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真的不懂情嗎?
有喜怒哀樂,又怎麽可能不懂情呢?
徐子肅目光複雜的望着閣樓上的可憐人,而後輕輕搖頭。
人言妖禍,妖說人奸,
殊不知都是先入爲主的觀念罷了,人中有大惡,妖中亦有善類,這才是人間。
倒了一杯茶水,而後自飲自酌了起來。
這琴音入耳,卻如清湯寡水般毫無滋味,不聽也罷。
除卻他外,隻見百香樓内無數人迷醉于琴音之中,無法自拔。
有人在琴音中看到金銀滿山;有人在琴音中看到了酒池肉林;亦有人在琴音中看到了無數嬌媚舞娘相伴,尋歡作樂;還有人在琴音看到自己高中狀元,馬镫高科縱意十裏長街。
種種琴音幻境,讓人不禁沉醉其中,
或許這就是如此多的人喜歡芸姑娘琴音的緣故。
唯有在琴音中方能尋得一點兒慰藉,像極了前世中的各類遊戲。
一曲肝腸斷,天涯何處覓知音!
良久後,琴音緩緩消失,而諸多青客依舊留戀其中深深不能自拔,
半響,身旁才傳來一道歎息聲,
徐子肅望去,隻見正是那三人中爲首的大漢,
練武之人武道意志堅韌不拔,果然不假,竟然如此短的時間就從幻境中掙脫了出來。
爲首的大漢瞥了一眼空空如也的樓閣,神色滿是複雜。
“施主可有所獲?”聽到徐子肅問話,那大漢才詫異的看了過來:“小師傅好定力。”
“聞此一曲,竟險些讓在下升起了想要遁入空門的念頭。”
大漢沉下臉,無奈的苦笑一聲。
僅僅隻是一曲琴音就讓他們迷醉其中,可想而知,此妖的實力手段,恐怕非他們能敵,
眼下最好的做法便是就此離去,再不插手此事,方能保全性命。
“施主有大智慧,若是日後想要入山,可來我永懷縣金山寺。”徐子肅稽了一個佛禮開口道。
“小師傅嚴重了,在下尚未娶妻,焉能常伴青燈古佛,莫打趣,莫打趣。”
那大漢擺了擺手,正要喊醒身旁的兩人,卻被徐子肅制止了下來。
“小師傅,這又是爲何?”
“經曆貪欲,于他們而言或許會是一件好事。”
“多謝小師傅提醒。”
那大漢朝他抱了一禮。
徐子肅起身,正欲離去,卻被樓上傳來的呼聲,打斷了腳步。
“小師傅,我家小姐欲要見你一面,不知可方便嗎?”
“未知施主,你家小姐是哪位姑娘?”
“你這小師傅,剛剛才聽了琴曲,眼下便忘了嗎?”
芸姑娘嗎?
徐子肅微笑着點了點頭:“姑娘相見,小僧自是方便。”
“小師傅~”
垂坐的大漢微微皺眉,在他看來,這小師傅或許有些手段,但如此年輕,定然不會是那妖女的對手。
“施主且安心。”
見小和尚執意上去,他便沒有再勸。
在這婢女的帶領下,徐子肅走到一處廂房前,婢女輕輕叩響房門,内中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
“進來吧。”
“小姐,小師傅來了。”
“恩,你且下去吧。”
“是,小姐。”
徐子肅走進廂房,隻見在妝奁前,一道倩影安坐,在碩大的銅鏡中映照出一副絕美的容顔。
“小僧普度見過女施主。”
“小師傅請坐。”
那女子放下珠钗,轉過身子,朝徐子肅微微點頭。
落座之後,便嗅到一股香氣撲鼻,似是麝香,也或是體香,倒是極爲好聞。
“阿彌陀佛。”
“小僧代這樓内的施主多謝姑娘良苦用心。”
那女子面上浮現一抹微笑,這一笑宛如一朵梨花勝海棠,古人有言,一笑傾城,再笑傾國似是說的就是這般女子吧。
“小師傅能看透,這樓内的衆人可不一定能聽懂。”
“施主隻管撫琴,這樓内的施主能否聽懂,又與姑娘何幹。”
那女子不由的側目,似乎有些驚訝眼前的小和尚竟然能說出這番話來。
“你佛門不是講慈悲爲懷,普度世人嗎?那樓下這些世人可算?”
“不算,人之所以稱之爲人,便是因爲有七情六欲,喜怒哀樂愛惡欲,若是連這些都沒有,那活着還不如去死。”
“如此說來,是我做錯了嗎?”
那女子皺眉,看着徐子肅問道。
“無錯。”
“姑娘欲讓世人了解人性貪欲,而後走向正途,是爲大善。”
“小師傅兩說豈不是自相矛盾嗎?”
“刀劍本身無錯,但拿來殺人便是大錯,七情六欲爲人之本性,但若是過欲,必生禍端,故而施主無錯,這些人也無錯。”
那女子皺眉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姑娘喊小僧上來想來不隻是爲了交流佛法的吧!”
沉默半響,那女子緩緩點了點頭!
“小師傅,你說感情究竟是爲何物?”
徐子肅淡笑一聲:“施主又何必糾結這些,須知入情當受世間酷刑,亦有損施主道行!”
“既然如此,那爲何衆生還苦苦追尋愛情呢。”
“施主果真要知道?”
“還請小師傅相告!”
“小僧便與施主講個故事吧。”
“前朝有一個女子名爲祝英台,自小向往書院生活,猶愛吟讀詩書。某日,避過家中,女扮男裝前往書院求學,于書院之中與男子朝夕相處,最終愛上了一名同窗,其名梁山伯,兩人雖有同窗之情,卻無男女之意,一切蓋因這書生不知同窗乃是女子。”
“某日,書生前往女子家鄉,偶然得知同窗乃是女扮男裝的女子,于是心生愛意。隻是,此刻的女兒身早已許配給了縣官之子馬文才,原本相愛的兩個人陰差陽錯的就此錯過。”
“此後不久,書生郁郁而終,女子于大親之日,婚服内着白裝,于書生墳前祭拜,書生墳墓塌陷裂開,女子躍入其中,化爲彩蝶雙飛,終成正果。”
徐子肅講完這出梁山伯與祝英台後看向女子,隻見女子眸子閃爍,似乎是在思索着什麽。
“不知女施主可曾悟到什麽?”
“好一個浪漫愛情故事。”
徐子肅不由搖了搖頭:“這個故事告訴我們,愛情有時候可能會粉身碎骨,有時候也會無疾而終。”
“你隻看到了梁山伯與祝英台,可曾注意到那馬文才爲了愛情,竟允諾祝英台大婚之日,内着白裝?這是何等的癡愛才能做出這等糊塗事?”
那女子聽聞,不由陷入了沉默。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