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衛浴間内水聲嘩嘩作響，沒過一會兒，橘黃色的暖光下就升起了氤氲的水霧。
花灑下，遲雨落仰着頭，緊閉雙眼和嘴唇，小手抓着毛巾擦過鎖骨、肩膀與脖頸，最後搓洗出的白色泡沫順着玉腿流向地面，轉眼被沖洗幹淨。
關掉開關，水聲停止，遲雨落緩緩睜開眼，用挂着水珠的小手在鏡面上擦了擦，映出自己有些绯紅的小臉。
門外來自面館的嘈雜聲湧入耳中，鏡子裏的遲雨落歎了口氣，一副後悔的樣子。
一時想在他面前耍耍帥，說了不去他家留宿也不給他抱這種話，現在該怎麽辦，過幾天他爸媽回來了可就真的去不了了啊！！！
換上睡衣，在衛浴間裏吹好頭發，遲雨落推門出來，小姨靠着桌子在打遊戲，擡眼看了看她，疑惑道。
“你怎麽會在這裏？”
看樣子她剛從外頭回來，遲雨落剛到家的時候她還不在店裏。
對于她的問題，遲雨落耷拉下臉，幽幽道，“這是我家，我不在這裏幹嘛。”
她走到小姨對面坐下，拔下牆上的充電器，拿起手機看消息，小姨打着遊戲，漫不經心道，“這是娘家。”
“娘家也是家。”遲雨落懶得和她在這問題上争，反正她就是想打趣她和秦世惡嘛，也沒有惡意，剛巧她現在也疑惑自己爲什麽在這裏。
果然還是找個機會和秦世惡撒撒嬌把這件事翻篇吧，不過遲雨落也想聽秦世惡好好把心事說出來。
遲雨落帶着手機上樓，在輸入框裏寫寫删删，糾結着怎麽和秦世惡說能兩全其美。
回到房間，遲雨落坐到書桌前，小腳丫子踩上床伸長把書包勾了過來，從裏面拿出素描本攤開放在桌上，又把手機支好，給秦世惡打去視頻電話。
寫小作文什麽的太矯情了，還是面對面交流比較好。
畢竟兩人又不是吵架，隻是小姑娘希望秦世惡多依靠她一點。
視頻請求響了許久沒有回複，遲雨落正要取消，視頻就接通了，秦世惡出現在屏幕當中，他還穿着分開時的那件衣服。
“你還沒洗澡嗎？”
按理說，秦世惡應該早就到家了，連遲雨落都洗完澡了，他這個夏天出汗量巨大的家夥不可能不洗澡的。
然而遲雨落很快就注意到秦世惡身後的背景不是他的房間，還看到他耳朵上帶着藍牙耳機，平常他和她在家打視頻是不帶耳機的。
“你現在在幹嘛呢。”秦世惡問。
遲雨落把本子立起來，上面畫着三個素體和一些簡單的服裝草圖，“你下午拜托給我的三視圖。”
“你這麽快就開始畫了，要求都還沒給你呢。”
“沒事呀，先練練手呗。”
遲雨落沒提秦世惡不在家這件事，自然地和他聊天。
她轉過鏡頭讓秦世惡看她的縫紉機，還有縫紉機上做到一半的T恤。
随後又跟秦世惡聊了一會兒關于藝術節的事情。
“我們樂隊是不是也弄個演出服比較好？”遲雨落提議。
“你自己設計嗎？”
遲雨落想了想，“自己設計估計來不及，找參考然後改良吧。”
隻是去哪裏定做是個問題，自己做顯然不可能，遲雨落現在的做衣服技術還停留在設計草圖上，弄個T恤都費勁。
秦世惡似乎看出了她的猶豫，道，“你弄就好了，我也挺想看你穿演出服的樣子，等你把圖畫完我找服裝社的人幫忙一起外包出去做。”
“可以嗎？我可以出錢！”遲雨落很激動。
“不過你隻要設計我和你的就行了。”
“爲什麽，班長和大傻大個兒呢。”
“你看他們今天的樣子，我覺得讓他們保持自己的風格挺好的，尤其是雯子姐。”
秦世惡認識他們的時間比較久，既然他這麽說了，那遲雨落也沒意見。
“你對班長好像很了解啊。”
“吃醋啦？”
遲雨落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先在腦中梳理了一遍自己剛剛所說的‘秦世惡對高雯的了解’。
說實話她感覺秦世惡和高雯這倆人之間的氛圍與其說是朋友，倒更像母子，所以在被秦世惡說起之前，她還真沒感覺吃醋。
女生的直覺就是這麽奇怪的東西，特别是遲雨落這種擅長看氣氛的。
“嗯，所以你打算怎麽補償我。”
當然，占便宜的機會她還是不會放過的。
秦世惡撐着下巴思考片刻，“要不你現在出來，我請你吃冰淇淋？”
“出來？”
“你不是已經發現了嗎，我不在家裏。”秦世惡拿着手機拍了一圈周圍的景色給遲雨落看。
這是當初他們看煙花的廣場上的某家咖啡廳，秦世惡還給遲雨落看了看外面廣場上走動的人群。
“我本來還想碰碰運氣呢。”秦世惡說，“這邊好像經常會有煙花表演，節假日的時候。”
“你很喜歡煙花啊。”
“還行吧，你出不出來？”秦世惡的語氣有點奇怪，像是感到寂寞的小朋友。
遲雨落爲難道，“可我已經洗好澡換好衣服了。”
“好吧。”
從七點分開到廣場這邊喝咖啡，又和遲雨落聊了兩個多小時視頻電話，手機也沒電了。
挂斷視頻，秦世惡坐在椅子上伸了個懶腰，走到服務台前，看着電子屏幕上的甜點菜單，想着給遲雨落買一份送過去好了，既然小姑娘不想出來。
買完甜品，秦世惡提着精緻的包裝袋走到廣場中央，過年時候他們看煙花的位置，擡頭看了看天空。
什麽都看不到呢，隻有孤零零的殘缺的月亮挂在天上，連一朵雲都沒有。
秦世惡租了個充電寶在原地坐下，他現在不想回家，所以不想那麽快去給遲雨落送吃的。
看着來來往往的人，不遠處玩旱冰鞋的小孩子，擺攤套圈的老闆，他忽然有種被孤立在世界之外的感覺。
聽得到熱鬧的聲音卻沒辦法融入進去，迫切的希望身邊有個人，能讓他搭話。
這段時間他壓力挺大的，知道父母要回來給他過生日，又想到老爸要給他洗腦讓他去國外和遲雨落分手，他就煩的不行。
他該怎麽證明自己已經長大了，又該怎麽讓秦孟德放過他呢。
說到底秦孟德不像陳秀琴那樣腦筋會轉彎，雖然兩人都偏執的很，但陳秀琴會根據現實情況改變自己的觀點，秦孟德不會，他隻想把一切控制在自己的認知範圍内，這是秦世惡最傷腦筋的。
雖然和父母相處的時間并不久，但不妨礙他了解他們。
該怎麽辦呢，秦世惡在想有什麽合适的場合可以讓他強硬的說出自己想法。
就在他模拟和父親辯論的場景時，一陣冰冰涼的感覺從左臉頰傳來。
秦世惡激靈了一下，側目看去，遲雨落笑嘻嘻地正吃着一根冰淇淋，而另一根貼在他的臉上。
“你不是不出來嗎？”秦世惡接過她遞來的冰淇淋，拆開包裝，咬了一口。
遲雨落在他旁邊坐下，踢踢小腿，“是啊，但那是半個小時前的遲雨落，和現在的遲雨落有什麽關系。”
“你這話聽着好耳熟”
“那個是買給我吃的嗎？”遲雨落看着秦世惡手裏的袋子道。
秦世惡點點頭。
遲雨落含着冰淇淋想了想，看着他道，“那我給你放個煙花做謝禮吧。”
“哈？”
“你不是喜歡煙花嗎。”
“你想怎麽放。”秦世惡樂，他吃冰淇淋喜歡咬，而小姑娘喜歡一點點甜，所以聊天這會兒，他已經快吃完了，他咬着木簽子好笑地盯着她。
遲雨落把自己嘴裏的冰淇淋拿出來塞進他的嘴裏，拍拍手道，“看好了。”
秦世惡就認真看着，她把自己‘沙包大’的拳頭舉到秦世惡面前，朝着掌心的一面向着他。
一秒、兩秒，遲雨落嘴裏模仿煙花飛到空中的‘咻’聲，隻是她模仿的要可愛的多，到第三秒的時候，她五指像山竹開花一樣打開。
“boom！”
她送給他的煙花開了。
秦世惡笑了，遲雨落舉起另一隻手又給他放了一遍，這次是兩朵煙花。
放完煙花，遲雨落又把沾了他口水的冰淇淋搶回來吃。
含糊不清道，“怎麽樣，我給你看煙花了，今晚去我睡吧。”
“這不是甜品的謝禮嗎。”
“是啊，第一朵煙花是謝禮，後面兩朵是聘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