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分孩子和大人,或者說幼稚和成熟的方法,在于責任二字。
否則的話,所謂的大人也就是一群活得比較久的孩子而已。
因爲有可以放肆的對象,所以主觀意識越來越強,自尊心不容受辱,以及隻對親近之人露出棱角的性格。
秦孟德就是這樣的人。
父母的責任對他來說似乎變成了權力。
從小到大,秦世惡可以說是完全沒有從這位父親身上學到什麽東西,哪怕一年隻見一次面,他也隻能從秦孟德身上看到偏執和蠻橫。
不過事到如今,怎麽樣都無所謂了如果不是希望給遲雨落一個完美的婚禮,得到雙方父母祝福的愛情,秦世惡才懶得搞什麽和好的戲碼,保持原樣就行。
曲起食指與中指,擡起手,秦世惡輕輕叩響了自己家的門。
聽到裏頭傳來哒哒腳步聲時,秦世惡深吸了一口氣,用力閉了閉眼,擠出一絲笑容。
“小惡,你回來啦。”開門的是陳秀琴,她穿着秦世惡平常做飯用的圍裙,手上還沾着些水珠,看樣子來開門前她正在做飯。
“對不起,媽。”
秦世惡進門換鞋,陳秀琴按着他的肩膀打量了一番,似是松了口氣。
“該道歉的是你爸,媽已經狠狠教訓過他了,快進來準備吃飯了。”
作爲母親而言,陳秀琴對秦世惡的關心還是不少的,即使長時間跟着秦孟德在國外,也會隔三岔五打視頻回來。
隻可惜以前的秦世惡對父母隻有無所謂,沒怎麽好好跟她交流過。
自從上次在遲雨落的推動下聊了一次,現在秦世惡對陳秀琴已經慢慢變回普通孩子的模樣了。
這幾天他沒回家,秦孟德想去學校堵他,還是陳秀琴攔下來的,關于這些,許桑檸也告訴過他。
秦世惡跟在陳秀琴身後走進客廳,模樣有些拘謹,不像是回到家了,反而像來做客的客人。
陳秀琴瞪了沙發上的秦孟德一眼,回頭對秦世惡笑笑,走進廚房端菜。
秦世惡看了眼秦孟德,忽然眉頭一挑,随後眼底摻上一絲疑惑和驚訝。
“回來了。”秦孟德的聲音比平時要低兩個音左右,因爲他的右臉整個都是腫的,現在整個臉到腦袋上都還圍着一圈白色紗布,像是剛拔完牙發炎了一樣。
“.您這是?”
雖然在吃飯前秦世惡不是很想和秦孟德搭話,但眼前這景象很難讓他裝作沒看見。
秦孟德擺擺手,扶着腰一瘸一拐地朝餐桌走來,道,“當時喝醉了好像發酒瘋來着,被檸檸按住了。”
不不不,按住不至于滿頭裹紗布吧?!
再說了,他生日是好幾天前了,這腫還沒消,得是打的多重?
秦世惡在側位坐下,讓出了主位給秦孟德,然而秦孟德卻繞過了離秦世惡比較近的主位,選擇了他對面的側位,父子倆相對而坐。
菜上齊後,陳秀琴脫下圍裙,準備慶祝一下秦世惡回家,跑去冰箱拿了瓶葡萄酒出來。
一向愛喝酒的秦孟德今天一反常态地按住了自己的杯口,表示喝橙汁就行。
不知道他是爲了待會能好好跟秦世惡說話,還是怕又喝醉,總之秦世惡也不想喝酒,“媽,有湯就行了。”
秦世惡起身,拿過老兩口的碗給他們盛湯。
“你不是不喜歡喝湯嗎,我還是去拿橙汁吧。”
“不用不用,難得吃一次你做的飯,我喝湯就行。”
“.”陳秀琴欲言又止,把紅酒放在桌上,拿過秦世惡的碗來盛湯,千言萬語最後彙聚成一句話,“多吃點兒。”
“嗯。”
這頓飯吃的很安靜,陳秀琴不知道在想着什麽,有時候筷子沒扒到飯都沒注意,秦孟德則是一直在有意無意觀察秦世惡,秦世惡也一樣,在觀察着兩人。
就在快要吃完的時候,陳秀琴忽然回過神,想起了今天的正事,用手肘怼了怼秦孟德。
秦孟德眼神躲閃,似乎有些不情願,但礙于老婆的威壓,還是張開嘴巴準備說話。
在此之前,秦世惡先出聲了。
“爸,媽。”他放下碗,站了起來,語氣誠懇道,“很抱歉,上次說了那麽難聽的話,其實我沒有那麽想過,我知道爸你隻是想多賺點錢,讓我以後衣食無憂,對不起。”
“不”突然其來的道歉,讓原本以爲秦世惡在鬧倔脾氣的秦孟德有些猝不及防,方才那不情願的表情忽然緩和了下來。
猶豫片刻後,他歎了口氣,“都過去了,爸知道你說的是氣話,爸也打了你,跟你道歉,對不起。”
聽到秦孟德的道歉,秦世惡内心暗笑,果然對付父母用使其愧疚再對其道歉加深愧疚的方法最好用了。
不過代價就是要承擔相同的愧疚就是了。
但誰讓秦孟德一直說那些混賬話做那些混賬事呢,想到這,秦世惡的壓力就小了很多,事情結束後要好好跟媽媽道個歉啊。
又沉默了一會兒,秦世惡對上秦孟德的視線,秦孟德有些無奈道
“你和那個.落落,要談就好好談吧,不影響成績,不搞出人命,我就不管你了。”
說完,或許是爲了補足威嚴,秦孟德頓了頓又道,“這次回來我和你媽會住的久一點,那個落落是什麽樣的人我會親自去看,如果真的不行我還是不會同意的。”
意思便是,他不會再無緣無故诋毀。
秦孟德的讓步做到這裏,秦世惡已經滿足。
吃完飯後,他就打算回房,久違地在家洗個澡然後把好消息告訴遲雨落,她還欠他一個吻來着呢。
“嗳,小惡。”
回房之前,陳秀琴又叫住了秦世惡。
“怎麽了媽?”
“你們過幾天不是要開藝術節嗎,還說家長可以去看。”
“28号,到時候學校會開放參觀的,上次我有跟爸提過,邀請你們來參加,不過他說考慮考慮。”
秦世惡扶着門邊邊,視線給到秦孟德,陳秀琴順着他的視線又刮了一眼沙發上癱着看電視的秦孟德,轉頭笑道
“我們一定回去的,對不對老秦。”
“.啊對。”
秦世惡聳聳肩,憋着笑道,“那我睡覺了,明早還有課呢。”
進入房間沒一會兒,秦世惡又探出頭來,陳秀琴剛走到沙發還沒坐下呢,聽到動靜,好奇地看向他。
“嗯?”
“晚安,媽媽。”
秦世惡再次關上房間門。
電視機的聲音在客廳裏回蕩着。
陳秀琴愣了半晌,後知後覺地笑了起來,“小惡剛剛喊媽媽了,不是媽,對吧?”
“.有什麽區别?”秦孟德不理解,莫名有點吃醋。
“你不當媽你當然不懂!畢竟小惡這輩子也隻會喊你爸,而不是爸爸咯。”
“嘿,他小時候也喊過啊。”
“唉,不跟吃不到葡萄的人說話。”
喊媽媽的孩子不一定是粘人的孩子,但喊媽媽的男孩子一定是粘人的孩子。
“誰稀罕,反正跟你過一輩子的人是我。”秦孟德咂舌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