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堂後台的進出口大門被輕輕推開了。
燈光照亮遲雨落口罩上方那雙大眼睛，她跟在戴着狐狸面具的少年身旁，穿過一個個投來好奇視線的老師同學，向通道深處走去。
“落落，我覺得你有點掩耳盜鈴的意思。”
面具後響起秦世惡悶悶的聲音。
遲雨落不以爲然道，“還不是你的臉太有辨識度了，别人一認出你就順帶着把我也認出來了。”
曾經處在那樣的環境裏，少女對各種視線都十分敏感，像第六感似的，隻要有人用奇怪的眼神看她，她馬上就能猜出對方心裏在想什麽。
所以隻有她戴口罩是不夠的，秦世惡也得僞裝起來。
這樣一來，别人的注意力就都會被他的面具吸引過去，沒有人會關注她了。
遲雨落覺得自己真聰明。
“合着你不是讨厭奇怪的視線，隻是讨厭被人看啊？”
得知遲雨落的想法，秦世惡大呼哇超。
遲雨落調皮地晃晃腦袋，哼哼道，“難道你很喜歡别人盯着你女朋友看嗎？”
沒人看她，有面具保護也不怕别的女人看秦世惡，加上鴕鳥少女的精神勝利法，隻要她主觀意識裏兩人身份沒有暴露，那就是沒有暴露，一舉三得！
走到一處有安全通道的拐角，秦世惡忽然感覺到一股拉扯力，遲雨落抱着他的胳臂，把他拉近了拐角陰影裏。
“怎麽了？”
秦世惡和遲雨落面對面站着，遲雨落貼着牆仰面看他，眸光閃爍。
“還有兩個人才輪到我上場。”遲雨落說。
舞台的音樂和歌聲由遠及近傳來，充斥在後台大大小小的通道中。
“嗯哼。”
“今天可是半決賽，隻有十個人能晉級。”
“所以你想賄賂評委嗎？”
不知道小姑娘突然想幹嘛，她的思維總是跳躍的，發現這點後，秦世惡就不再臨場猜測她的想法了，他把面具摘下，露出那張帶着一絲玩味的笑臉。
“不是啊，我知道你這個評委其實是個擺設，真正評分的是老師。”
遲雨落貼着牆下滑着身子，鞋尖和秦世惡的鞋尖相抵，雙手背在身後，把小屁股和牆面隔開。
“.你從哪知道的？”
“嘻嘻，班長告訴我的。”
“.”
“你幹嘛露出這種難過的表情啊。”
“總感覺你最近變聰明了，以後不能随便欺負你了。”秦世惡歎息道。
遲雨落沒好氣地捶了他胸口一下，“我一直都很聰明好不好，當然，你想欺負我的話，我不聰明也可以的。”
這話聽起來怪怪的，有點像大人哄孩子。
聰明的遲雨落蓦地直起身子，靠近秦世惡但沒有像平常一樣抱他或是親他，因爲中間沒有小貓咪的緣故，胸口與胸口之間隔着不到三厘米的距離。
“給我一點勇氣，親愛的男朋友先生。”遲雨落摘下口罩，她的聲音穿透一切雜音，環繞在秦世惡耳畔。
忽然感覺喉嚨有些幹，秦世惡側目掃了眼外面的情況，沒有人經過，他又把目光落在少女揚起的小臉上。
燈光從側面灑進來一點，她的臉紅紅的，可愛的嘴唇輕輕抿着，從小鼻子裏呼出的甜香氣息被他吸了過去。
“怎麽給？”他問。
等到他開口的少女嘴角彎起，睫毛也蓋下來些許。
“抱抱我。”
“隻要抱抱嗎？”
“嗯，讓我壯壯膽，補充一下能量。”
“可你把口罩拉下來了。”
秦世惡擡起手臂緩緩繞到她身後，見他動作這麽墨迹，還在說這些廢話，遲雨落先發制人，緊緊摟住了他，在他懷裏用力嗅一口，末了再踮腳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這是爲了存檔，回家再收拾你。”
撩完就跑的少女走進燈光裏，沖着愣在原地秦世惡揮了揮手，其實她早就能自己認路了，讓秦世惡陪着，隻不過是因爲有他在她才能安心罷了。
反應過來的工具人秦世惡噗嗤一聲，摸摸臉上殘留的濕潤，心裏沒好氣地吐槽了一句，這丫頭，還收拾我呢，明明每次求饒的都是她。
戴上面具，秦世惡也走進了燈光裏，往相反方向離開後台。
雨一直下了半個多月，今天難得放晴，操場上散步打球的學生都比以往要多很多。
高一高二與高三兩棟教學樓之間的校道也不例外，一向安靜，連課間都不怎麽出來的高三學生居然都搬着凳子在樓下邊曬太陽邊看書。
“班長，你不是去圖書館嗎，怎麽走這邊？”
從食堂出來，高雯陪在遲雨落身邊走了一路，遲雨落終于忍不住開口。
然而高雯隻是不動神色地往身後瞥了眼，推了推眼鏡道，“散步消化一下。”
兩旁的綠化帶抽出新芽，嫩綠在雨停之後變成了墨綠，光秃秃的枝丫也換上了新葉，在兩個女生的背後，有一個身材高大的男生走走停停，每當兩人側目交談時，他就會裝作若無其事站到一旁的綠化帶去賞花。
“班長，我先回教室了，小惡還在等我呢。”遲雨落晃晃手中裝滿零食的塑料袋，略帶歉意地說道。
“好。”
高雯目送着她跑上樓梯，繼續往前走。
魚骨辮在她腦後輕輕搖擺着，在這個所有人都慢下來的世界裏，隻有她仿佛一陣風，沒一會兒的功夫就已經離開了教學樓的範圍，來到通往操場的另一條寬大校道。
她站定腳步，看了看天空，餘光向後掃去，不出所料，因爲她的停頓，身後的那個男生也停下來了。
真是搞不懂啊，高雯心裏想着。
趁男生不注意，她一個側身閃進體育器材倉庫的牆壁後。
僅一個轉頭的功夫，段肖程再往前方看去，高雯就已經不見蹤影了。
他小跑兩步，左右張望了一下，沒發現高雯，以爲她回去了，段肖程便有些失望的打算掉頭。
就在這時，身後一隻細白的小手戳了戳他的肩膀。
“找什麽呢。”
段肖程回過頭來，眼中的驚喜之意難掩，但爲了不暴露自己一路跟着她的事情，他假裝鎮定道，“高雯？好，好巧啊，哈哈。”
“跟了我一路，你怎麽不說是緣分？”
“我”段肖程被嗆住了，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能看得出來他很想解釋，不過慌張和擔憂的心情讓他說不出話，他怕高雯生氣。
然而高雯隻是很無奈地笑了笑，并沒有打算追究他尾随她一路的事情。
畢竟也不是第一次，如果她真不願意讓他跟，她早就可以把窗戶紙捅破了。
“是有不會的題要問嗎？”
從上個月開始，段肖程就經常拿着題目找高雯，在教室的時候還好，隻有高雯路過他會假裝無意的拉着她問問題，其他時間都是攢着問題去圖書館問的。
對于他爲什麽突然變了性子想好好學習了，高雯用腳趾頭也能想明白，這膽小鬼不就是想和她多說說話，找機會和好嘛。
“對！對對對，我有問題要問。”段肖程一錘手，順坡下驢道。
高雯歎了口氣，轉身邊走邊說，“去圖書館吧。”
段肖程立馬跟上，他還想說些什麽活躍氣氛，不過考慮到方才的尴尬，這一路上他都很安靜。
漸漸的，周圍的人少了，來到圖書館大樓底下。
上樓，高雯打開圖書館門，兩人輕手輕腳走到服務台桌子後面，高雯依然一句話沒說，自顧自的整理桌面，拿出要複習的材料擺好。
看到材料，段肖程猛然想起自己啥也沒帶，這怎麽問問題啊。
手足無措之際，高雯扔給他一本題冊，拉出椅子坐下，看都沒看他說道，“自己找不會的題，然後來問。”
“.啊？”
“聽不懂嗎？”
“聽、聽得懂。”段肖程翻開題冊坐下，高雯又給他拿了一支筆，自己翻開英語單詞小本背起來。
段肖程翻動紙頁，眼神時不時瞟向高雯，琢磨着，她現在是在生氣嗎？爲什麽要給我找台階下呀？還是說，打算晚點背完單詞了再和我算賬？
沒等他想明白，高雯又說話了。
聽到聲音的瞬間，段肖程挺直了腰背，像是以前那樣準備聽她說教。
可高雯既沒有責怪他也沒有半點不開心的樣子，她隻是用着和平常稍微有些不同的溫柔語氣說道
“下次問題目直接找我就行，不要再做這種尾随癡漢的行爲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