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閃過。
方澤已經熟悉了那種輕微眩暈，很快就張開眼睛。
他所在的是一間石室。
石室之内，連接三條走廊，都不寬敞，大概能容納三人并行通過，再多就嫌窄了。
方澤趕着崔東來，直接向左邊的那條走廊走去。
地圖上感應到，代表活人的白點就在左邊這條走廊中。
方澤走了沒多久，前方出現了一個見方的石頭大廳。
一身白衣的淩澹菲正站在那裏，愁眉不展。
聽到聲音，她擡頭，看到是方澤，頓時臉上露出驚喜。
“方澤！”
淩澹菲很高興，快步走了過來。
方澤笑了笑。
他迎了過去。
淩澹菲來到他面前，眼神不由自主的看向崔東來。
“這是崔氏嫡子，我在一處地方找到他，屍變了，打了一場才控制下來。”方澤說道。
“咦~”淩澹菲沒隐藏情感，對崔東來露出了嫌棄神色，還換了一下身體所在位置，離這個屍體遠一點。
“你們萬裏歸宗派别的都好，就是天天和屍體打交道這個受不了。”她說。
方澤笑笑沒解釋。
“你怎麽在這裏？看起來是困在這了？”方澤問。
淩澹菲點頭。
“嗯……之前我們分開的時候，我不是選了右邊的那條路麽？”
“我進去後，後面封死，路的盡頭有石碑，又問了我一次是否要選擇很危險但回報很高的事。”
“雖然之前你說服我了，可我自己面對的時候，仔細想了想，還是覺得風險太大，拼命不太值得。”
“于是就選擇了中等風險。”
“後面我遇到了一個機關傀儡，不是很厲害，普通肉身九變的水準，打垮它之後，後面我一路走，遇到石碑怎麽想的就怎麽選，一路就走到這了。”
方澤微微點頭。
看來洞玄真君說的沒錯，石碑上的選擇比看到的深很多，不是那位前輩想要傳承的人，遲早會走出一條岔路。
“這就是伱那條路的盡頭？”方澤問。
淩澹菲點頭，道：“我一路走到這裏，最後回答了一次石碑問題，上面給我了評語。”
“說我雖然不是洞府主人想要找的人，但不失單純，能守住本心，值得嘉獎。”
“地上的青石裂開，出來一個石台，有一件異寶，那就是對我的獎勵。”
“我拿了異寶後，石碑上文字就告訴我等着就行，到一定時間，自然會出洞府。”
“我一直在這徘徊，也找不到别的出路，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
方澤點頭。
洞玄真君後路都鋪墊好了，一會使用令牌和淩澹菲離開也不會顯得怪異。
“你呢？怎麽最後也到這了？”淩澹菲問。
“我啊，選了高危險高收益的那條路，遇到了一個殺生傀儡，打的很艱難，又遇到了屍變後的崔東來，好不容易制服了。”
“後面更坎坷，遇到莫無生，焦毐龍，言見辛他們三個人，打了一場。”
“再後來就找到了一處獎勵所在，洞府主人說很欣賞我，但我這個人太拼了，容易死，于是獎勵了我兩件保命的異寶。”方澤說道。
話裏基本每一句都是實話，就是少了一些關鍵信息。
方澤倒是不想騙淩澹菲，畢竟這次探險後兩人也算有交情了，還是比較硬的那種。
可是洞玄真君傳承的真相，秘密太過驚世駭俗，方澤不肯露出一絲半點。
和淩澹菲雖然有交情，可方澤的猜想要是對的，那當年懸劍閣閣主卓天然來萬裏歸宗派，要的可未必是武學秘典。
很有可能，是要另外一些東西。
真是這樣的話，淩澹菲知道真相就很危險。
她腦筋沒有壞掉的話，就明白卓天然和方澤孰輕孰重。
方澤可沒自信或者說自戀到以爲接觸一個女人短短數日，就能讓對方違背師門利益，不顧養大自己師父的程度。
他連對吳道子都不能和盤托出，何況是對一個女人。
淩澹菲不疑有它，隻是有些好奇。
“你竟然能一個人對付得了莫無生他們三個？”
“你實力有這麽厲害麽？”她好奇。
“呵呵，有時候吧，一加一再加一，它不一定等于三，還可能小于三。”方澤呵呵一笑。
他大概講了一下經過。
淩澹菲聽了，本來挺好看的眼睛瞪得很大。
“還能這樣?”
“我就沒想到這個……”
“我怎麽覺得自己有點笨，這都沒看出來？”她道。
方澤笑笑，沒接話。
方澤有和淩澹菲閑聊一會。
感覺時間差不多了，方澤神魂掃過胸口衣襟内的純白令牌。
很快，這間大廳内的黑色石碑旁邊，傳送陣法的符文亮起。
“亮了，亮了！”淩澹菲有點興奮。
“嗯，走吧。”方澤趕着崔東來，和淩澹菲一起走到傳送陣法那裏。
淩澹菲走到陣法前，看了看道：“這個夠五個人一起進去。”
“我們一起進入吧，别把你落這。”
“還有，你在中間，我不想挨着那玩意。”
她嫌棄的看了一眼崔東來的屍體。
方澤搖頭。
“女人。”
淩澹菲，方澤，還有崔東來的屍體，一起踏入了傳送陣法。
……
耀眼白光閃過。
方澤恢複意識的時候，已經在進入洞府時候的那個地下溶洞之中了。
淩澹菲和崔東來都還在。
方澤微微點頭。
洞玄真君洞府入口，有十多個。
他有純白令牌，下次可以在任何一個入口直接進入。
淩澹菲也恢複神智，她看了一眼方澤。
“回博陵吧。”方澤道。
他轉身趕着崔東來屍體回去，淩澹菲緊随其後。
方澤沒回頭，心中卻想了想。
“不知道淩澹菲是否懷疑，畢竟我見到她不久，就可以直接從洞玄真君洞府離開。”
“她沒問，要麽就是性子真單純，沒看出來。”
“要麽就是夠聰明，看出什麽也沒說。”
“不管哪個，都可以。”
“這女人倒是比之前想的好不少，中交。”
他想。
他不言語，加快腳步，前往博陵城。
…
當日，下午。
方澤來到了博陵崔府。
他從洞玄真君洞府出來的時候是清晨時分。
做了一些準備，包括斂容之類，方澤直接雇傭了幾個有膽氣的普通人擡棺材去了崔府。
崔府勢力大，還有潔癖，外面的人輕易不得入内。
方澤雇傭擡棺的人，在門口就被家丁換下來了。
此時，崔府府内。
方澤在崔府仆人引領下，進入内院。
隻見亭台樓閣玲珑精緻，有清幽秀麗的池館水廊，大假山玉玲珑觀戲台等景觀都堪稱傑作，花壇盆景，藤蘿翠竹點綴其中，一片高雅貴氣。
最吸引方澤目光的，倒不是這些。
而是繞着圍牆屋脊建造的雕龍，鱗爪張舞，龍須飛動，狀若騰空。
方澤看了不由腹诽。
他的興趣點主要在武道和相關事務上，關于大周等級禮樂沒了解那麽深，但他也能看出來，崔家這妥妥是僭越了。
換個一般朝代，造反抄家的罪名刻刻鍾給你安上。
可畢竟這裏是天洲，不是别的地方。
天洲武道世家靠的不是帝王封賞，靠的是自身拳頭硬。
就算僭越了，誰敢說？
郡守敢說，那過不了一個月就要換新郡守了。
至于别人，是大周皇帝能來，還是崔家要将宅子擡到京城去？
所謂天高皇帝遠。
方澤微微搖頭。
“也難怪朝廷想針對崔家，你們這麽搞，哪個當權的能容得下？”
他想。
思索間，前面豁然開朗。
此處是一處開闊院落，應是演武場之類的地方。
方澤前方，擡着棺材的幾個崔府家丁将棺材放下。
崔清秀和冼容興站在演武場這裏。
方澤來到崔清秀面前，微微拱手。
“崔兄我帶回來。”
“你可以開棺看看。”
崔清秀抿緊嘴唇，點了點頭。
“開棺。”冼容興在旁邊道。
幾個家丁，将棺材蓋闆打開。
崔東來靜靜躺在裏面，經過斂容，臉上表情還是挺安詳的。
崔清秀看着棺材裏的崔東來，神色有些複雜。
她抿着嘴，不說話，眼中神色一會一變，不知道想着什麽。
方澤在一旁看着崔清秀。
他萬裏歸宗這麽多次了，苦主家屬反應大概就那麽幾種，都看熟了。
但崔清秀的反應，和别家苦主親眷不同。
方澤并沒有從她身上讀出哀傷的情緒。
也沒有悲涼，而且也不是麻木。
崔清秀看崔東來的眼神，就好像一個将軍看失敗的下屬，在考慮是否要處決下屬時候那種略帶猶豫的感覺接近。
“崔家，家族裏水都這麽深麽？”方澤想。
崔清秀看了半晌，忽然微微皺眉。
她伸手進入棺材中，在崔東來身上按了幾下。
“我弟弟身上怎麽這麽多處傷？筋肉損壞，骨骼都碎了不少，這是怎麽回事？”
崔清秀回頭，看向方澤，好像質問。
方澤對她态度并不回應，就事論事的道：“崔東來屍變，變成了僵屍。”
“我好不容易才将他從僵屍狀态退轉回來。”
然後，方澤幽幽的說道：“如果提前知道苦主屍變，我是要加錢的。”
聽到加錢二字，崔清秀和冼容興同時色變。
無他。
隻因萬裏歸宗派加起錢來，太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