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一白宣布重建白帝庭的當日,也開始召回往日舊部,此消息一出,宇宙各方皆傳來響應,許多隐世多年的老兵眼含熱淚,即刻啓程赴北鬥。
當年白帝庭駐紮的那座浮島一直此還留着,隻不過上面已經積滿了歲月的痕迹,到處都是厚實的灰塵。
此刻,這座浮島被柳一白運用大神通從宇宙中搬了出來,放置于北鬥星域,距離葬帝星萬裏之外的深空中。
而後,柳一白受邀去到姬家祖地。
這是一顆古星,很荒涼,四處駐碑,墓上銘刻着一位又一位姬家先賢的名字,這些人無不身懷大功績,值得被後人詠唱。
柳一白走得很慢,細細打量着這裏的每一座石碑,在墓碑上面,他看到了姬子的名字,而且此碑僅立于虛空之後,盡顯無上的榮耀。
繞過這些墓碑,數不清的身影出現在他的面前。
站在最首位的是當代聖主姬皓月,然後是姬紫月,以及一位又一位的姬家老人。
這一日,姬家全族上下的人,不論男女老少,全到了。
他們目含淚水,望着虛空大帝的屍體,這位一生都在爲萬靈而戰,誓死鏟盡所有黑暗源頭的人族大帝,其功績之偉大,無人可比。
帝屍之上,懸浮着半塊殘破的虛空鏡,它發出陣陣哀鳴,在恭送自己追随了一生的主人。
“上蒼你無眼啊,爲什麽不能還我們一位巅峰的虛空大帝,要讓他拖着殘破的身軀,也要誓死與至尊一戰,哪怕最後祭掉道骨,流盡全身血液……”姬家一位滿頭白發的元老大哭,渾身都忍不住地在顫抖。
“大帝,您在宇宙中流浪漂泊兩百載,如今總算歸來,曾經所有的悲與喜,都在今日葬下,祖上,您走好!”姬皓月上前一步,聲音聽不出喜悲。
在這一刻,姬家全族跪下,嗚咽聲不絕于耳,回蕩在這顆古星上,就連那些立于此地千年、萬年的墓碑似乎都在跟着悲鳴。
虛空帝屍葬下,那半塊虛空古鏡化作守墓人,永遠地留在了這顆古星上,隻爲守護它生前的主人直到器内神祇消散的那一刻。
離去前,姬皓月代表全族請求柳一白在姬家祖地外布下源天神陣,可以保證這顆古星不受外人侵擾。
柳一白點頭,其實不用姬家人開口,他也會去做這件事,随後,他布下一座可與己身共鳴的源天神陣,若有人侵擾,他可以在第一時間感知到。
并且,他如今的源術造詣已是超越源天師,此方源陣,除非有至尊親自,或者另類成道者出手,不然天下無人可破。
從姬家離開後,柳一白來到南嶺上空,且以無上神通将自身氣機遮掩,讓人發不現、望不着。
吉氏山寨舊址,姚曦在那裏閉關修行,兩百年的沉澱,她現在也是一位巅峰聖人王了,而且觀氣象,大有十年内突破大聖的征兆。
柳一白臨身南嶺上空,沒有去和姚曦相見,卻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
盡管如今他有了準帝八重天修爲,已無限接近于成道者,若再加上帝兵仙刀的話,哪怕是至尊或者成道者,柳一白也能夠和對方五五開。
可這僅限于一對一,但世間成道者卻不止帝主一位,還有大成霸體、神組織老人、不死天後、砍柴老人……
而沉眠在生命禁區的古老至尊更是多的數不勝數。
如地府的三大巨頭,鎮獄皇、屍皇、閻羅皇,還有源神、源鬼、源魔和未名怪物等居于其中,更是許多不詳的發源地。
太初古礦、上蒼、仙陵、神墟、不死山、輪回海等六大生命禁區,亦都還有古老至尊沉眠,在等待下一次成仙路開啓。
“曦,你留在南嶺是最安全的,最起碼在将來,你能夠一路挺進準帝境,接下來,我會将南嶺封鎖,讓外界的訊息無法傳入南嶺。”柳一白開口,手指在微微顫抖,他施展逆天源術,将整個南嶺籠罩。
最後,柳一白轉身走向域外,走得極緩,每一步都很沉重,一滴接着一滴的淚水從他的臉頰滑落。
“這樣以後,那些無上存在也無法再通過我算出你的存在,隻要等到我将來成帝,平掉世間所有敵,你我會再相見的。”
話音落下,他封住心中所有的紅塵思念,然後瞬息抵達域外,往深空那座浮島而去。
“恭迎庭主!”
浮島之上,諸多老兵齊聚,他們遠遠便望見了柳一白的身影,此時單膝跪地,齊聲呐喊,震動諸天。
看到這一幕,饒是一顆心始終平靜的柳一白,都掀起了波瀾。
“庭主,除卻這兩百年間死在神庭手中的人以外,所有在世老兵都已聚齊,總共三萬零七百人。”六大聖之一的破山大聖來到柳一白的身前,向他彙報。
“這兩百年間,死在神庭手中的人有多少,可曾統計?”柳一白問道。
“有一千兩百零七人,另外有九百二十四人死于各種意外,如走火入魔、隕身秘境等等。”破山大聖道,數字非常精确,顯然提前統計過。
柳一白點了點頭,一邊走向浮島,一邊道:“爲所有逝者立碑,在這個世間留下他們存在過的痕迹。”
衆兵聽聞此言,皆淚如雨下,他們以前是真的冤枉這位庭主了,這位庭主心中時時刻刻想着他們這些人啊。
連那些死去的人,都要爲他們逐一立碑,如此情義,當得起衆人那一聲庭主。
“庭主,還有另外一件事情。”
“說。”
“你與帝主一戰的消息如今已響遍宇宙八荒,許多修爲和資質都不錯的生靈前來投奔白帝庭,據統計,共有五萬兩千人。”
“這些事情可以不用向我彙報,篩選的事情從此以後,我全權交由你去辦,另外讓巨蜥大聖他們協助你。”
破山大聖鞠躬到底,随後緊随在柳一白身後,一起降臨浮島,直入白帝庭大殿之内。
此刻,島上的殿宇全部煥然一新,被人打掃過,露出了往日的輝煌與榮耀。
不久後,柳寇、姜懷仁、吳中天相繼從宇宙深處趕來,他們闖過了人族古路,雖未走到盡頭,但一路所獲卻是豐富的。
幾人小叙了一番,這時,當初與破山大聖并稱爲六大聖的另外五名大聖也到了,沒有缺少任何一個人。
就在這時,一股似有似無的準帝氣息湧來,柳一白頃刻察覺,忽地一笑,起身帶着衆人向殿外迎去。
星宇之上,落下十道身影,居于首位的是一位冷豔女子,容顔傾城絕世,給人一種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感覺。
“我們來了,沒有來遲吧?”在這位冷豔女子身旁,一名散發着大聖波動的人笑道。
“不遲,白帝庭永遠歡迎各位。”柳一白一笑,目光落在那位冷豔女子身上,輕語道:“袁幽,别來無恙。”
居于九名大聖之首的冷豔女子正是袁幽,如今已踏入準帝一重天,而當初那九名聖人王,也都已經是大聖了。
兩百年的時間改變了很多,但始終不能抹去人之間的情誼。
“比起你而言,我這些年在飛仙星過得挺好的。”袁幽消息通天,知曉一百多年前柳一白被地府和神庭多次圍殺的事情。
當初,她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立刻啓程,趕往柳一白渡劫之地,但可惜的是,抵達之際,那片星域已經毀了,沒有半點生氣。
柳一白淡淡一笑,然後看向另外九人,突然疑問道:“獅狂呢,他當初和你們一起走的,怎麽沒和你們一起來?”
“他還在閉關,這些年一直在準備沖擊準帝境。”
“原來如此,大家都去落座吧,今夜,我們慶祝一下白帝庭重建。”柳一白拍了拍幾人的手臂,而後離開浮島,去往天庭。
他此趟,是專程去接一些人。
立身準帝八重天之後,柳一白的速度早已突破這個世間的極限,早已不再需要施展天璇步法了。
三個瞬息,他來到天庭外,與黑皇知會了一聲,将姜義、塗天、黃老伯幾人接回浮島,當中還有肖長清,此人而今已是半聖修爲。
望着白了頭的姜義和塗天,柳一白不禁感慨歲月無情,連昔年北域的風雲人物如今都不得不屈服在歲月之下。
可惜了,當年的十三大寇,如今卻隻剩下了幾人而已,柳寇、李黑水的爺爺以及青蛟王都已過世,現在能找到的隻有姜義、塗天、楊和斌。
“孩子,你終于回來了。”黃老伯撫着柳一白的臉頰,潸然淚下,聲音沙啞。
“您老以後就在這裏安心住着,我會常來看您的。”柳一白輕聲道。
這個老人在他當年流浪中州之際,給了他親情的溫暖,就像是他的爺爺,雖無親,卻勝似至親。
黃老伯顫巍地點頭,口裏說着好,這麽多年以來,他并沒有怎麽衰老,以凡人之軀活到了現在。
這是因爲,當初在白帝庭解散之際,柳一白将一株從昆侖仙山采摘回來的絕世大藥給了黃老伯,這才使他一個凡人活了兩百年而不死不衰。
夜臨,故人齊聚,連黑皇、段德、聖皇子他們都來了,除了姚曦、葉凡和獅狂不在。
月華灑落湖潭中,波光粼粼,衆人圍坐篝火旁,醉飲神酒,述說着這些年的經曆。
“大帝啊,小黑好想念您……”黑皇醉了,倚在龍馬的身上,擡頭望月,隐約間,像是看到了幾萬年前的那道無敵背影。
“你爲什麽沒有把姚曦喊來?”湖畔,柳一白和袁幽坐在一起。
“我怕……”柳一白眸光閃爍,輕歎道:“樹敵太多,總得把眼前的一切解決了再說。”
“明日一早,我就會返回飛仙星,你還有什麽要對我說的嗎?”袁幽的目光從湖面移開,深情地注視着他,
“我……”柳一白想說什麽,但終究是嘴角動了動,沒有将後面的内容說出來。
“你心裏真的隻有她,沒有過其他人嗎?”月光輝映,照在了袁幽的側臉上,映襯的她無比動人。
柳一白剛起身,卻一把被袁幽拉了下來,緊接着,一張絕美的容顔映入他的視線,對方吻了上來,嘴與唇貼緊緊貼在一起,再無法言語。
遠處,圍坐篝火旁的衆人仍舊喝酒,笑談着,絲毫沒有注意到另一邊擦出火花的二人。
許久,袁幽才松開手,與柳一白一陣沉默的對視後,她轉身遠去,遁入深空。
柳一白有些恍然,不知不覺又走到了篝火旁,一隻狗爪子突然搭在他的肩膀上,大黑狗滿嘴酒氣地貼過來,道:“你和本皇說大帝他還活着,是真的嗎?”
“嗯。”
“本皇信你,特别是在這件事情上,因爲世間隻有你一人接受過大帝的法則道果,你肯定知曉一些秘辛……”說到這裏,黑皇打了個酒嗝,而後繼續道:“如果有一天,你能見到大帝,一定要帶上我,一定……一定啊,大帝一直以來都是一個人,他真的太孤獨了。”
黑皇流淚,嗚嗚地哭了起來。
倒也幸好所有人都喝醉了,不然第二天,黑皇肯定是要刀了在場衆人的。
這邊剛安慰完黑皇,另一邊,段德一隻手靠了過來,摟住他的脖頸,語氣恹恹道:“柳兄啊,咱們也算是道過兄弟的人,你能不能幫兄弟我一個忙啊?”
“什麽忙?你先說說看。”柳一白狐疑地看着胖道士,總覺得這無良道士就算喝醉了,也同樣是一肚子壞水。
“貧道想幹筆大生意,去神墟走一趟,把那棵蟠桃神樹給盜出來,你能不能陪一起去,這事要是幹成了,蟠桃神樹你三貧道七,怎麽樣?”段德打着酒嗝,身形搖曳,卻用眼角餘光偷偷觀察着柳一白的神色。
柳一白笑道:“可以啊,你定個日子,到時候我打先鋒。”
“真的!?”段德瞪大眼,本是抱着試試看的心态,結果對方居然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這讓他驚喜難抑,連醉酒的樣子都不裝了,笑眯眯地湊了上來,毫無醉态,顯然先前喝醉了樣子是裝的。
“當然是假的。”柳一白沉下臉,心道一聲好啊,這無良道士果然是裝的,都敢欺騙到他頭上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