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既然祖師立下腳寺與山寺,便無不對的吧。”
徐子肅輕輕一笑。
眼下這和尚與他相仿,非但是年紀,就連實力也相差不多。
他擁有靈海境的實力完全是因爲有挂在身,而眼前這位年紀輕輕就擁有靈海境的實力,毋庸置疑,就是傳說中天賦異禀的天才了。
讓一個天才在腳寺迎來送往,不用想也知道是爲了曆練。
因此,他才惡趣味的詢問了一句,
果不然,是個溫室中的花朵,放在佛門中就是隻會誦經而不明其意的假僧。
連佛門最簡單的‘衆生論’都不懂。
妙法蓮華經被稱爲經首,又是成佛之經,内中有佛言:萬物衆生平等如一。
縱觀天下,衆生又怎麽可能平等!
黎民與商賈豪紳相比平等嗎?
還是商賈豪紳與官者相比平等?
人與妖又可能平等?
不過是說衆生從命來看,是平等的而已。
而更加深層次的理解就是,衆生平等與否,盡在人看,你覺得平等,他便會平等,你覺得不平等,那便不平等。
眼下腳寺與山寺,皆是天羅寺,同是上香還願之地,在他看來,并無區别,這便是平等。
“師弟以爲呢?”
“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師兄還是接着悟吧,小僧且先上山了。”
說完不待普言反應,徑直朝山階走去。
普言望着眼前這個比他尚還年青不少的少年背影,眸中閃過一抹疑惑,而後轉身去迎接香客去了。
腳寺内,
一個盤膝誦經,敲擊着木魚的老和尚睜開了長眉遮掩的雙眼,目光瞥向一步步沉穩有力上山的徐子肅,嘴角微微上揚,
倒是一個好苗子。
幾許後,又看了一眼門外迎來送往的普言,不由的輕搖了搖頭。
資質甚佳,就是悟性太差。
山階共計有一千零八十個,暗合佛門一百零八難,
随着踏上最後一階,轉身朝山下望去,香火袅袅如雲煙般升起,人影如螞蟻般不可清見,雲海似在眼前觸手可及。
午時,
山寺鍾聲響起,
徐子肅的心神逐漸甯靜下來。
塵世繁華萬千,終是不及山林靜神一刻。
體内的法力湧動,一朵白蓮盛開,靈海境初期的修爲随着心神放松順勢而破,
靈海境中期,
沒有憑借功德,自然的破鏡。
當然,這也是因爲他本就是靈海境初期巅峰,瀕臨破境。
眼下突破,倒也是意外之喜。
而後,随着香客朝山寺内走去。
相比腳寺的繁華,山寺要更加普通一些,沒有所謂的大雄寶殿,隻有一間可供上香的供堂,令他意外的是,供堂中竟然沒有佛像,隻有一個大大的‘佛’字。
徐子肅出神的望着眼前的佛字,良久後微微一笑,躬身行了一禮。
“師弟,供堂是供香客所拜,山寺隻禮佛,而不拜佛。”
徐子肅側目,隻見一旁緩緩走來一個中年僧人提醒道。
“金山寺普度見過師兄。”
“貧僧普緣,師弟有禮。”
“師兄,何時看見師弟拜佛?”
那中年僧人微微一愣,眸中閃過一抹疑惑:“師弟适才不是在拜佛嗎?”
徐子肅微微一笑:“師兄怕是看錯了,小僧從未拜過佛。”
“阿彌陀佛。”
正在兩人言談之時,一聲佛号落下,一名老僧款款走了過來。
“普緣見過師叔。”一旁的普緣躬身行禮。
徐子肅也施了一個佛禮:“小僧普度見過大僧。”
那老僧打量了一眼徐子肅後,指向佛堂中的佛字緩緩開口問道:“佛是什麽?”
“小僧即是佛。”
“佛是你?”
“小僧是佛,佛卻不是小僧。”
那老僧聞言,善笑的點了點頭。
“那佛是誰?”
“佛是衆生,衆生皆佛。”
“善哉,善哉。”
老僧贊賞的一笑,而後看向一旁的普緣:“現在可懂了。”
普緣看着徐子肅遲疑的開口:“師弟拜的是自己?”
老僧搖頭,無奈的揮了揮手:“去膳堂吧。”
“是,師叔。”
中年僧人行了一禮,轉身離開。
眸中依舊殘留着一抹迷茫,師弟拜的究竟是什麽?
在中年僧人離開後,老僧頗爲無奈的歎了一口氣:“修佛即修身,如此淺顯的佛理卻看不透,倒是令小友看笑話了。”
“大僧不必執着,若是能修佛倒也不失爲一件好事。”
“哦?何意?”
“佛可有境?”
“無境。”
“尋常人可能追尋得到佛境?”
“不能。”
到此,徐子肅便沒有再問。
沒有人可以追尋到佛境,倘若以佛境爲目标,豈不是一條走不到頭的路!
這就是典型的畫大餅,而且還是完不成的那種,
當然,就是有一定走火入魔的風險,畢竟這一條路太過虛無渺茫,心神容易産生動搖,凡人信念崩塌,至多是一蹶不振,甚至發瘋,修士若是道心崩塌,就是走火入魔,自爆而亡。
老僧皺眉暗自思索,雖然聽起來沒有什麽毛病,但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兒。
幾息後,搖了搖頭,将其抛到了腦後。
心境到了他這種程度,已經不是随便兩句話可以動搖的了。
“小友是金山寺的寺僧?”
“正是。”
“來天羅寺爲何?”
“奉法嚴住持之命,特來送信。”
“既是如此,那便随老僧走吧。”
“未知長老法号?”
“老僧天羅寺監寺智然,總領寺内一切雜事。”
“阿彌陀佛。”
監寺,總領寺内一切雜物,小如僧衣膳食,大至寺堂修繕等一切雜事,說是一個寺廟的二把手也不爲過。
最主要的是,眼下的老僧是一位玄丹大修。
在老僧的帶領下,繞過香堂,朝後方走去,隻見除了僧人外,還有無數上香的香客。
“眼下正是膳堂開膳,上山的施主多是要去吃齋的。”
“寺中還管用膳嗎?”
“正是。”
這倒是極爲少見,就拿金山寺來說,即便是有香客來,也是不管飯的,
當然,前來求膳的除外。
不過,這也從另一方面說明天羅寺香火的鼎盛,畢竟沒錢,哪裏能請香客吃飯。
穿過數座禅院,來到一座偏僻的禅房,隻見院中一棵松柏直立,聳入雲霄,怎麽看都該有數百年的樹齡。
“師兄。”
“進來吧。”
禅房門打開,一道十分和善的聲音傳出。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