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都？”
方澤一瞬間，就想起龍康界的事來。
離開龍康界的前一天，他從太乙道天師兆師乙那裏得知，邪帝謝炎最愛的女人素筠竹，曾經自稱是酆都傳人。
素筠竹來曆神秘，很可能是從哪裏破宇而來到龍康界的。
方澤知道這件事後，本來準備下次去龍康界時候探查。
卻沒想到，此時又聽到了酆都這地方。
“齊姑娘，我這種情況，很特殊麽？”他問。
齊筱點頭，道：“凡人的命運，其實很簡單，一輩子關鍵的節點就隻有幾個。”
“有的人稍微複雜一些。”
“一些命運中途巨大改變的，很多是有大福緣，或者是大劫難。”
“像是我兄長，三十歲左右命中注定會經曆殺劫……這不是說殺劫就一定是廣陵侯世子造成，而是他無論在神都，還在廣陵，或者在别的地方，都可能會遇到生死劫難，隻是方式涉及到的人略有不同。”
“方公子您的命運，我卻看不清，隻能看到短短一段路，就出現那座酆都城。”
“這代表什麽？”方澤問。
齊筱搖搖頭，道：“我沒那麽大能力看到一個人的完整命運，隻能看到片段。”
“您這種情況，我也是第一次見到。”
“我隻能猜想，這酆都城如同我兄長的殺劫一樣，是方公子你繞不過去的。”
“無論是因爲何種原因，你總是要遇到這酆都城，它未必就是兇險，也可能是開啓巨大的機緣，總之你無論走什麽人生道路，都無法繞過。”
方澤眉頭一挑。
“我和酆都有緣？”他問。
“也可以這麽說。”齊筱道。
方澤沉吟片刻。
倒不是沒這種可能。
在龍康界得知到酆都有關的事，好像很巧合，少了一環可能都不會知道這個消息。
但如果反過來講，按照齊筱所說，酆都是他命運之中繞不過去的一個點，那倒是情有可原了。
“不知道是好是壞，命運這種事，就甯可信其有吧。”
“反正也未必是壞事，說不定還是大機緣呢？”
方澤想。
不過齊筱的話，倒是堅定了他的信心。
下次去龍康界，一定重點查一查這件事，去天龍寺問問覺遠大師相關線索。
酆都啊，傳說中的地府。
那是神話中的事，或許還能發現一些傳承，隐秘？
總之，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他對酆都，期待感遠遠超過對風險的擔憂。
長呼一口氣，他調整好情緒。
“齊姑娘，伱對未來有什麽打算？”
“齊兄身死，你在京城，未必會安全。”
方澤道。
齊筱聞言微微點頭。
方澤見她點頭，心中感慨，還真是一個有智慧的姑娘。
他的話并非是無的放矢。
齊文還在，無論是來解心結的武者，或是房東大娘，都會對齊筱多幾分尊重。
可齊文死了，家裏沒男人撐着，人心怎麽變化就難說了。
方澤在江湖飄了這些年，對人心人性，有更深層的認識。
别人不說，就說外面那個房東梁嬸。
她現在能給齊筱打下手，是因爲知道齊筱有個在歸一書院讀書練武的哥哥。
萬一知道齊文死了，再看齊筱一個弱女子，卻能日進鬥金……那時候梁嬸内心中起了什麽變化，就難說了。
梁嬸都可能會如此，而齊筱本身還有預知異能，最慘會被人抓去，當做工具使用。
這是他絕不想看到的。
方澤早就知道，别把人想太壞，可也别把人想太好。
條件足夠，好人會變壞人，壞人也可能做好事。
一切都是看條件，和強弱。
人性是經不起考驗的。
齊筱想了一會，輕輕歎息。
“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和兄長相依爲命，互相扶持，才艱難走到今天。”
“如今家兄身死，我孤身一人，也不敢繼續在二十五裏亭這裏開心診。”
“之前我有意低調，所診治的人都是底層武者，也沒有要更高收費，就是怕惹出事情來，如今家裏沒了頂梁柱，我也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齊筱有些迷茫。
她看向方澤，問道：“方公子江湖行走，見多識廣，能否爲我指一條路？”
“方公子能不遠千裏，将家兄口信和《密藏寶錄》帶回，隻爲一句承諾……我相信您的見識和人品。”
方澤點點頭。
他其實已經有了想法。
“齊姑娘，齊兄臨終前托我照顧你，留你在此确實讓人擔心。”
“不如這樣……齊姑娘你有沒有聽說過我萬裏歸宗派？”他問。
“我聽家兄說過。”齊筱道。
方澤點頭，道：“我宗之中，有一位外門長老名爲蔔奇正，是天生眼變，也有一些神異。”
“蔔長老雖然不能學武，但一身本事，一直想找一位傳人。”
“隻是他的傳承，也需要天生肉身神異者才能繼承，收徒太難，拖到了現在。”
齊筱很聰明，聞弦知雅意，眼睛微微發亮。
方澤笑了笑，道：
“齊姑娘要是不抗拒我宗經營的事，不如去辰陽，那裏我萬裏歸宗派有很大影響，我寫一封信給你，你交給蔔長老。”
“你十分聰慧，又如此身世，惹人憐愛，蔔長老極大可能收你爲弟子。”
“這樣一來，蔔長老有了一位滿意的弟子，齊姑娘有了依靠，我也完成對齊兄承諾，三全其美。”
“你以爲如何？”
他如此安排，不但超額做到了齊文的囑托，還算同時留下了齊筱和蔔奇正的人情。
更何況，他本就想照顧一下這懂事又可憐的姑娘。
齊筱沒有考慮，直接點頭。
“萬裏歸宗派乃是正道大宗，名門正派，我如若能拜入門牆，那是萬幸，豈敢挑揀？”
“若能如此，我也算找到一個宗門依靠，不至于後半生漂泊無着。”
她道。
說着，她起身躬身就是一個很深的萬福。
“方公子如此熱心，如若能成，那對我便是恩同再造。”
“無論是否成功，都是恩情，齊筱再次謝過。”
方澤一笑。
“那你先該改口吧。”他道。
“改口？”齊筱一時沒有領會。
“以後，得叫我大師兄了。”方澤笑道。
齊筱臉不知道爲何，微微一紅。
她點頭，道：“好的，方師兄。”
……
方澤和齊筱談好後，讓她先處理好心醫診室的事。
今日的心診，是無法繼續了。
齊筱說明情況。
聽齊筱說家裏有白事，外面排隊的武者即便有不滿，也不便說什麽。
齊筱又讓梁嬸退了銀錢，又有方澤這個大高手站在一旁，武者裏倒是沒人鬧事，都散了。
這姑娘是以前随着哥哥到處搬家搬習慣了，家裏随時有一個竹藤箱子，裝上衣物就能走人。
收拾一下細軟，結算了房租後，齊筱就跟随方澤走了。
留下梁嬸長籲短歎，惋惜不已。
方澤帶着她，雇傭了一輛馬車，前去京城。
京城。
他直奔目标，找到了‘京榮镖局’。
這也是一家大镖局，總镖頭練榮京比金風镖局袁天風實力強，有天人境一重天，生意也做的更大，一樣是人脈遍布天下八面玲珑的人物。
方澤講明身份，留了銀子，讓京榮镖局押镖去辰陽的途中，帶上齊筱，送到辰陽城。
得知他是萬裏歸宗派大師兄，‘拳破生死’方澤，京榮镖局很重視，總镖頭‘随風散手’練榮京親自出來見了一面，言談之中十分重視。
這也難怪，方澤現在江湖中地位和以前不同，已經是人榜第十九名。
隻要不中途夭折，那跨過天塹，成爲天人境高手，幾乎是闆上釘釘的事。
像是練榮京這種人，實力未必有多強，但一定很會做人。
現在有機會認識未來的天人境高手，提前投資，那能做肯定要做。
更何況，方澤還有個身份是萬裏歸宗派的大師兄，不出意外，未來極大可能會接任萬裏歸宗派的掌門位子。
這提前投資，怎麽都不爲過。
方澤受到很大禮遇。
他沒被沖昏頭腦，隻是感慨，好像在江湖中飄着飄着，已經從到處結識人脈廣結善緣，到有人來結他這個善緣的地步了。
練榮京如此給面子，方澤當然又是謙虛客氣，賓主盡歡。
京榮镖局本來就有去辰陽的固定路線，都已經走熟了，他給錢又痛快，練榮京接下這單，表示一定會特别照顧。
方澤還請練榮京帶一位女镖師，這樣照顧齊筱方便一點。
練總镖頭當即答應下來。
全程，齊筱都跟在後面。
雖然方澤沒怎麽和她交流，但見他和天人境高手談笑風生，人情練達，又被對方如此禮遇，在身後的齊筱忽然感覺與有榮焉。
她看方澤背影的眼神越發柔和，臉色也有些發紅。
…
當晚。
方澤将齊筱送上镖局馬車。
“你去辰陽，要走大半個月，路上保重身體，一路有問題去找房镖師聊聊。”方澤叮囑。
房镖師，是練榮京安排陪伴齊筱的女镖師。
齊筱深受感動。
“方師兄用心，我看到心裏。”
“我便先去辰陽，希望在那能再見到師兄。”她說。
方澤笑笑點點頭。
镖局車隊在辰陽途中還要停幾次，時間剛好要趕在晚上趕路。
齊筱随镖局車隊走了。
她路上打開馬車車簾，頻頻回頭看過來。
方澤揮手。
車隊遠去。
“齊文遺願的事處理完了，唉，齊筱怪可憐的，本來就和兄長相依爲命，如今齊文死了，她無依無靠的。”
“她若能拜入萬裏歸宗派，也是美事。”
“我也算做件三赢的好事，算了結和齊文的約定。”
他想。
做過這件事，他覺得幫了值得幫的人，心情不錯。
他也沒停留，趁着心情好連夜趕路，星夜前往冀州。
去參加萬寶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