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漸亮，微雲舒卷，秦世惡推着裝載制作腸粉的大鐵皮盒子的小車與抱着紙箱的遲雨落并肩而行，沐浴着縷縷金光，兩人從校門口走向帳篷林立的操場。
今天是藝術節第一天，距離校門開放還有兩個多小時。
時間還早，但到校的學生卻已經足夠讓校園變得熱鬧，不管是操場還是教學樓亦或是校道上，負責活動的高一高二學生都在各自的攤位和教室裏忙碌着。
秦世惡班級總共出了三個項目，在班級進行的女仆咖啡屋，在操場攤位的小吃攤，還有教學樓後面那條校道上的撈金魚，那是高雯和段肖程負責的。
“嘿咻~”
将東西運回攤位，秦世惡負責組裝，遲雨落在後面整理一個個裝着食材的箱子，她半蹲在地上，腳邊放着一個小本本，用來清點。
“老.小惡，這些澱粉腸一會兒要劃口子是嗎？”遲雨落半轉過身，指着開口箱子裏裝着澱粉腸的透明塑料袋道。
秦世惡回頭看了眼，“嗯嗯，小刀拿了嗎。”
“沒，我去補給點拿一下。”
“不用不用，你在這呆着吧，我去。”
早晨的溫度尚且舒适，迎面吹來的風還是以涼意居多，秦世惡帶回小刀以及其他有可能用的上的工具，遲雨落清點好大部分食材起身把本子交給秦世惡檢查，随後接過小刀坐到小馬紮上處理澱粉腸。
“感覺你好像很激動。”
看着遲雨落幹勁滿滿的樣子，秦世惡不禁嗤笑一聲。
遲雨落熟練地操作着小刀，弄了兩三個以後速度就快了不少，不愧是實幹型的姑娘。
聽到秦世惡的打趣，遲雨落擡眼沖他笑了笑，“我早說過了吧，我要把這次藝術節的回憶好好保存下來，一分鍾也不想浪費。”
“和我的回憶？”
“還有和盈盈班長他們。”遲雨落頓了頓，“還有我自己。”
“嗳，有這麽多人要和我分享落落啊。”
秦世惡嘴上說着不甘心的話，心裏卻莫名升起一股難言的溫情，仿佛柔風拂過蘆葦蕩，他看見甯靜在不遠處飄搖。
“你在拍我嗎？”
食材處理的差不多了，遲雨落正擡手想擦擦汗，就發現秦世惡坐在桌子旁端着相機對準她。
秦世惡從相機後探出臉，“我在保存我的藝術節回憶。”
在秦世惡身旁的桌洞裏靜靜躺着一本素描本，而後他将相機也塞了進去，眯眼看了看外頭越發刺眼的陽光，他站起來伸個懶腰，對遲雨落招呼道
“差不多要開校門了，準備準備，我們的藝術節開始了。”
應遲雨落的要求，出攤期間，凡是需要與客人對話的工作全部都交給她來。
秦世惡就乖乖呆在一邊烤章魚丸子、烤澱粉腸，除了碰到需要做腸粉的時候他會暫時頂替一下接待工作，早晨這會兒百分之八十的訂單都是遲雨落親自下的。
從一開始的略微緊張到輕車熟路，遲雨落的笑容越來越自信了。
“好懷念結結巴巴的落落。”
給章魚丸子的烤盤刷油，秦世惡忽然感慨了一句。
遲雨落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好笑道，“是、是這樣嗎？”
“刻意爲之和有感而發差距還是蠻大的。”
不過各有各的可愛就是了。
遲雨落若有所思，又端來一盆做腸粉的米漿，掏出紙巾給秦世惡擦擦汗。
秦世惡愣了愣，随後放松下來，任由她采摘。
“你說我們這樣像不像夫妻擺宵夜攤啊？”秦世惡問。
“現在是白天。”
“我指的是這種感覺。”
秦世惡是個喜歡平淡生活的人，是那種錢隻要夠花，菜隻要能吃，每天能保持好心情，有個不是很漂亮夜不是很醜的老婆就能滿足了的人。
現在這樣，總讓他心跳怦怦的，有種說不出來的感動。
秦世惡側目端詳了一番遲雨落微微汗濕的小臉，又從她紅撲撲的臉蛋往下繼續打量。
遲雨落今天穿的是一件印有愛心的短袖，是很早之前和他一起買的情侶裝，當時因爲天氣太冷一直沒穿出來。
不僅如此，她還帶了個情侶手鏈、情侶項鏈，因爲有圍裙的遮擋，她好像生怕别人看不懂情侶裝，看不出她和他是情侶似的。
這樣的占有欲也讓秦世惡喜歡的不行。
啊啊，好像現在就把她娶回家呀。
心中的想法反應到臉上，秦世惡灼熱的目光看的遲雨落有些害羞，撇過頭去，“你、你不準在這裏欺負我。”
“啊？我沒想欺負你啊。”
“你的眼神.”
原本還想解釋一下的秦世惡，注意到遲雨落此時又進入了嬌羞狀态，他忽然想使使壞。
趁遲雨落在鐵皮盒子前做腸粉的時候，他環顧一下四周往來的穿着不同校服的人群，蓦地湊過去在她濕潤的臉蛋上啄了一口。
遲雨落一驚，手裏用來鏟腸粉的刮刀差點沒拿穩，她一臉要哭出來的表情兇兇地瞪着秦世惡，“我、我生氣了哦！”
“哈哈。”
就在兩人打情罵俏的時候，幾個穿着外校校服，散發着社會人氣質的小太妹走到了攤位前，其中一個打量了一眼遲雨落，忽地戲谑一笑
“真的是她嗳。”她和旁邊人說道。
“遲雨落？”另一個與她同行的女生試探喊道。
遲雨落回過神，看向幾人，眼裏閃過一絲驚訝，但也很快就平靜下來。
語氣平和道，“你們需要點什麽，前面有菜單。”
遲雨落探出身子，指了指朝向外頭的菜單闆子。
“聽說盈盈已經找過你了，你還說不原諒她什麽的？”那個帶頭的女生沒理會遲雨落的話，話裏話外帶着點搞事的意思。
遲雨落眨巴眨巴眼，倒也沒有害怕的意思，她早就不是以前的遲雨落了，現在的她面對這些人隻覺得麻煩而已。
那女生還想繼續說，她旁邊那個女生忽然扯了扯她的袖子，在她不耐煩轉頭時，順着那女生的視線，她與秦世惡對視了一眼。
“.”
秦世惡什麽都沒說，他和遲雨落一樣在等待幾人點單。
不過那女生看到秦世惡後，神色變得有些驚恐，和她同行的幾人也是同樣表情，發現秦世惡也在的時候，她們戲谑的笑意轉化成恐懼。
幾人悄聲說了些什麽後就默默走遠了。
遲雨落有些不解，隻是沒等她細想，下一批顧客就來了，她隻得先去招呼客人。
秦世惡用小簽字給每個章魚丸子翻了個面，一臉無事發生的樣子。
心裏想着，不至于吧，當時應該隻是稍微警告了她們一下，居然能怕我怕成這樣嗎。
算了，都是過去的事情了，落落現在也已經走出來了，那些不好的過去就永遠留在過去吧。
不過剛剛落落那處變不驚的樣子也好棒，可惜沒拍下來，秦世惡歎了口氣，整完章魚丸子又要去給澱粉腸刷油。
遲雨落以爲他是太熱了所以才歎氣的，給客人打包完吃食，一有空閑，她就湊到秦世惡旁邊，像剛剛他偷親自己一樣，踮起腳親了他一下。
“喂，都是汗啊。”秦世惡吓了一跳。
遲雨落舔舔嘴唇，嘻嘻笑道，“我又不嫌棄。”
沒等秦世惡說下一句話，她又壓低聲音，小聲道，“幸苦啦，回家以後你想怎麽欺負我都可以。”
“.啊，嗯。”
秦世惡有點懵，難道小姑娘發現自己爲她出頭的事情了？
臨近中午，太陽爬升到頭頂，沒有雲層的遮擋，陽光肆意傾灑落入校園，所及之處都仿佛披上了一層白紗。
秦世惡擦擦額頭上的汗，捏着衣領子扇扇風，雖然有帳篷遮擋，但炎熱還是有增無減，更何況他和遲雨落都站在烤盤前。
一個上午下來，他白色的衣服後背都已經變成墨色了，感覺腳底下的球場草皮都是燙的。
“還有一會兒就可以收攤了，哈哈。”
看着秦世惡這一副頹廢了的樣子，遲雨落捂着嘴偷笑，一邊不忘抽幾張紙巾給他擦汗。
秦世惡癱在椅子上不想動彈，雙目無神地望着外面白花花一片的世界。
章魚丸子和澱粉腸都已經賣完了，進入正午的時間段，來往的人也少了許多，想必都去陰涼的地方吃冰淇淋了吧。
“嗚嗚.早知道不接這個出攤的活兒了，去教學樓後面估計還涼快點。”
“那你不早說，偏偏到現在都快結束了才說。”遲雨落給秦世惡擦完汗，就用那張紙把自己的小臉也擦一擦。
這會兒已經沒什麽顧客了，她也搬把小馬紮坐在秦世惡身邊，腦袋枕着他的膝蓋小憩片刻。
秦世惡用手指勾起遲雨落的一縷發絲卷成旋把玩着，道，“早說了我不就沒法體驗和落落小姐的夫妻生活了嗎。”
“什麽夫妻生活？”
“一起出攤，然後賣完東西像現在這樣依偎在一起休息。”
“原來你喜歡這樣嗎？”遲雨落睜了睜眼，好奇道。
秦世惡沉吟許久，撫摸着遲雨落有些發熱的小臉說，“都好，跟你在一起，一起做某件事，再在這件事裏獲得幸福，這就是最好的了。”
秦世惡也隻是喜歡這種過日子的感覺，或許并不指定于像此時這樣兩人一起賣吃的。
遲雨落思考了一下秦世惡說的話，嘴角勾起，擡起一隻手附上了撫摸自己臉頰的那隻大手，柔聲道，“那以後我們就一起開個小店，像面館那樣的。”
“嗯，好。”
既不忙碌也不懶惰，就是很悠閑的生活。
有客人的時候，兩人一起接待，沒客人的時候，秦世惡可以畫畫，遲雨落可以在一邊彈琴唱歌。
日複一日，平淡卻不無聊。
因爲喜歡的人在身邊，這就是最好的調味劑。
“嗯~”
休息了幾分鍾，遲雨落打了個長長的哈欠，一邊伸懶腰一邊走向擺放着器材的攤位，道“差不多可以收攤了，電不用我們關吧？”
“不用。”秦世惡也站起身來幫忙，不過他的眼神有些恍惚，似乎還沉浸在剛才暢想的美好未來中。
“小惡，落落。”
此時，一個聲音讓兩人的動作都頓了頓。
循聲望去，是秦孟德和陳秀琴。
“我姐沒跟你們在一起嗎。”
愣神片刻，秦世惡自然回話道。
畢竟先前陳秀琴已經答應過他回來參加藝術節了，所以他們在這裏也沒什麽奇怪的。
倒是遲雨落愣神的時間要比他長一點，她僵着身子觀察着三人對話，似是在猶豫要不要加入進去，如果是以接待名義，她應該能大膽發言才是。
“她和維維子去逛啦，人家年輕人哪會跟我們走一起。”
“這樣啊。”
“你們早上都一直在這裏嗎，我還去教室找你們。”
“一直在的，這麽大熱天你們最好還是别來操場這邊好，就在教室逛逛挺不錯的。”
“.”
秦孟德在陳秀琴身後始終一言不發，視線在有意無意打量着遲雨落。
察覺到秦孟德的視線，遲雨落笑着點了點頭，握緊了些手裏的小刮刀。
在氣氛陷入沉默前，遲雨落開口道，“叔叔阿姨，你們要吃點什麽嗎，現在還有腸粉的，章魚丸子和澱粉腸已經賣完了。”
“有腸粉啊，我還沒吃過落落親手做的呢，那給阿姨拿一份吧。”陳秀琴掃碼付款。
秦世惡欲言又止，有些驚喜地掃了眼遲雨落，沒想到她居然A上去了。
“呃”秦孟德似乎有些尴尬，他跟陳秀琴對視了一下，好像在說‘我的呢’
“叔、叔叔也要一樣的嗎？”遲雨落壯着膽子問了聲。
秦孟德點點頭，眼神飄忽。
然後被陳秀琴怼了一肘子，“要吃什麽自己說，點頭算怎麽回事。”
“就、就是跟你一樣的，腸粉就行。”
“别對我說，對落落說。”
“沒、沒事的阿姨！”
在陳秀琴的威壓下，秦孟德乖乖就範。
看他和遲雨落兩人都唯唯諾諾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爲這倆是吵了架的父女呢，秦世惡悄悄給這一幕拍了下來。
等二人吃着腸粉離開以後，遲雨落松了口氣，秦世惡也适時摸了摸她的腦袋。
“做的不錯。”
“嘿嘿，我早說了，我會保護你的！”
“可你腿爲什麽抖這麽厲害。”
“熱、熱的！”
總之不管怎麽說，遲雨落也算是第一次勇敢直面了秦孟德和陳秀琴，秦世惡就不欺負她了。
收拾好攤子，剩下的廚餘垃圾等着專人來收，秦世惡和遲雨落帶上便當躲上了天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