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風雨依舊來的急,許是雨勢,亦或是雷聲,再或者是位于火旁暖意上升,那書生竟然迷蒙的睜開了雙眼。
“唔!”
“九生。”
那書生支吾了一聲,一旁的漢子急忙湊了上去。
擔憂的問道:“少爺,可感覺到乏累無力?”
乏累無力是惹了風寒最初的症狀,而後會愈加愈熱,渾身難耐,嚴重者,更有可能出現胡言亂語。
聽見問話,那書生搖了搖頭:“隻是身體有些虛,并無大礙。”
而後掙紮的坐起了身。
“下人無禮,小生在此向小師傅告罪。”
雖然陷入了昏迷,但最初的幾刻還是記事的,所以自然知道是九生将其帶入了廟内避雨,再然後就不得而知,不過,看眼前這情況,想來是小師傅未曾攆人。
“施主不必多禮。”
實禮、明事、有度,倒不失爲一個謙謙君子。
“未知施主高姓大名?”
“倒是小生怠慢,小生朱言朱三思,這位是我的下人兼書童朱九生。”
徐子肅點了點頭:“小僧普度見過三位施主。”
三位?
那書生明顯的一愣,一旁的朱九生急忙小聲的解釋起來,而後時不時驚懼的看向位于書簍中的畫卷。
那書生聞言,眸子愈加明亮。
他雖是書生,但平生最愛的卻是志異故事,這也是選擇遊學周遊的目的。
隻可惜的是,周遊一年,竟然未曾見到過半點兒志怪。
想來也是,如果真碰到了,怕是也活不到這兒。
未曾想在返回途中,竟然碰到了所謂的狐鬼倩女。
說着慌忙起身,在破廟内打量了片刻,躬身行了一禮:“小生朱言謝過姑娘救命之恩。”
說完後,意猶未盡的看向徐子肅:“大師,能否讓小生見那位姑娘一面,當面道謝。”
有意思的書生,尋常人聽到鬼怪,莫不是驚懼不安,這書生竟然升起了濃濃的好奇。
朱九生面上也升起一抹無奈,自己少爺,自己最清楚,遊學途中曾不止一次的提過狐妖鬼女,眼下終于見到,又豈會不把握。
徐子肅微微一笑,而後看向火旁的女子。
見那女子無所謂的點了點頭。
徐子肅揮手甩出一道佛光,隻見一道如翩翩驚鴻般的倩影出現在了眼前。
朱言睜着眸子看着眼前出現的倩影眸中滿是震撼,
美,真美,
眸中滿是欣賞,卻沒有一叮點兒的貪婪和隐喻。
而後似乎發現了什麽,急忙拍了拍身旁攙扶他的九生:“九生,畫。”
朱九生上前遲疑片刻拿起畫,頓感渾身一寒,當然也知道是自己的假象,隻是那種感覺,實在無法言說。
“少爺。”
朱言接過畫,解開畫繩,展開畫卷。
一張遺世美人圖赫然出現在眼前。
而畫中的女子與眼前出現的竟然有九成九的相似,差的也僅僅隻是一畫一人間的神韻。
朱言眸子明亮,面上滿是興奮。
“是她,果真是她。”
“沒想到朱某有生之年竟然還能見到畫中人,不虛此行,不虛此行啊。”
看着朱言興奮的大笑,徐子肅無奈的搖了搖頭。
“施主可知你手中的畫,是如何制作而成的嗎?”
嗯?
三人同時爲之一愣。
朱言平靜了一下心神,倩女當面,當是失态了。
而後疑惑開口問道:“大師難不成不是畫出來的嗎?”
“自然是畫出來的,小僧問的是其制作之法。”
制作之法?
這有什麽可考究的?
莫不過紙墨木罷了。
朱言微微一笑,将自己的認知說了出來。
隻見徐子肅搖了搖頭:“此畫是由人骨做軸,人皮爲面,人血融墨制作而成。”
“啪!”
畫卷跌落在地,朱言臉色發白,雙手哆哆嗦嗦。
“這······”
“小師傅莫不是開玩笑?”
徐子肅搖了搖頭:“小僧不打妄語,換而言之,這副畫便是這位姑娘。”
剛看清緣由時,他也是十分震驚,以一個女人作畫,将其封存于畫内,不管是因爲什麽原因,都是可恨至極之輩。
最主要的是,想要做到這般程度,就必須是活人。
以活人作畫,其心之涼,端是不當人子。
“該死,這是哪個天殺的做出這等喪盡天良之事。”朱言看着地上的畫卷,竟沒有勇氣拾起,不由的破口大罵道。
身旁的朱九生也不由的打了個寒顫,望向火旁站立的女子,眸中閃過一抹憐憫。
而那女子眸中滿是迷茫,似乎是在回憶,但空白的記憶讓她無所适從。
一時間破廟之内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
良久後,朱言緩緩俯下身子,将畫卷拾起,而後神情複雜的合上。
“小師傅,可否超度這位姑娘?”
“可。”
随後三人的目光看向那姑娘。
朱言低眉道:“姑娘,塵世多肮髒之輩,此生玷污了姑娘,還望姑娘莫要挂懷。”
這等俗話,向來隻能聽聽,若是入心,誰又能說的出來。
那女子看向徐子肅講道:“大師能否助小女子找回丢失的記憶。”
徐子肅沉吟了半響,而後颔首:“如此惡徒,當不得存活在這世上。”
隻是,徐子肅眉頭皺起,面上浮現一抹無奈,
僅憑一個畫卷想要尋到一個人何其的難。
即便他是修士,對此也無可奈何,怕是要大海撈針了。
嗯?
“姑娘适才說過,可記得一個人名?”
“王廷旭。”
王廷旭?
朱言訝異出聲。
徐子肅問道:“施主可是聽聞過這個名字?”
“王廷旭乃是甯州才子,以畫作出名,更是被譽爲甯州第一畫師,小生曾與其有過一面之緣,其人溫文爾雅,宛若冠玉君子,非像是兇惡之輩。”
“而且,這畫是小生在清平府偶然間所得,清平府相距甯州府足有數千裏,近年未曾聽聞王生出過甯州府,此事怕是與他關系不大。”
“知人知面不知心,施主又怎知不是由他人帶出甯州府的呢?”
朱言沉默了半響,而後擡起頭:“君子重名,王生名傳甯州,若姑娘是甯州府人氏,有過欽慕,得以銘記也說的通,但事無絕對,小生願陪小師傅前往甯州府,與王生面峙,若此事與王生無關,還請小師傅與王生道歉。”
又是一個執拗的書生,
不過身處俗世,重功名利祿似乎也是應該的。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