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紋眼上蒙着黑布,手腳捆住,躺在地下室的地磚上,不斷的發出嗚咽的聲音。
看到她,周圍天人境高手,發出一陣喧嘩私語。
木延坤臉色很黑。
宗元鼎也做出大爲驚歎的樣子,沖着周圍道:“大家都看到了,沒人冤枉木府,這姑娘确實在這裏。”
“方澤所言非虛。”
在周圍一片嘩然中,宗元鼎回頭看向木延坤,問道:“木侯爺,現在事情擺在台面上,你有什麽解釋?”
“關于你兒子肢解活人,還有用鎮海印殺死這麽多平民的事,你難道不給出一個交代麽?”
“木延坤,伱有什麽話說?”藍碧甯也冰冷問道。
木延坤臉上越發難看。
剛才說話的華服老者,也開口道:“木侯爺,你雖貴爲廣陵侯,可做事情也要講一個公義。”
“眼下這件事,如果不給出一個合理解釋,我等怕是不能滿意。”
“畢竟,廣陵不是你一個人的廣陵,而是大家的廣陵。”
“你說呢,木侯爺?”
華服老者說完,當即有人附和。
“沒錯。”
“此事實在是太過了,真想不到木府居然有人能做出這等事情,廣陵侯這教兒子的能力,啧啧。”
“木延坤,說說怎麽辦吧?”
“我附議旬老。”
方澤一直旁邊沒說話,觀察局勢。
華服老者,有人稱呼爲旬老,那定然就是廣陵城另外一個武道世家,旬家家主旬煜了。
旬煜,天人境四重天境界,江湖綽号‘正言公’。
旬煜的外号是江湖上少有不根據武功特點,而是根據性格起的外号。
此人在江湖中,很有威望,不僅僅是他的武道境界,而是做人做事,頗爲公正。
廣陵這邊江湖中人,有一些無法解決的矛盾,但又想和解,多會想到旬煜,請他做個公正,在廣陵江湖有很大的影響力,很受尊重。
方澤是從何清歌那知道旬煜。
他深知調節矛盾這事多難,一個做不好,兩邊受埋怨,沒有威望和閱曆智慧的人,根本做不來。
旬煜做這種事,未必是因爲愛好,肯定有他得利的點,但不管如何,以出言公正聞名江湖,總比壞名聲強不少。
旬煜現在開口,矛盾中心已轉移到了木延坤父子身上。
木延坤臉色連連變化。
他是絕不肯背這個責任的。
此事一旦坐實,他兒子木卓庭就算完了。
江湖正道容不得公然做這種毫無人性之事,朝廷方面六扇門極大可能會介入,到時候不但木卓庭前途盡毀,木府都要受到很大牽連。
但,眼前局面,木延坤也洗不白。
木延坤終究是多年老江湖,片刻後有了想法。
他擡頭,看向四周,道:“各位廣陵江湖同道,還有藍教主,今日之事,我覺得疑點頗多,我還是無法相信我兒會做這種事。”
“而且我兒現在重傷,沒機會解釋辯駁,單憑這方澤一面之詞,我覺得不夠公平。”
“那你打算如何?”宗元鼎追問。
宗元鼎平時和木延坤積怨就頗深,好不容易抓到一個機會,絕不打算放過。
木延坤忍住一掌打向宗元鼎的沖動,道:“諸位,六扇門審案,也要講究一個當堂對質。”
“我兒現在還在昏迷,這麽就讓我木府背上這個罪名,不妥吧?”
“至少,也要等我兒醒來,和這方澤當面對質,才好确定罪名,你們說呢?”
方澤冷笑。
這木延坤真是老狐狸一隻,眼看當下洗不白了,于是用了一手拖字訣。
事情一拖,時間拉長,上下其手的機會馬上就多了起來,到時候最後結局如何,還真說不準。
這涉及到方澤安危和後面安排,自然不能讓木延坤得逞。
方澤直接開口,道:“木侯爺,這樣不妥吧。”
也沒等木延坤說話,方澤沖着四周拱手,道:“諸位前輩,我這次來廣陵,也是有事情在身,平日裏更是有宗門任務忙的很。”
“木侯爺一句話就把我困在廣陵,晚輩以爲不妥。”
“木卓庭一年醒不來,我還在這裏留一年?”
“更何況,剛才木侯爺也說了,這裏是廣陵,不是辰陽,也不是蒼霞山,我還記在心裏呢。”
“木侯爺在廣陵人多勢大,我小小一個肉身第八變境界,可扛不住天人境五重天大高手的壓力。”
“萬一這段時間,我在廣陵出了點什麽意外,或者親朋好友被抓,或者食物裏有毒,或者因爲某種莫名其妙的原因吃飯噎死,這個責任,廣陵侯府承擔麽?”
方澤說完,轉身緊緊盯着木延坤。
木延坤臉越發的黑。
他剛才就是這麽打算的。
将方澤困在廣陵,然後找機會滅口。
雖然可能逃不過‘明鑒兩界’吳道子的追查,但有時間,就可以做一些手段,比如找一些替罪羊借刀殺人,到時候再滅口動手的人就行。
然而,方澤一開口,叫破了木延坤心中陰謀。
木延坤也發覺了,方澤這小子很記仇,剛才威壓他的話,此時竟然拿出來反擊?
此子真是不能留!
木延坤眼中閃過一絲殺機。
藍碧甯敏銳捕捉到這絲殺意。
她上前一步。
“你敢殺他,我殺你全家!”藍碧甯盯着木延坤,冷然說道。
“你!”木延坤怒意上湧。
可瞪了瞪,木延坤還是沒勇氣當場翻臉。
現在不是剛才。
和藍碧甯動手,廣陵其他人不會參與,隻會看笑話。
木延坤沒信心打得過藍碧甯,差一重天境界呢,而且藍碧甯還是強天人六重天。
木延坤知道藍碧甯也打不死他,木府也有底牌,可藍碧甯說殺他全家,這女人有股瘋勁,很有信譽,說得出真就做得到。
木府其餘人還真未必擋得住。
忍!忍!忍!
木延坤強壓怒火,深深呼出一口濁氣。
他看向方澤,面色陰郁的問:“那你要怎樣?”
方澤一笑,道:“不是我要怎麽樣,是木侯爺你要怎樣。”
“今日在場的前輩,要聽的是木侯爺你的解釋,你的辦法。”
“這是木侯爺的事,木侯爺請别把麻煩扔給我,我才肉身境第八變境界,背不了這個。”
木延坤胸口又是一悶。
讓一個肉身境小子搶白,木延坤覺得很沒面子。
偏偏衆目睽睽下,他不占理,還不能動手殺人。
“這小子很記仇,并不是老實人啊!”好多人看到這一幕,同時生出感覺。
剛才方澤說話,有些天人境高手還當他是那種完全方正之人。
現在看,方澤并不是那種迂腐之人,而且還有點記仇,膽子更是大,敢當面怼廣陵侯木延坤,還能站在理上。
很多人微微點頭,更加欣賞,也有人搖頭,覺得這年輕人膽子太大。
木延坤臉色陰沉的仿佛滴水。
“一個月時間,我會給廣陵江湖同道,還有藍教主一個交代。”
木延坤被逼無奈,許下承諾。
宗元鼎追問道:“木侯爺,你這誠意不足。”
“一個月時間,你向誰交代?怎麽交代?交代到什麽程度?怎麽确認我等滿意?”
“藍教主事務繁忙,也不能總留在廣陵,她如何信任你?”
“我們又如何确認你的解釋沒做手腳?”
宗元鼎平日總被木延坤壓一頭,積怨已久,今晚木府落了口實,機會難得,宗元鼎絲毫不放,繼續追打。
木延坤聲音嘶啞,一字一句的說道:“一個月内,找六扇門銀鷹乃至金鵬捕頭介入,調查清楚後,我在萬心樓江湖通告之中公布此事,刊印調查結果。”
“綁了藍教主女兒之事,涉及到的人,調查清楚後,一個不留,殺!”
“若我兒子和綁藍教主女兒有關,我親手殺了他,人頭送到苗疆。”
“你們可滿意了?”
木延坤說這些時候,忍耐已經達到了極緻。
再不行,他也不準備忍了。
見木延坤的狀态,還有說的話,宗元鼎也感覺到極限了。
逼下去,木延坤可能要爆發了。
那對大家都不好。
“我覺得到這裏就可以了,木侯爺已經表現出誠意,我們也不要太過。”旬家家主,‘正言公’旬煜說道。
宗元鼎也點點頭,不再說了。
今天這結果他也算滿意,再多局就要崩了。
旬煜看向藍碧甯,問道:“藍教主以爲?”
藍碧甯冷哼一聲,道:“勉勉強強。”
“好,今天這事,就到這裏吧,木侯爺别忘記一個月後,我們等着看江湖通告。”旬煜說道。
木延坤不發一言,回頭走到木卓庭身邊,收了鎮海印,提起木卓庭,陡然化作一道銀光,破空離去。
方澤心道可惜。
木延坤肯定不會殺他兒子,一個月時間已經足夠把事情圓回來了。
木延坤會付出不少代價,但木卓庭應該不會死。
“散了,散了。”
周圍天人境高手中有人說道。
當即有人禦空離去。
轉眼間,在場衆人離開的七七八八。
旬煜沒着急離開,他來到藍碧甯身前,道:“藍教主,你女兒的事實在是意外。”
“我也知藍教主心中怒意,不過還請克制。”
“冤有頭債有主,盡量别波及太多。”
旬煜是相當的老江湖,知道藍碧甯不會得到一句話就罷休。
不殺幾個人,心情肯定不會平靜。
他說這話,是希望藍碧甯報複範圍最好克制一下,旬家還在廣陵城,事鬧太大不太好辦。
“放心,不該死的死不了,該死的活不了。”藍碧甯道。
旬煜點點頭。
藍碧甯身爲大教派教主,不可能全無分寸。
旬煜又看向方澤,點了點頭,道:“你這小子,倒很有膽量,而且做事很正。”
“我很欣賞你。”
“你救的這個姑娘,我先帶走,問一下經過,明日再送到你落腳地方。”
方澤一笑,點了點頭。
旬煜江湖聲譽很好,趙紋交給他倒不至于出什麽事。
旬煜一揮手,地下室中的趙紋飛起,落到旬煜身邊。
他提着趙紋,禦空飛走。
此地隻剩下藍碧甯和方澤。
藍碧甯道:“方澤,給我指一下地方。”
“藍前輩要去哪裏?”方澤問道。
藍碧甯冷笑,道:“呵……你信中提到,賣我女兒的,是赤虎幫。”
“帶我去赤虎幫。”
“前輩去赤虎幫做什麽?”方澤問道。
“滅門!”藍碧甯殺氣四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