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先起來吧。”慈航運轉法力将麒麟扶起來。
慈航法力流轉之間那抹人道功德氣息越發濃重，不過依舊隻是氣息而已，難以凝聚成光。
随着麒麟的話語落下，似乎島嶼上的氣運也紛至沓來，加身在慈航的身上，無數的氣運帶動着慈航身上人道功德氣息的顫動，接連着那朵赤色的人花也随之抖動，似乎要開放一般。
一切發生的時間不過是一瞬，種種感悟就在慈航的心間緩緩浮現起來。
從最初行進東海之地，他收留無數家破人亡的神靈異獸，教導他們最基礎的道理；到路經天盤兩族一直起了紛争轉道而行爲了背後的神靈異獸考慮心思流轉；再到路遇烏雲仙，當着烏雲仙的面子，爲了那些跟随着他的神靈異獸，而轉道到了南海。
接着見青鸾，将神靈異獸交由青鸾看顧，再到如今的麒麟跪伏……
種種的心思在不斷發芽，心底裏疑問聲音越發越大了起來。
“爲何要顧及那些神靈異獸？爲何不帶着那些神靈異獸一直向前走去，而改道行走，就算是當着外人的面，不惜自己的面皮，也要改道行走呢？”
随着疑問從其心間出現，慈航慶雲内那朵人花抖動的幅度越發劇烈起來。
赤紅的的光芒似乎就在此刻慢慢浸染着慶雲之中的混沌色彩，似乎随着發問的出現，人花綻放的速度也變得快了起來。
所以，爲什麽呢？
慈航也在問自己，可下一刻，看到滿眼歡喜等待着他的那隻麒麟，慈航似乎心中有了領悟。
他的嘴角不自覺地向上彎去，他的内心感到高興，不爲自己修行有所進益的高興，那是在高興着本是懵懂生靈的麒麟如今的表現，對于身邊的那些神靈異獸的表現而高興。
一道道身影出現在慈航的心中。
麒麟、玉環靈鹿、八爪火螭、鳳凰……道道眼中有着親近敬佩的身影出現在了慈航的心中。
現在，慈航他已經知道答案是什麽了。
不爲什麽，隻因爲衆生皆苦。
衆生皆苦，洪荒殘酷，他不忍見得無數生靈不過剛剛睜開眼睛就永久閉上了眼睛，不忍得見無數生靈碌碌無爲，不知道天時最後再蒙昧死去。
修士們從來都是有着一副“衆人皆醉我獨醒”的高傲姿态，可又有什麽可高傲的呢？
慈航想來隻覺得可笑，他突然想起了前世那位須彌山上的老師和他說過的話。
“衆生皆苦，大乘心者，當屬舟船，以己爲舟度之。”
慈航緩緩閉上了眼，一滴淚水緩緩流過臉龐，那是爲天地間碌碌衆生而流下的淚水。
又一滴淚水緩緩流下，那是一滴怎樣的眼淚，是對于修士們驕傲的愧疚淚水。
他慈航雖然不是那種修士，可也是修士中的一員。
“吾有罪！”
慈航忽然心中明悟，他是有罪的。
身上潔白如雪的白衣不再潔白，緩緩脫落着，眉眼随着慈航微微的緊閉附上了一層青玉色的光輝，又是一滴淚水流下，那是對天地法度堅持不能夠踐踏而得見衆生疾苦無法幫助的淚水。
慈航想通了，天盤之争乃是天道大勢，他無法更改。
可洪荒衆生呢？
他們是理所應當承受這一切苦難的嗎？天盤相争，無數的山嶽福地被摧毀，無數的生靈于餘波之中滅亡，他可以躲到昆侖山上，可那些生靈怎麽辦呢？
他想到了玉環靈鹿剛剛見到他時的模樣，一雙眼睛裏除了希望就再沒有其他的了。
或許在他的心裏，他慈航就是偉大的一員了。
可是隻有他慈航知道，他所做的這一切不過是因爲自己追求的大道而已……
他是真的慈悲了嗎？
随着一個又一個問題的出現，慈航周身都開始泛起了青玉色的光芒。
洪荒神魔高高在上，天盤兩族氣勢洶洶，可于衆生而言，或許隻是一口吃食隻是一次生還的機會都比得這些重要，他又能算什麽呢？
青光的光芒逐漸延伸着，此時青光中的慈航已經消失了，留下來的隻有一朵蓮花。
蓮花的花瓣上處處布滿了露珠，那是慈航流下的淚水，是爲了洪荒衆生，受苦中的衆生流下的淚水，無量光華從島嶼到南海之上盡皆都是。
就算是梧桐林中的青鸾也看得到了。
身邊那些神靈異獸，忽然心中感覺不自然地難受起來，靈鹿的眼中充斥着淚水。
“啪！”
無數聽過慈航講道的生靈跪伏了下去。
他們不知道自己爲什麽要跪下去，但他們的心告訴他們，他們應當跪下去的。
慈航講道，似乎從他剛剛誕生成就地仙境界後就開始講道的了，這一回遊曆他也是在講道。
可不論是地仙境界的他還是如今已經成就金仙境界的他，講道從來都是隻講那些基礎的大道，萬丈高樓平地起，慈航也不知道自己講過多少遍那些道理了。
可今日他知道了數量。
無量！
當他爲了這些生靈講道後，這些生靈也會講道給其餘生靈，無數的生靈串聯着無數的生靈。
或許慈航不知道洪荒有多大，可他知道他的道能夠傳播得有多遠。
“地，天地也，修地仙者應修德行……”
靈鹿喃喃的話語剛開始在梧桐林中很突兀，可随着其餘靈獸跟随着靈鹿一起念誦也就不那麽突兀了，神靈異獸們在梧桐林中的聲音很是突兀。
可慢慢地，這些念誦的聲音也不再那麽突兀了。
無數的念誦聲音随着時間的推移從四面八方傳來。
或許其中有沒聽過慈航講道的，可他依舊會念誦這些，因爲這是聽過慈航講道的人傳授給他的。
地者，應修德行！
靈鹿乃至于所有聽過講道的神靈異獸似乎心中有感，頭齊齊向着南海那處看去。
似乎千萬大千世界的距離已經不成問題了，他們都能看到自己的老師，都能夠看到那朵青玉光輝的蓮花。
“嘭！”
老師慈悲！
靈鹿跪下磕着頭，其餘生靈也随着跪下磕着頭。
那一瞬間，似乎天地也随之寂靜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