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濃。
城市的另一頭。
一個兩房一廳的工作室内，秦世惡坐在許桑檸隔壁的單人間裏，面前的數位屏照亮着他幹淨清爽但有些憂郁的面容。
手中畫筆翻轉，空白的地方就一點點被塗上了顔色。
一幅畫終于完成，他仰面長歎了口氣，像史萊姆一樣攤在電腦椅上。
鼠标旁的手機消息提示燈閃爍着，可他卻不敢拿起來看，他怕一旦看了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沒有遲雨落在身邊晃悠的一天。
秦世惡過的同樣煎熬，隻能用手中的畫筆來麻痹自己。
都說戀愛會讓人智商降低，主要因素就是腦子裏裝的東西全部變成了她而已。
吃飯想她，走路想她，畫畫想她，發呆想她，總之一旦有空眼前就全是她。
這是病嗎？
顯然不是。
生病會讓人痛苦，但想她隻會讓秦世惡感到愉悅，并且充滿力量。
于是，結束了今日份工作的秦世惡便兩腳一蹬，椅子上的滑輪帶着他滑向廁所門邊，他伸個懶腰，又活動了下脖子。
到廁所裏洗了把臉，對着馬桶尿了一發，十八歲的身體裏似乎蘊含着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能量。
打開房門，昏暗的客廳裏，三個老姐姐也同樣在泛着微光的屏幕前忙碌。
相比起自己，她們這些職業打工人才是真的幸苦。
“全部畫完了？”
“嗯哼。”
“外賣一會兒就到，你要回家還是呆這邊兒？”許桑檸翹着腿，椅子轉過來了一點，手肘搭在桌子上，看着秦世惡道。
“我去找我老婆了，哈啊——”他打了個哈欠。
“啧啧啧，你這粘人精的屬性不改改，早晚被人家嫌棄。”
許桑檸搖搖頭，這臭弟弟一點沒變，還是和小時候一樣。
“我老婆不會嫌棄我的，說真的姐，你去找個對象就能理解我這種感覺了，若即若離，藕斷絲連，恨不得和她融爲一體。”
“咦惹，惡心死了，你特麽别逼我揍你啊！”
“好了好了不開玩笑了，我走了。”
“車開慢點，别被創死了。”
“知道！”
房門關上，許桑檸轉回去繼續畫畫。
但身後的李婷婷和王潔卻不約而同的發出了心碎的聲音。
“小惡居然有對象了！”
“啊啊啊，姐的青春結束了！”
“你本來就老娘們一個好不好。”
“王潔你找死呀！”
“.”
走到大馬路上，沿街商鋪的燈光将秦世惡的影子拉到身前。
他站在一個路牌下，拿出手機給遲雨落回消息。
惡：【在幹嘛呢老婆】
惡：【滑稽】
本以爲這個點晚餐高峰期過去了，遲雨落應該很空閑，會立刻回他消息才對。
不過卻是等了五分鍾左右，她才發來兩個表情包。
落：【我剛剛在洗碗，沒看見。】
落：【你工作忙完了？】
惡：【沒呢，這不是想你了，想聽聽你的聲音，能發個‘老公親親’的語音給我補充下能量嗎】
惡：【滑稽】
落：【流氓！】
落：【抓住滑稽暴打.jpg】
秦世惡不欺負她了，給她回了一句‘要開始工作了，晚點再說’，便把手機揣回兜裏，去旁邊的店裏打包了兩份仙草蜜。
騎上電動車，往太陽雨面館方向駛去，沒注意到口袋裏又震動了一下。
今晚的月亮很圓，雲很少，依稀還能看到幾顆星星。
住在小縣城裏就這點好，大部分時候路上都是不擁擠的，慢節奏的生活減緩了很多焦慮。
而且因爲地方小，從東到西騎車也花不了多長時間，想見某人随時都能動身。
夜風吹在臉上，冰冰涼涼的，但秦世惡此時的心裏卻是暖呼呼的。
也不知道待會她見到他會是什麽反應，會沖上來抱他嗎？還是親他一口，反正不管哪種都讓他激動。
一天沒聽她的聲音了，他反正是寂寞的不行。
有種想立刻推倒她的沖動！
就像昨晚的夢一樣。
哎，要是聖誕節的時候她真的把自己打包成禮物送到他家就好了。
距離面館越來越近，已經能看到學校的影子了。
秦世惡放慢了些車速，經過校門口的時候突然愣了愣。
一個小小的身影從路燈下經過，雙手垂放在身前提着一個服裝店裏常見的紙質袋子。
她披散着頭發，上身穿着一件粉色的針織毛衣，下邊是加絨的闊腿褲，踩着一雙小白鞋。
低着頭，縮着肩膀，小步小步走路的樣子讓他一眼就認出了她的身份。
秦世惡隔着老遠就喊了聲：“落落！”
聽到他的聲音，低頭走路的少女四處看看，目光鎖定到他的那一刻眼裏瞬間多了幾分笑意。
她原地墊了墊腳，擡起左手伸直舉高朝他揮了揮。
秦世惡就開到她身邊，她笑呵呵地小跑着過來，因爲腿上有傷，跑的也不快。
“你、你不是在工作嗎，怎麽過來了！”
她的聲音裏是難掩的驚喜。
秦世惡看看她手裏的袋子又看看她被風吹亂的頭發，道：“不是說了嗎，想你了，所以我就罷工過來找老婆了。”
“姐姐不會罵你嗎。”
“開玩笑啦，我完成工作才出來的。”
“所以你剛剛又騙我！”
秦世惡笑笑，替她把飄飛着的發絲挽到耳側，“你手裏這是什麽，你準備出去？”
“啊”遲雨落眨巴眨巴眼，把袋子藏到身後，心虛地笑笑：“沒有，我就是出來散散步，正要回去呢。”
“可你剛剛的方向”
“小惡你吃飯了嗎？”
“還沒。”
“那來我家吃吧，我給你做腸粉，不加豆芽！”她拉着秦世惡的手臂晃晃，秦世惡也不多問了。
他下車，推着車和她并排走。
想把她手裏的袋子挂車上吧，小姑娘死活不肯。
這讓他更加确信了遲雨落估摸着又在醞釀給他驚喜吧。
“晚上你還有事情嗎？”遲雨落問，秦世惡推着車，她也不好去挽他的手，感覺心裏癢癢的。
“有啊。”
他這麽回答，她的小臉一下就苦下來了。
“你不問問我是什麽事嗎？”
“那是什麽事？”
“陪老婆。”
“有病！”遲雨落噗嗤一聲，沒好氣地擡手拍了他一下。
其實就算他晚上還有事情也沒關系，她剛剛沒暴露襯衫就是爲了在他忙的時候有個理由去找他。
現在他過來了，那襯衫就暫時不用拿出來啦。
她是個精打細算的女孩子，每一個道具都要用在刀刃上才行。
秦世惡看透了她的圖謀不軌，也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
“吃完飯一起去散散步？今晚換個地方。”
“換哪呀？”
“人少的地方。”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