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百官都到齊了,慶雍帝才在内務府總管李全忠的陪同下,來到了金殿之上。
身穿明黃龍袍的慶雍帝剛剛坐定,以馮秉元爲首的群臣立馬行跪拜之禮,齊聲高呼“萬歲萬萬歲”。
其實,按照常理來說,幾位王爺也應該上朝的,但由于一些特殊原因,這幾位王爺一般不出現在早朝之上。
隻有遇到需要商議的大事,慶雍帝才會召見他們。
等這套行了千百年的禮節完事後,左相馮秉元立馬上前一步。
“陛下,老臣有本要奏。”
慶雍帝聞言,臉色平靜的看了看馮秉元:“馮相有什麽事,就說吧。”
馮秉元見狀,朝慶雍帝拱手行了一禮道:“臣近日接到浙江巡撫奏報,嘉興有民夫于山野之間偶然尋到一塊奇石,奇石通體呈火紅之色,上面的紋路非常奇特,居然是'康雍盛世'四個大字,但由于奇石太重,搬運不便,浙江巡撫已經命人将此等祥瑞拓印了下來,現已送至京城,請皇上禦覽。”
話音落下,身後已經有人上前,恭恭敬敬的将一幅卷軸呈了上去。
内務府總管李全忠見狀,看了看慶雍帝。
見對方點頭同意,李全忠這才趕忙接了過來,随後又朝一旁的另一個小太監使了個眼色,将卷軸在慶雍帝面前的龍案之上緩緩展開。
慶雍帝見狀,起身看了看拓印下來的卷軸,見上面果然是四個歪歪扭扭的大字。
紋路雖然深淺不一,也沒有什麽筆鋒,甚至還有些粗拙,但乍看起來,确實是'康雍盛世'這幾個字。
看到這一幕,這位大慶朝的皇帝的臉上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下一刻,慶雍帝擡眼看了看殿下的文武百官,微笑着輕輕點了點頭:“看起來确實是個祥瑞,看來我大慶朝要國運永昌啊!”
此言一出,等于是直接承認了馮秉元所說的祥瑞是真的。
下面的一幫官員一看皇上都已經表态了,立馬一頓彩虹屁亂拍。
站在後面的蘇然,看着朝堂之上的衆官百态,心裏不由得暗自好笑。
祥瑞?
狗屁的祥瑞。
整天搞這些子虛烏有的東西,大慶朝早晚不被你們給搞垮了才怪。
然而,有些人可不管這些,在他們的眼裏隻要能達成目的就行。
就在這時,馮秉元又看準時機見縫插針道:“啓奏陛下,天降祥瑞,值逢盛世,又馬上到太上皇七十大壽了,臣以爲這萬壽樓應該早早擇日破土開工,趕在太上皇大壽之前修建完畢,一來可以爲太上皇賀壽,二來也能彰顯我大慶朝國力雄厚,國運永昌啊!陛下!”
慶雍帝一聽馮秉元又提這個,眉頭不由得輕輕皺了皺,臉上的笑容也漸漸變得有些不自然了。
此刻的慶雍帝,感覺自己就像是被放在火上面烤一樣。
這種事,根本不應該拿到朝堂之上來讨論的,但這個馮秉元卻屢次提及修建萬壽樓這件事。
難道他就是想告訴朕,他自己身後站着太上皇嗎?
想到這裏,慶雍帝的心裏隐隐已經動了真怒。
慶雍帝很想這個時候有人站出來說句話,但他掃視了群臣好幾遍,都沒有一人站出來。
就在這時,站在後面的蘇然實在憋不住了,直接從百官的最末位站了出來。
“啓奏陛下,臣蘇然有話要說。”
慶雍帝見蘇然站出來,臉上的尴尬神色這才稍稍緩了些。
“蘇然,你有什麽話說,說出來讓朕聽聽。”
蘇然聞言,朗聲開口道:“微臣人微言輕,有衆大臣在朝堂上站着,本來也輪不到我說話,但剛剛左相所說修建萬壽樓之事,臣有些話不吐不快。”
“哦?”慶雍帝見狀,點了點頭道,“朕倒想聽聽你有什麽話說的?爲太上皇賀壽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蘇然一聽這話,知道慶雍帝這是在故作姿态,現在的他隻需要找一個台階下。
念及此處,他掃視了一圈群臣。
“太上皇七十大壽,這毋庸置疑是件大喜事,當普天同慶,但爲太上皇賀壽,有很多種辦法,臣剛從西南前線平叛回來,此戰雖然曆時并不算太長,但也消耗甚巨,這個時候如果再花掉好幾百萬兩銀子修萬壽樓,一旦再有天災人禍,我想問各位,到時候拿什麽來赈災,用什麽來平禍?如果誰還想修這個萬壽樓,我建議先把他的家産捐出一半來再說,如果諸位都願意捐的話,建一座萬壽樓我想也不算太難。”
這番話說得擲地有聲,句句直指要害,聽得在場的一衆官員面紅耳赤。
誰都想做好人,做賢臣,但是一旦觸動到他的利益,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而身爲修建萬壽樓的積極倡導者馮秉元,聽罷這番話,一張老臉頓時憋得通紅。
這位大慶朝的宰輔之臣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蹦出了一句話:“你……你是什麽貨色,不知道三品以下的官員不奉诏不得入朝嗎?”
坐在龍椅上的慶雍帝見狀,重重咳嗽了一聲:“是朕宣他入朝的。”
馮秉元一聽這話,頓覺氣血攻心,一張老臉瞬間又由紅色憋成了紫色。
不過,剛剛發話的可是大慶朝的皇帝,他即便再不滿,也不好在這個時候說出來。
眼看早朝的氣氛有些凝重,慶雍帝笑了笑道:“暫且先不談别的事了,蘇然昨日剛剛返回京城,給朕帶來了捷報,西南的叛亂已經徹底平定了。”
慶雍帝這麽一說,下面的這些個官員立馬懂了,一個個趕緊轉變風向,開始吹捧陛下英明神武,龍威遠播。
看着這些阿谀之臣,這位大慶朝的皇帝忽然感到有些悲哀。
不過,正是借了這個勢頭,慶雍帝當場下了一道讓所有人都震驚無比的聖旨。
這道聖旨,就連蘇然自己都沒能猜到。
去西南前線平叛之前,慶雍帝隻是說回來會給自己一個更大的官兒。
但是,這一次慶雍帝給的這個官明顯超出了包括蘇然在内的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當着文武百官,他居然親口封蘇然爲兵部侍郎,南書房行走。
這讓蘇然本人都不知道說什麽才好了。
要知道,兵部侍郎可是正二品的京官兒,再往上可就是各部尚書了。
一個十七歲的少年,居然能在不到一年的時間内,從一個七品把總走到這等高位,這讓一群老臣情何以堪?
慶雍帝的這個旨意一說出來,立馬遭到了馮秉元一黨的反對,其理由依舊是不合大慶朝吏制。
不過,無論這些人怎麽說,慶雍帝還是力排衆議,将兵部侍郎一職給了蘇然。
其理由也很充分,西南平叛,振慶軍士氣,展大慶國威,還南疆安定。
這等功績,都是實打實的,比那些吹得天花亂墜,卻沒什麽實際意義的東西對大慶朝貢獻更大。
對此,馮秉元一黨隻能心裏無奈歎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