觀磐嗤笑一聲。
“他是見我勢大,想要除掉我,連累諸位了。”
“諸位去留自便!”
胡觀磐坦率直言。
砰!
包子炎當即拍案站起身,一身殺氣狂飙,“我們早該想到的,你私自囤積勢力,手握重兵!那位郡守大人怎麽會坐視不管!”
一衆武館館主頓時豁然開朗。
一個個臉上殺氣肆意,青雲鶴拄着拐,冷聲,“隻是沒想到,他爲了除掉你竟然連妖魔大潮會将整個平南限于生靈塗炭之地也不顧。”
“他難道也不考慮,這妖魔大潮一旦過了平南城。将四散蔓延到令江其他城鄉亭之中嗎?”
這些武館館主不解,對于那些官身大人們的狠厲心思,還是猜不透。
“那…胡大人的意思是你不走?”
孫遠山突然發問。
“我那至交說,他手握虎符已經帶着一萬大軍前來。要與我合兵一處以平南爲點,徐徐圖之……”
胡觀磐說這話時,看向衆人。
“伱怎知你那至交不是在騙你?胡大人有幾分把握?”
白霸山沉聲道。
“一起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兄弟,就算他不幫我,也絕對不會害我。”
胡觀磐聲音堅定。
他的家底全都在平南城,身後還有令江郡守要置他于死地。
身後都是令江郡的範圍,身前又是妖魔大潮,已經退無可退了。
隻能信這一手。
“不好意思胡大人,我這武館上下還有數十弟子,祖上傳下的霸拳也不想在我這輩失傳!”包子炎起身抱拳,去意已決。
“反正我是不會留了!我這一條腿都葬送在這兒了!”青雲鶴很決絕,起身邊走。
其他幾個館主紛紛表态。
大家都心知肚明。
沒有援軍之後,再留下便隻有死路一條了。
胡觀磐聽着衆人的話,從始至終都很平靜。
他靜靜地聽完衆人滿是煞氣的吐槽。
然後緩緩起身。
“胡某愧對諸位了。”
他對着一衆武館館主,還有秦淮、雷洪等人作揖行禮。
“胡某會領着剩下的鐵甲軍,爲諸位和武館門人拖延時間。”
“後院已經按照人頭,爲諸位和諸位門下剩的人備下了三天的餘糧。可以即可啓程。”
“與我胡某做切割之後,相信令江郡守不會爲難諸位。”
衆人聞言,不禁一愣。
沒想到胡觀磐會做到這種地步。
“胡大人,您的心很大…隻可惜啊……”劈山刀館的館主搖搖頭,轉身就走。
其他人也陸續離開。
直到秦淮和孫遠山要走,被胡觀磐留住。
“秦大師!”
胡觀磐苦笑一聲,“胡某有一事相求。”
“胡大人請說!”
秦淮正色。
“請秦大師帶着景海走吧,景海境界心智結不成熟,獨自一人出逃恐怕十死無生。”
“沒問題。”
秦淮一口答應下來,“當日若無胡大人借兵,我師父也未必能從七大武館的館主手中活下來。”
“确實,一個小娃娃換老夫的命,賺的很!”
胡觀磐又和秦淮簡單交代了幾句,衆人便分道揚镳。
長山武館的家當其實沒剩下多少東西。
大多都換成了松峰口一戰所需要的食物和各種藥材。
爲數不多的,是師父孫遠山保留的一點那劇毒藥田中,毒性最好的一些藥材。
如今被他磨成粉末或者煉成毒藥。
“你我試圖二人,将這些家底全都揣在身上。”
孫遠山鄭重其事,眼中閃過一抹肉疼。
那些藥田是他培養了幾十年的産物,如今再也回不去了。
“這些毒物,就算是六煉武者隻要使用得當也能造成巨大傷害。”
孫遠山說着,當初對付聖心教徒高成時時,用的就是這些最金貴壓箱底的東西。
秦淮将這些東西全都收下。
随後将一個沒有封口的木箱丢到馬車上。
箱子裏的是胡觀磐的小兒子,也是自己的徒弟胡景海。
胡觀磐害怕他鬧,不願意走,就幹脆将他迷暈了丢在箱子裏。
“胡大人還将城主府上的毒物全都給我們了啊……”
秦淮看着行李中一箱熟悉的東西,是城主府珍藏多年的毒物。
“效果不比我的那些差。”
孫遠山做出肯定。
師徒兩人一邊走,一邊将這些威力驚人的毒物全部瓜分,塞在身上。
原本因爲多日大戰而掏空的底蘊,一下子全部填滿。
甚至還進行了升級。
秦淮坐在馬車上,看着空曠的平南城街道。
百姓們在頭一個三日時就紛紛撤離,而那位少香姑娘也在第二個三日開始時告别。
還給秦淮留了一封信,邀請他去九龍門。
恍若隔世啊……
轉眼自己就要被迫離開生活了快兩年的日子了。
他隻是想要一個安穩的生活,不知道爲什麽就這麽難。
……
胡觀磐目送着八大武館的人馬陸續離開。
神情越發堅毅。
“父親。”
他身後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瞬間。
原本神色堅毅的胡觀磐臉上出現了慌亂,“你……你怎麽還沒走?”
他看着胡景山,“我不是說了!讓你跟着八大武館的人出城嗎?!”
胡景山打開鐵扇,微微扇了扇寒風。
“古人常說,上陣父子兵。”
“我這輩子,還未和父親平肩作戰過一次,怎麽能走。”
他的語氣平緩,嘴角含笑。
“你這孩子……”
胡觀磐苦笑一聲,他知道這樣的胡景山就算是自己也勸不住的。
“好!那就讓怎麽父子,一同上陣,斬一次妖!”
胡觀磐大步流星,和胡景山先後披甲出城主府。
“城主!那程督軍跑了!”
孫同跑來禀報。
“跑了就跑了吧!”
“沒想到我被一個那樣貪生怕事的蠢貨給騙了!”
胡觀磐已經不在意這些了。
城中已經沒有百姓,也沒有八大武館的人馬了。
剩下的隻有兩千之數的鐵甲軍。
就在面前。
整齊劃一的黑色鐵潮,那接連征戰數日也不曾有絲毫動搖的鐵血氣勢。
此刻一言不發,但勝過千言萬語。
所有軍士都知道将等待他們的是什麽。
“上馬!”
唰!!!
齊刷刷一陣整齊劃一的動作,所有士兵翻上馬背。
“殺!”
胡觀磐揮刀,朝着大門!
“殺!殺!殺!”
兩千鐵甲軍,沖鋒。
……
程力在冰雪山林大道上一路狂奔。
他速度驚人,還不時朝着身後張望,生怕有追兵。
突然,
他聽到前面一陣馬蹄聲如雷。
程力臉色大喜,速度更快一分。
不一會兒,他就看見了那浩浩蕩蕩的萬人大軍。
“宋将軍!是我~!”
程力大吼着,終于在一衆騎兵的押送之下來到那位宋将軍面前。
那宋将軍身材短小,卻頗爲壯碩。
坐在高大的駿馬之上,顯得頗爲滑稽。
不過沒人敢笑。
“程督軍?”
宋崖眯着眼,看着眼前一臉堆笑的程力,“程督軍,我記得你的任務好像是拖延到我到達平南才對吧?”
“到時候與我裏應外合,鏟除我那位好友和平定妖魔大潮,你怎麽現在就跑過來了?”
宋崖便是胡觀磐年輕時生死與共的至交好友。
隻可惜,
數十年過去,他早就變了。
先前的數封密信,都是爲了欺騙胡觀磐。
一方面盡最大可能的消耗胡觀磐手中的有生力量,順便也消耗妖魔。
另一方面,則是要把胡觀磐穩在平南城,做甕中之鼈。
隻等自己大軍一到,便将胡觀磐和妖魔大潮一同蕩平!
“我……”
程力眼中閃過一抹慌亂。
他是想以身飼虎和宋崖裏應外合來這,但他昨天被胡觀磐請去議事的時候,心中的不安越發強烈。
程力是最信任自己的直覺的,他曾經憑借着自己的直覺不知道多少次從鬼門關走出來。
所以這次他也信了。
走到半路,他就直接開溜。
但這種話,是萬萬不能和宋崖說的。
自己臨陣脫逃一旦被那位大人知道,這輩子都沒機會當一城之主了。
突然,視野中。
秦淮和孫遠山一行八大武館的八百多人出現在衆人視線之中。
衆人都是一愣。
“那好像是令江郡的軍隊。”孫遠山眺望。
“會不會是那胡觀磐生死至交的人馬?”白霸山沉思。
“無所謂,反正我們已經和胡觀磐劃清了關系,這大軍不管是什麽目的,都牽連不到我們。”
包子炎拍拍手。
“總不能因爲我們一起和胡觀磐誅過妖,我們就是胡觀磐的人吧。”
衆人一想也是,就徑直走上去。
“我等草民,見過各位軍爺!”
幾位館主很和善,朝着宋崖抱拳。
“呵呵…諸位不必客氣。”
宋崖臉上露出笑容,“我是奉郡守大人之命,前去平南誅妖的。”
看着宋崖一臉和善,包子炎等人也松了口氣。
“我是被小人下毒了!”
“那些家夥八成是發現了什麽苗頭,想要把我殺死無法傳遞消息。”
程力突然大叫一聲。
定睛朝着人群中一瞧,就找到了替罪羔羊的人選,狠狠地拍了下大腿!
“就是他!”
“就是爲首那一對師徒兩個!”
程力的思緒頓時活絡起來了,謊話章口就來,“那兩人是平南城出了名的毒王,也是胡觀磐的鷹犬!”
“就是他們兩個聽胡觀磐的命令,下毒想要刺殺我。”
“我這才逃跑的!”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八大武館的人都是一臉茫然。
但青雲鶴看了看孫遠山師徒。
賣的很果斷,“我們和長山武館的人沒有絲毫關系!”
包子炎也連忙出聲,“對!我們和長山武館是死仇!剛剛隻是碰巧結伴!”
青雲鶴瘸着腿,心中冷笑。
時運這東西,當真是你一時,我一時。
風水輪流轉啊~
“既然如此,那除了長山武館的諸位,其他人都可以走了。”
宋崖很好說話。
“跑!”
孫遠山大吼一聲。
秦淮一衆門下弟子朝着山林中狂奔而去!
宋崖不急不緩,朝着身後揮了揮手,“盯住他們。”
一隊人瞬間跟上去。
他還示意衆人讓開一條道路給剩下的人通行。
“将軍深明大義!”
青雲鶴看着倉皇逃竄的孫遠山等人,喜笑顔開。
他瘸着腿,走過宋崖。
噌!
一把長槍從身後瞬間洞穿青雲鶴的心髒。
“你……”
青雲鶴滿臉難以置信,轟然倒地。
“平南逆賊,皆爲胡觀磐同黨,一律殺無赦!”
宋崖神情冷漠。
要殺,就要斬草除根。
胡觀磐和他的親族一個都不能放過。
爲此,宋崖甯可錯殺一千也絕不放過一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