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點。
狐狸臨時工與小電視坐在面館門口,一個出攤,一個伴奏。
悠揚輕快的琴聲同風和鳴,黎明的曙光揭去夜幕的輕紗,爲大地披上縷縷淡黃色的霞光。
屬于老城區的新的一天開始了
“姐,你說這落落和小惡現在是個什麽情況?”
小姨搬了兩個大籃子坐在廚房水池邊擇菜,也不好意思上外頭打擾兩個年輕人。
“不太清楚。”
“哎你這個媽當的,自己女兒的事情也不多關注關注啊。”
聞言,胡婉陽捋了捋耳後的一縷白發,唇角有意似無意勾起一抹苦笑,停頓片刻繼續手頭上的事情。
“孩子大了,什麽事情能自己決定,我不想束縛她。”
小姨有些不解:“這是正常關心,怎麽能叫束縛?”
靜默片刻,胡婉陽沒有回答,小姨把擇好的菜都堆在一個籃子裏給她抱了過去,放下時故意弄出聲音,但胡婉陽依然沒有理她。
小姨望着在竈台邊熬湯的姐姐,搖了搖頭。
炊煙缭繞中,姐姐很久沒有好好保養過的臉上隻能看到歲月的風霜,每每眨動眼睛都會帶起幾條皺紋。
不知道是疲憊還是什麽,小姨總覺得她的眼裏缺少了點靈氣,明明以前很愛笑的
“我勸你呀,還是找個機會和落落好好聊聊吧,你還真打算這繃着這半死不活的樣兒過一輩子啊?”
說着,小姨戴上棉手套去檢查包子蒸好沒有,“好好的母女倆非要怄氣。”
“不是怄氣,我,我不想讓落落有壓力。”
“啥壓力?說到底你這不就是小心眼嗎,哦,當時落落說你一句‘你别管她了,你什麽都不懂隻會讓她難受。’,你就真不管啦?都過去幾年了,
她是你女兒不是你仇人,非吊着搞得跟陌生人一樣。”
“再說吧。”
鍋裏的骨頭湯發出咕噜咕噜的聲音。
小姨歎了口氣,用手指戳戳包子,皮還沒軟,得再蒸一會兒。
“得,我也不管了,現在這樣挺好,你呢,就等着哪天小惡領着落落來跟你提親的時候你倆再聊吧,啊。”
店外。
一曲終了,秦世惡給客人打着包呢也不忘記回頭誇一句真好聽。
讓得頭套下的少女心裏美滋滋的,撫琴的指尖都燃起了自信的火苗。
當然,秦世惡也不是瞎誇,對于一直看着遲雨落從按弦都按不緊到現在流暢彈完一首歌的他來說,比誰都要清楚她的變化。
如果不戴頭套也能在外面彈這麽好就更棒了。
“你們昨晚玩的開心嗎。”把琴收進包裏,遲雨落起身走到秦世惡身邊幫他一起整理桌子。
“當然開心啊,她可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又聽到最好二字,遲雨落俏臉一紅。
話音還未落,她就一個手滑不小心碰倒了豆漿,她一邊收拾,一邊想偷偷觀察秦世惡。
小電視就這點不好,她想移動視線頭套的動作就會很明顯。
算了,他也帶着面具呢,看不看無所謂。
“那我和她比起來,誰更好一點?”
少女發出死亡提問,秦世惡摸了摸下巴思考一會。
說:“這要看情況。”
“什麽意思?”
街道外傳來一聲汽車鳴笛,吓跑了電線杆上的鳥兒,秦世惡半轉過身,那張狐狸面具下的深邃眼眸就這樣直視着她。
旋即低沉的嗓音從面具後傳來,他指着面具輕聲說
“比如現在,我是太陽雨面館的臨時工,專屬于你的小狐狸。”
話落,他又五指扣上面具邊緣,将其慢慢摘下,露出他精緻如刻的容顔,接着說:“而這樣呢,我就是屬于她的額.臭流氓?”
一時間竟然想不出來和常态遲雨落之間有什麽特殊昵稱,秦世惡大意了。
但問題不大,她們倆是同一個人,所以遲雨落斷然不會問他爲什麽是臭流氓這種問題。
他隻要繼續哄就完事了。
“爲什麽是臭流氓?”下一刻,少女一字一句說道。不會問的是遲雨落,她小電視又不講武德。
充滿智慧的眼神看向他。
秦世惡撓撓頭,把面具重新帶好,清了清嗓子道:
“總之,你們都是我的翅膀。”
“可你還是沒說你爲.”
少女還沒說完,一個慵懶甜膩的聲音打斷了二人的對話。
“すいません,あの,啊,抱歉習慣了,我想要四個奶黃包,嗯——兩瓶AD鈣,打包,謝謝。”
說話的是一個高挑的金發女孩,似乎還是個混血,精緻圓潤的鵝蛋臉,立體的五官中蘊藏着一絲東方人的含蓄嬌柔。
年齡看着18、9歲的樣子,可言行舉止中卻透着一股子成熟的韻味。
尤其是那對一看就來者不善的窩窩頭。
突如其來的陌生人,吓得遲雨落連忙躲到秦世惡身後,小手揪着他的衣角,反應了一會才想起來她有帶頭套,又匆匆松開,和他并肩而立。
“拿好哦,一共9元,支付寶和微信掃碼在這邊。”
“謝謝,帥哥你的聲音很好聽喲。”
“.”
幫女孩打包好她要的東西後,女孩很有禮貌的對二人鞠了一躬,然後扭着小屁股就朝巷子深處走去了。
若不是她來的方向不對,他們都要以爲這個混血住在這邊了,看樣子應該是來找朋友的?
“高昨天那個女孩子是不是也住那個方向啊?”遲雨落遠遠眺望女生的背影消失在路的盡頭,問。
秦世惡點點頭。
總感覺那個人他好像在哪見過。
“我,我真的能去嗎?”
非機動車道上,秦世惡載着遲雨落悠哉行進,離開了熟悉的場地,即使帶着小電視,少女也還是會有一些慌亂的。
“别緊張,那是我表姐開的店,上次你不是也見過她嗎,安啦。”
“好吧,但是我得早點回去。”
“怎麽了?”
“我唔。”少女沉吟片刻,道:“我有樂隊排練。”
“哦,明白。”
兩人打着啞謎,想早回去的理由其實是因爲遲雨落今晚約了他要教他彈吉他而已。
她想先洗個澡換身衣服再說。
畢,畢竟新琴的第一次演奏要有儀式感!
“你怎麽不說話了?”
小電視的腦殼被風拍的啪啪響,遲雨落一隻手扶着不讓它亂動,另一隻抱在秦世惡腰間的手,不安分地用食指隔着衣服在他的肚子上點點。
少女的第六感告訴她,秦世惡自打早上見過那個金發女孩之後就有點不對勁了。
中午吃完飯,在兩個家長注視下把自己帶出來。
一向話痨的他從出發到現在加起來還沒他平常五分鍾說的多。
有問題。
絕對有問題!
難道他看上那個女孩了?頭套下的大眼睛裏閃過一絲不悅與妒忌,但少女自己沒有發覺。
她幹脆也不扶小電視了,改成雙手抱着他,仿佛一隻護食的小狗。
“啊,沒有。”秦世惡像是剛回過神,眨了眨幹澀的雙眼,深呼了一口氣,“阿姨她們沒問題吧,我們兩個都出來了。”
遲雨落手指揪在一起,幽幽道,“沒事啊,本來以前你沒來的時候就是這樣的。”
湛藍的天空上,悠然飄蕩着幾朵白雲。
在紅綠燈前停下,秦世惡手指在車把上打着拍子,回眸望了眼小電視,淺笑一聲:
“現在有我在呢,不一樣的。”
遲雨落隔着頭套,小腦袋抵在秦世惡的背上,淺淺地閉上眼。
是啊,不一樣了。
這樣的變化,她即害怕又期待,心裏亂糟糟的,不知道該怎麽說出來。
再等等吧。
“你是不是喜歡早上那個女生啊?”
車子繼續上路,沉默良久,遲雨落悄聲道。
“怎麽可能。”秦世惡淡然道,眼角餘光透過後視鏡掃了眼小電視,好似猜到了什麽。
“可你好像有心事的樣子。”
秦世惡笑,“你該不會是在擔心有人把我搶走吧?”
夾着笑意的話語裹挾着風鑽入少女的耳中,她睫毛輕顫,雪白的肌膚很快泛起一層酡紅,唇瓣開合了幾次,默然許久才從鼻子裏發出聲音。
“嗯。”
秦世惡看不到她的表情,這一聲嗯讓他的手指差點僵住,心髒噗通噗通加快跳動。
他也受不了直球啊。
停下車,二人終于到店。
秦世惡拍了拍肚子上的小手,有點涼涼的。
他柔聲道:“搶不走的,我哪都不去。”
“真的?”少女悶悶的聲音很快從後面響起,好似早晨剛睡醒時的語氣。
“真的。”
“真的真的是真的?”
“真的真的是真的。啊,不過現在可能不是你的。”
“爲什麽?”
“我現在又沒帶面具。”
秦世惡橫跨一步下車,擡手摸了摸小電視的腦殼,午後的暖陽打在他的臉上,少年好像在發光。
“所以我是臭流氓!”
“呀!”
“再不下車我就非禮你啦。”
“咯咯咯,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