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
一陣天旋地轉過後，又恍惚了幾秒，手掌和膝蓋處才傳來火辣辣的疼痛。
這一摔，也不知道把小電視的腦袋給轉到哪一面去了，紙殼開裂，透進來些許光亮，倒不至于睜開眼後烏漆嘛黑一片。
遲雨落用手肘撐着地面，用力想要站起來。
關于李盈剛剛到底說了什麽，是不是加油，爲什麽會給她加油之類的她現在沒心情去考慮。
跑步比賽途中摔倒，這意味着什麽她很清楚。
更何況接棒那會兒就已經浪費了不少時間，現在可好，他和佘詩盈給自己創造的唯一一點優勢也被浪費完了。
遲雨落很自責。
隔離帶外的李盈看見這一幕，半伸出的右手蓦地止住，似乎沒想到原本想喊出口的加油會讓她摔倒，眼底摻上一絲愧疚之意。
還沒等她收回手，便看見秦世惡返回去，小跑到遲雨落身邊，距離遲雨落賽道最近的女同學後來居上，但也沒有再繼續往前，而是放慢速度到她旁邊。
“怎麽樣，能站得起來嗎？”秦世惡擔心道。
遲雨落從喉嚨裏低低地“嗯”了一聲，在那個女同學的攙扶下站起，随後又擡手摘下了小電視。
這個陪伴了她兩年的守護神，終于還是壞掉了啊。
除了破損以外，正面右上角也塌陷了下去，完全沒法用了，不過那個惡搞的表情卻仍然像是在沖着她微笑。
如果沒有它的話，剛剛那個狗啃泥摔壞的恐怕就是少女吹彈可破的臉蛋了吧。
“謝謝.”
她對那個攙扶她的女同學細聲道謝，同時也是在跟小電視說。
“沒關系，還可以跑嗎？”
“可以.嘶.”
她松開女同學的手，試着活動了下膝蓋，很快發出吃痛的聲音，一個踉跄差點又摔了，秦世惡和女同學兩人趕忙上去繼續扶着。
看這樣子是沒辦法繼續比賽了。
“哎，小心。”
“先去醫務室吧，謝謝你，我來就行。”
“沒事沒事一起去吧。”
“不要.還沒跑完，放開我。”
遲雨落的表情一下變得絕望起來，鼻子有些酸，她還在逞能地想掙脫兩人的支撐，可當腳底闆用力踏上地面的瞬間，又反射性的彈起，發現腳踝處也好疼。
“聽話。”
“我不聽，我不聽。”
秦世惡控制住她的雙手，因爲不知道她具體哪疼，也不敢太用力，隻能虛抓着。
看她眼睛變得紅紅的，秦世惡心裏更不是滋味了。
他比誰都希望遲雨落能好好的完成這場比賽，打開自己的心結。
努力了這麽久，眼看就要成功了，他也不想放棄啊，但這些東西在她受傷的那一刻就都變得不重要了。
他現在隻想送她去醫務室好好躺下，不許她再逞強了。
兩隻小手亂動了一會終于安靜下來，她揚起臉，委屈巴巴地看着他，淚水在她的眼眶中積蓄。
那眼神好似在說‘求你了，小惡，讓我繼續跑吧。’
她從沒有露出過這種表情，秦世惡愣了片刻，還是狠下心，絕不松手。
看他這番堅定，遲雨落也認命似的咬了咬嘴唇，努力克制着不讓眼淚落下。
“落落！”
“球兒，落落沒事吧？！”
僵持之際，身後響起小姐妹們的聲音，佘詩盈也沿着草坪趕過來，手裏拿着瓶水遞給秦世惡。
秦世惡擰開瓶蓋，撫着她的背，把瓶口送到她嘴邊，她抽泣了一下，嘴唇乖乖貼上瓶口，咕噜咕噜喝了幾口。
她現在腦子裏很亂，說不出話。
佘詩盈本想安慰她‘沒關系的’，但瞥了眼欲言又止的秦世惡，便也閉上嘴。
這個時候怕是什麽安慰都沒有用的，無論再怎樣溫柔的舉動，都隻會讓少女心裏的自責與内疚更加嚴重。
“抱歉，耽誤你比賽了。”
“說啥呢，都是同學，之前教務處分卷子的時候我們還是一組的呢。”
緩了一小會兒，裁判、老師、醫務人員什麽的也都趕過來了，遲雨落被架在中間，看着前方其他賽道越跑越遠的同學，第四棒等候她的段肖程，眸光暗淡。
可下一刹，她突然微微縮小瞳孔，睫毛輕顫，其他人順着她的目光看去，另外幾個賽道的同學跑了一半，竟也都帶着些許糾結返了回來。
就像第一個過來攙扶遲雨落的女同學一樣，來到遲雨落身邊。
正準備上擔架的醫務人員、場外的觀衆與攝像師、維持秩序的裁判等，所有人都呆住了。
視線跟着這些返回來的女同學，聚集在遲雨落身上。
喧鬧的賽場一時間安靜下來，大家都想看看這是要幹什麽。
“男朋友先往旁邊靠一靠，還在比賽呢，你這是犯規的！”
隻見其中一個女同學對秦世惡如此說道，然後秦世惡和遲雨落兩人對視一眼，他松開手，退到一邊，那個女同學就接替了他的位置。
把遲雨落的左臂勾到自己脖頸上，旁邊那個最開始過來幫忙的女同學也學着她的樣子把遲雨落的右臂勾到自己脖頸上。
其他參賽選手就在原地等着她們。
“這樣能行嗎？有沒有哪裏會疼的。”
“嗯”遲雨落讷讷地點頭，又反應過來還有後半句要回答呢，點頭還沒結束她又開始搖頭，小聲說：“不疼。”
“那就走吧！”
女同學把遲雨落的接力棒也拿在手中，幾人就保持着并排的隊形一點點向前走。
“爲什麽？”
被簇擁着的溫暖把遲雨落的思緒拉回，她難以置信地看看身邊的她們，不理解這樣放棄自己班勝利的機會來幫她的意義。
“什麽爲什麽？”
“就、就是你們爲什麽要幫我？”
那女生眨巴眨巴眼，苦笑道：“我反正一開始也沒想回來啦，但是這次比賽有錄像，不回來的話總感覺會受到良心的譴責？”
“我、我是老早就想回來的了！”
“發揚體育精神，不磕碜。”
“就是就是，不能被外校的說我們沒有體育精神啊。”
“.”
遲雨落看着她們說話，她們臉上都挂着笑，沒有半點後悔回來的神色。
繼續并排走着，攝像機跟随着這群少女的步伐移動，場上在靜默了兩秒後，再次沸騰。
勝利是值得追求的榮譽，但不一定是比賽的意義。
友誼第一，比賽第二。
遲雨落頭一次深刻體會到這句話的含義，被架着前進時，她微側腦袋就能看到慢慢跟在她們身後的秦世惡。
心中是前所未有的溫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