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幟飄揚的軍營裏,有将卒一路小跑,将營門打開。
李璟騎在馬上,身上還是方才那身窄袖武服,身上且還披着有些明晃晃的軟甲。
他之所以要多此一舉披着這身軟甲,其實也就是讓自己顯得不是那麽與衆不同。作爲一個終日都混在軍營裏的人,若還要穿着那身惹眼的蟒袍,實在是有些不大融于這些軍漢當中。
有一句話是,你把人民放在心中,人民把你高高舉起。
同理,這句話放在軍中,也是一樣的。
李璟旁邊,就是一同策馬過來的侯卿。
屍祖騎在馬上,能看見值守營門的将官,甚至能和李璟攀談上幾句話,然後才恭敬的将李璟迎進去。
能看得出來,這些日子裏,李璟在這岐軍大營裏走通了不少關系。
其實明眼人能看出來不少問題。
之前本按照衆人所想,岐王捧這位璟皇子當皇帝,不過是想行那曹阿滿之舉。
但這璟皇子終日接觸的,不僅僅是上下重臣,而且所有的中低級官員,也在放手讓他接觸。
要知道,一支軍隊真正能夠運轉,恰巧是依靠這些中低級将官。
高級将官的作用毋庸置疑,但他所能決定的隻是戰略決策,實際去執行的,還是這些中低級将官。
在五代十國以至唐代時的藩鎮裏,以下犯上的武夫可謂是數不勝數。
若是跟着你沒啥前途,不用等明天,今天就可以舉兵将伱做了。
當然,如今的天下也實則沒亂到這個地步,更不用說是在歧國這種地方了。
但怎麽說來,讓李璟如此放手的去接觸各級的将官,官員,都是一個異樣的信号。
不管怎麽想,反正李璟在軍中,起碼是積起來了些許名聲。
天生貴胄的好處就是,下層将官自己就會将你捧起來,連帶着底層的士卒一起。
“殿下……”
一路進來,營中都有好些職位不低的武将來迎接李璟,但都被打發了去。
眼前這個遠遠喚着李璟,還能夠結伴而行的武人,卻是侯卿見到的第一個。
此人面容看起來差不離已至中年,身形中等,嘴角留着胡須,怎麽看都不過隻是一介平常的武官而已。
唯一較特别的就是,他臉上的一雙眼睛,看起來很是有神。
或者說是,透露出一股狡詐的氣息,不似平常武官看起來那般老實。
這人說是武官,其實也就是身上披了甲而已。
他見到侯卿後,也是像文官那般客氣的行了禮,才敢傍在李璟的旁邊,跟在馬腹旁,大步向前走動。
“據殿下之前所言的三排輪射之法,末将在實驗過後,發現此法固然有效,但天下諸侯,都是以着甲步卒爲主,那火槍之物是不是略有些雞肋……”
很顯然,這人同李璟的交流不止一次了,許是知曉李璟的脾性,說起話來倒是沒那麽多顧及。
而侯卿沒搞懂那“火槍”是什麽東西,但他素來也不關心這些,索性隻是将自己放空,跟在李璟的身旁緩慢前行。
而騎在馬上緩緩前進的李璟隻是淡笑。
“此法不過隻是實驗之一,王司馬大可不必糾結于此。我之所以如此看重此火槍之利,是因爲這玩意比起弓箭來,他對兵卒的要求是盡可能低的……王司馬,以軍中的要求來看,一個合格的弓箭手從持弓到上陣,所需的時間需要多久?”
那名爲王司馬的武官皺了皺眉,略一思索,沉吟出聲:“除卻那種生來就在弓手之家的漢子,普通青壯從入軍到上陣,起碼也要一季的時間之久……”
李璟微微颔首,然後又笑道:“那持火槍上陣的,又需要多久?”
那王司馬遲疑了一下,猶豫道:“頂多三天,即可上陣……”
李璟這會才又淡笑出聲:“這火槍之利,實則還不止于此。弓箭手難以培養,但弓弩實則也好操作,但射程太短,且手弩威力太低。方才王司馬所說,天下諸侯将卒的着甲率都很高,但火槍的威力,恰巧能突破弓箭以弩箭,擊穿尋常鐵甲……而且若是操作得當,對于來往如風的騎兵,也是一個不俗的打擊。”
其實李璟心中還想的是,若是騎兵也能持槍上馬,以火槍的威力配上極高的機動力,才真正是對這個時代的人的降維打擊……
就在兩人攀談間,一陣噼啪作響的響動聲才從前方陣陣響起。
侯卿一臉疑惑,這聲音不算小,甚至能夠驚動座下的馬匹,但比起之前旱魃制成的火炮來,卻又沒那麽大的動靜。
想必就是那什麽“火槍”吧……
他心中正思慮間,就同李璟一同拐入了一座防守更加嚴密,且兵卒更加多的校場之内。
隻見之前校閱火炮的校場内,這會正一列列的排滿了隻穿了一身很是耀眼的紅色衣衫的兵卒。
這些兵卒的手中,都持有一杆形如燒火棍的黑色之物。
他熟知的旱魃,此刻正站在距離這些兵卒的不遠處,手中拿着一本類似賬本的東西,面色凝重的看着這些兵卒。
而随着一個站在高處的旗官将手中小旗向下一揮,頂在最前面的一排兵卒,手中的燒火棍就忽地發出一陣響動,随着一陣火光及濃煙的的冒起,他們正前方大概七十步左右的标靶,瞬間就倒下一片。
但遺留下來的也很多。
可馬上,隊列中的第一排俯下身去,其身後的那排士卒,手中的燒火棍也同樣冒出火光來。
如此往複下去,原本還未倒下去的标靶,此刻已然全軍覆沒。
這校場内,瞬間就濃煙一片,然後才緩緩消散開去。
座下的馬匹被連綿的響聲震動,有些驚恐不安的跳動了下,但輕而易舉的就被屍祖勒停下來。
李璟臉上露出思索之色,旱魃現在發明出來的,還是最原始的火繩槍,雖然已經達到了手持點放的效果,但還是要經過一系列繁瑣的操作才能搞定,最佳射程也隻在五十步到七十步之間,再遠些基本上就沒啥用了。
但這會,也做不出什麽能改進的方向了……
李璟很是懊悔之前怎麽就是個文科生。
遠處的旱魃,雖早就注意到了他和侯卿,但這會也才有時間向着這邊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