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然看到這一幕,立馬上前将秦可卿扶住了,扭頭看了身旁的香菱一眼。
“怎麽了?好好的怎麽吐得這麽厲害?”
一旁的香菱聞言,手足無措的解釋道:“奴婢也不知道,今兒個早上還好好的,中午吃了飯過後就開始吐。”
蘇然一聽這話,臉色忽然變得陰沉無比。
“中午都吃的什麽,把負責廚房的管事給我叫過來!”
香菱一看這架勢,頓時吓得愣在了當場。
自從她跟蘇然回京之後,還從來沒見他發過這麽大的火。
而此時,秦可卿又開始吐了起來。
蘇然一邊幫她輕輕拍着後背,一邊出言詢問道:“這是怎麽了?除了想吐,還有哪裏不舒服嗎?肚子疼不疼?”
秦可卿聞言,扭頭看了蘇然一眼未置可否,那臉色竟是蒼白無比。
而回過神來的香菱,連忙沖出了屋外,去喊廚房的管事去了。
秦可卿剛想說話,但一股強烈的嘔吐欲又将她的話給硬生生壓了回去。
看着如此痛苦的秦可卿,蘇然急得腦門上全是汗。
“來人呐,快來人呐,快去看看郎中到了沒有?”
話音落下,外面就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爺,郎中請來了。”說話的是府裏的一個丫鬟。
一邊說着,房門就從外面被推開了。
下一刻,一位須發花白的老者挎着藥箱走了進來。
進門後,老者先向蘇然行了一禮:“老朽見過蘇老爺。”
蘇然見狀,趕忙朝他招了招手道:“快,快給夫人看看怎麽回事,這一直吐可不是個事。”
一邊說着,蘇然将秦可卿扶着坐了下來。
郎中聞言,慌忙将藥箱放了下,緊接着便掏出一張灰色的診布蓋住了秦可卿的手腕。
隔着診布,郎中爲秦可卿号起了脈來。
号脈的過程中,郎中的眉頭不知爲何輕輕皺了皺。
但就是這一皺眉,讓蘇然的心髒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兒。
好在郎中的眉頭很快便舒展了開來,随即,臉上露出了笑容。
蘇然見狀,連忙問道:“夫人怎麽樣了?有沒有什麽大礙?”
郎中聞言,不慌不忙的站了起來,朝蘇然抱拳道:“恭喜老爺,賀喜老爺。”
蘇然一看這情況,不由得一頭霧水。
這吐成這樣了,還恭喜我,莫不是欺負我不懂醫術?
然而,郎中接下來的話卻讓蘇然恍然大悟。
“恭喜老爺,貴夫人這是有了喜脈了。”
蘇然一聽這話,原本懸着的心一下子就放松了下來。
下一刻,他笑容滿面的摟住秦可卿道:“快,快回床上躺下。”
秦可卿雖然一直在吐,狀态也不好,但是郎中的話她還是聽在了耳朵裏了。
聽到自己有喜了,她瞬間是又驚又喜,原本蒼白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羞澀。
她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剛剛進門沒多久,居然就有了身孕,這實在太出乎她的意料。
秦可卿感覺自己還沒有做好準備,就已經即将要迎接一個新生命的到來。
而蘇然将秦可卿扶着躺下後,就連忙對一直站在郎中身後的丫鬟道:“快,快去讓大太太給郎中拿賞錢。”
丫鬟一聽這話,連忙笑着跑了出去。
府裏出了這樣的大喜事,她雖然是個下人,但也感到很開心。
而此時,去廚房喊管事的香菱也帶着管事跑了進來。
“老爺,周管事給您喊來了。”
蘇然見狀,連忙朝她擺了擺手:“沒事了,沒事了,你們下去忙吧。”
香菱一看這情形,頓時有些摸不着頭腦。
再看站在一旁的郎中臉上帶着笑容,香菱的心裏更加犯起了嘀咕。
不過,既然爺發了話,她也不好再站在這裏了,隻能又跟廚房的管事一起離開了當場。
而過來爲秦可卿診治的郎中見屋子裏除了老爺和夫人,就剩自己一個人了,也識趣的提着藥箱走了出去。
蘇然緊緊的握着秦可卿的手,眼神裏滿是溫柔和憐愛。
如果不出意外,秦可卿肚子裏的将會是自己的第一個孩子。
而眼前這個女人,無疑就是蘇家最大的功臣。
蘇然伸手将秦可卿臉頰上一绺淩亂的頭發挪開後,滿是深情的看着她道:“從現在開始,你什麽也不要做,哪裏也不要去,就好好在房間裏待着養胎,回頭我再安排兩個丫鬟過來服侍你,每天想吃什麽,或者有什麽需要就吩咐她們。”
秦可卿聞言,朝蘇然眨了眨眼睛:“我知道了,不過,你要經常來看看我,要不然我每天待在這屋子裏會悶的。”
蘇然一聽這話,連忙道:“當然,除非有特殊情況,我每天處理完公務就過來陪你說話,一定不會讓你無聊的。”
“嗯。”秦可卿輕輕點了點頭,“能嫁給你我真的很幸福,如果有來生,我還要爲你生兒育女,做你的女人。”
蘇然聽了這番話,忽然感覺自己的眼眶有些濕潤:“嗯,下輩子不管你身在何處,我都會找到你的,無論哪一世,你都逃不過我的手掌心,這輩子的話,你就多給我生幾個孩子吧,然後,讓這些孩子天天圍着我們轉。”
秦可卿聽着蘇然的話,臉上也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或許是之前吐得有些虛弱了,剛剛還在陪蘇然聊天的秦可卿不知不覺間竟然睡着了。
而蘇然,則一直陪在她的身邊,默默的陪着她。
能夠讓這麽美麗的女人爲自己生兒育女,這一刻,蘇然感覺自己是這個世界最幸福的男人。
……
再說那丫鬟急匆匆去了王熙鳳的房間後,就将秦可卿有喜的事情跟她說了。
當然,也将蘇然讓過來管她要賞錢的事情說了一遍。
王熙鳳聽到這個消息,心裏立馬就咯噔了一下。
之前還想着自己第一個進門,可以搶先爲蘇然生個一兒半女呢。
甚至就在昨兒個,還把蘇然留在了房裏大幹了一場。
可是現在,過門沒幾個月的秦可卿卻捷足先登了,這怎麽能不讓她心中五味雜陳。
看着過來報信的丫鬟,王熙鳳深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了一下心情道:“你把剛剛說的話再說一遍。”
那丫鬟一聽這話,雖然心中疑惑難道自己剛剛沒說清楚,但還是開口道:“回大太太的話,四太太中午吃完飯吐了半天,原本以爲吃壞了肚子,就請郎中過來診治,誰想郎中診治了一番之後,發現四太太居然是有了喜脈,老爺讓我來找夫人,把郎中的賞錢付一下,眼下老爺應該在四太太的房間裏呢。”
王熙鳳聽着丫鬟一五一十的叙述,心情變得愈發沉重。
不過,當着下人的面,她知道自己不能失了做大太太的身份。
這麽一想,王熙鳳讓丫鬟等着,随即轉身去裏間拿來了十兩銀子。
“喏,把這十兩銀子賞給那郎中吧。”
“是,大太太。”丫鬟接了銀子,随即就轉身離開了王熙鳳的房間。
等丫鬟離開,王熙然頹然的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這一刻,她感覺自己的人生忽然變得有些黯淡。
王熙鳳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口中不停的喃喃道:“你怎麽就不争氣呢?老爺不也灌了那麽多東西進去嗎?怎麽就不能結個果子呢?”
這一刻,王熙鳳忽然有種想錘自己小肚子的沖動。
不過,她想了想最終還是放棄了。
不管怎麽樣,隻要有這塊地,就不愁長不出苗兒來。
更何況,那秦可卿隻是有了喜脈而已,離生下來還有好長一段時間呢。
即便順順利利的生下來了,又有誰知道到底是兒子還是女兒。
萬一生個不帶把兒的,那豈不是空歡喜一場!
一瞬間,王熙鳳的腦子裏閃過了無數個念頭。
不過,這些念頭最終都化作了一聲長長的歎息。
而府裏出了這麽大事情,除了當事人之外,自然不會隻有王熙鳳一個人知道。
秦可卿有了喜脈的事,很快就傳到了另外幾房太太的耳朵裏。
二太太何媚兒聽到這件事的時候,正在房間裏想着這麽些日子,老爺怎麽一直沒來自己的房間裏。
聽到這個消息,何媚兒忍不住有些黯然神傷。
在幾房太太裏面,自己的歲數最大,已經三十了。
但是,自從進了蘇家的門,蘇然剛開始還來得比較勤,但後來随着娶了幾房新夫人,這來的次數就越來越少了。
也正因爲如此,這肚子也一直沒有動靜。
要知道,想要一塊地長出莊稼來,不播種不澆灌肯定是不行的。
因此,何媚兒自己心裏的苦隻有自己知道。
不過,既然已經嫁進了蘇家,成爲了蘇府的太太,就得爲自己争取。
那麽一瞬間,何媚兒已經拿定了主意,一定要利用自己的優勢,這兩年努力抓住青春的尾巴,讓老爺蘇然多來房裏待一待。
要不然,等自己的歲數越來越大,容顔逐漸老去,想要吸引男人那可就更難了。
再說三太太紅霜,原本老爺蘇然上次過來讓自己幫着弄賬本的事,紅霜的心裏還開心了一下。
那段時間,蘇然也确實連續幾個晚上在自己的房間裏流連忘返。
紅霜曾經一度以爲,自己會在幾個夫人裏面率先爲老爺蘇然生下子嗣。
可是,今兒個從丫鬟嘴裏得知的這個消息,卻如同一盆冷水一樣澆滅了紅霜心頭的火熱。
紅霜撫摸着自己容顔精緻的臉龐,眼睛裏隐隐有淚光閃動。
“爲什麽不是我?難道就因爲我的出身不如她?”
紅霜知道這個問題沒有答案,但她還是下意識的将這個問題說出了口。
她想起了自己凄慘的童年,想起了那些背井離鄉,孤苦無依的日子。
想起了在怡香樓,看似被那些有錢有勢的人捧在手心,但卻不得不曲意逢迎的生活。
他們隻是讒自己的身子,他們或許願意用自己的金錢和權力來買自己一笑。
不過,自己在他們這些人的眼裏,自始自終就隻是一個玩物而已。
而對于怡香樓而言,自己也不過是一棵搖錢樹。
如果不是遇見老爺蘇然,估計自己現在還仍然待在那個需要自己假意逢迎的地方賣笑吧!
或許在某一天,某個人會爲自己贖身,但那個人,會像蘇然一樣不在意自己的過去,而平等的去看待自己和其餘幾房夫人嗎?
想到這些,紅霜忽然在心底感受到了一絲溫暖的慰藉。
這一刻,她又感覺自己應該知足,而不應該因爲這件事耿耿于懷。
紅霜蓦的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她決定去看望一下秦可卿。
同樣身爲女人,紅霜知道女人有身孕雖然内心會很甜蜜,但對身體而言卻是件很辛苦的事情。
雖然自己的身份低微,但在這個家裏,從來沒有人看不起自己。
當然,這些人當中也包括四太太秦可卿。
除了何媚兒跟紅霜之外,此時此刻,蘇府裏面還有個女人心裏有些不安。
這個人便是剛剛嫁進蘇府的五太太,賈元春。
剛剛進門的時候,老爺蘇然确實對自己寵愛有加。
而且賈家爲自己操辦的婚禮,也極其的隆重,再加上皇上和蕭妃娘娘的賜婚,滿朝文武來了大半,這讓自己嫁到蘇家來的時候很風光,很有面子。
不過,賈元春也知道自己的劣勢所在。
若隻論美貌,自己不如秦可卿,甚至就連紅霜也能跟自己不分伯仲。
若論年輕,自己在幾個夫人裏面雖然不是最大的,但也不算小。
細細算來的話,好像就隻有二太太何媚兒比自己大。
甚至和大太太王熙鳳相比,自己也要大上幾個月。
所以,這些都是自己的劣勢。
當然,賈元春也明白自己的優勢所在。
若論娘家的背景,自己在幾房太太裏面應該可以排在前面。
大太太王熙鳳雖然同樣出身名門,但畢竟不是嫡長女。
而秦可卿盡管也出身官宦之家小,可是,她的父親也隻是工部的一個營繕郎而已,算不得有多麽的顯赫。
不過,就是這麽一個平日裏不顯山露水,看着隻有美貌足以自傲的一個女人,卻搶在了所有人的前面懷上了蘇家的種。
這樣的情形,頓時讓賈元春感到壓力很大,她感覺自己有些焦慮了。
此刻的她,正在房間裏來回踱着步子,臉上的表情很是糾結。
自己應該利用什麽手段讓老爺今後多來自己的房間呢?
難道要用賈家長女的身份?
這……這明顯是不行的。
可是,除了這個,難道比容貌比身段自己就能在幾房夫人裏面穩穩占據優勢?
賈元春感覺,答案也是否定的。
自己雖然生得還算周正,甚至身上還帶着些貴氣,身材也算得上是凹凸有緻,皮膚也很白皙,可是,卻沒有能夠明顯超越其餘幾個夫人的地方。
此時的賈元春,忽然感覺自己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她輕輕嗫咬着自己的紅潤粉嫩的嘴唇,心中亂成了一團麻。
就在這樣的狀态下,賈元春煎熬掙紮了很久,總算找到了答案。
她思來想去,覺得如果硬要找一個别的女人所不具備的優勢的話,好像自己在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方面的造詣應該算不差。
如果能找到老爺蘇然同樣也喜歡的某個愛好的話,或許,會爲自己加分。
除此之外,老爺需要經常處理朝廷的事務,如果自己能夠在這方面多幫幫他,哪怕隻是抄錄一些東西,整理整理文書,也能讓自己在他心目中的份量更重一些。
想到這些,這位來自賈家的長女忽然覺得自己的未來又有了光亮。
直至此時,賈元春才想起來,那邊秦可卿懷了孕之後,自己既然知道了,肯定得去看望一下呀。
要不然,别的太太聽到消息趕過去了,而自己卻沒有及時到場,豈不顯得自己小氣,沒有度量。
這樣想着,賈元春趕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拿着手帕推門走出了房間。
不過,她剛剛走到門口,又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如果自己就這樣過去,那估計也基本上跟别的太太一樣,在老爺蘇然的眼裏沒什麽區别。
可是如果自己能夠爲秦可卿未來要誕下的孩子帶去一份禮物,那麽,是不是更能顯得自己有氣度,有涵養。
這麽一想,賈元春打開了裝着自己陪嫁物品的箱子。
她從裏面挑來挑去,總算在箱子的最底下找到了一塊質地上乘的白玉。
這塊玉的奇特之處在于,整塊玉被雕刻成了一個蜷縮成一團的男童模樣,看起來很是可愛。
拿到這樣一件禮物,賈元春的眼眶忽然變得有些濕潤了。
這塊玉壓在箱子的最底下,應該是賈家陪嫁過來的最壓箱底的東西。
其寓意,應該是希望自己能夠爲蘇家早日誕下男嬰,鞏固自己地位的同時,延續蘇家的煙火。
但是現在,這塊玉卻要被自己拿出去作爲禮物。
這一刻,賈元春忽的感覺有些傷感。
但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自己也隻有這麽做,才是最好的選擇。
而别的事情之後,隻能等老爺蘇然有了空之後再慢慢來吧。
畢竟,有些事也不是可以急在一時半刻的,你即便再着急,也隻能按部就班的來。
這樣想着,賈元春将白玉包好,推開房門走出了房間。
走出房間的那一刻,她忽然感覺自己似乎迎來了一次生命的蛻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