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6.66登基還有一個最大的隐患
“這個消息.應該不隻是我們知道吧?”目送太上皇出了院子,又沉默了半晌,直到客廳中氣氛有些壓抑的時候,周陽考慮一番後終于開口,“我可不相信牛繼宗和溫福能這麽老實,若無意外的話,京城很快就會暗流湧動。”
“你的意思呢?”太後已經不隻是“表情苦澀”這麽簡單,在短短不到半年内先後失去了丈夫和獨子,放在任何女性身上都是巨大的不幸,“罷了,有事你和瑢兒商量吧,我累了,你們決定好之後讓人告訴我就好。”
“虹虹!”這個時候周陽再也顧不上名聲,上前幾步攬着想要起身離開的李虹,擁着她直接到正中間主位長榻上坐下,早就知道的永昌公主還好,永靜公主和薛寶琴哪怕是早有猜測,此時也驚得說不出話來,“哪怕是伱不爲自己考慮,也要替惟兒想想啊!”
“周大哥,你們——”永靜公主傻傻問道。
“這件事情太過複雜,我們回去後再商量。”周陽面前掩飾了一句,就趕緊拉走了話題,“既然确定京城接下了不會太平,那就必須想辦法穩住,我覺得是不是讓神機營接管城防,順便将遠在白山黑水的主力撤回來再說?”
“不錯。”永昌公主拉着永靜公主一起,在自己長榻上坐下說道,“但你不是說,現如今神機營那邊的兵馬戰力不足嗎?若是讓他們接管城防,能否穩住形勢?東方已經查到消息,我那位好侄兒圈禁的地方昨晚很是熱鬧。”
“放心,我說的戰力不足,是和調往白山黑水的主力燧發槍手對比,若是和其他各部的廢料比,他們都是天下精銳。”周陽冷冷一笑,這點兒自信他還是有的,“更何況,前兩天從宮古島運來的最新一批兩千支燧發槍、三十門步兵炮已經下發完畢。
依托四十個百戶、全部裝備燧發槍和馬刀的新式騎兵,近三個千戶燧發槍手步卒,再加上最少六千裝備火繩槍、鳥铳的普通火器步卒、超過二十五個步兵炮百戶,如此龐大的兵力足以保證京城穩定,誰敢亂動,誰就得死!”
“如此就好!”永昌公主總算是松了口氣,“你現在就傳令,讓神機營精兵連夜入京,接管從城防到宮禁的全部防務,整個京畿地區的消息我負責——琴丫頭對吧,若是本宮猜的不錯,那些所謂‘從紅毛人手中購買’的火器,應該是靖海王爺島上出産吧?”
“嘻嘻!”薛寶琴沒有回答,抿嘴一笑就看向了周陽。
“你既然猜出來了,我也不隐瞞。”到了這份上,“和衷共濟”就成了基本要求,“薛二叔在宮古島有一座大型火器兵工廠,以及最先進的精鐵冶煉廠,我所有火器都是從那裏搞來的,價格也遠低于我過去所說。”
“周大哥謙虛了,若不是他當初的提醒和引導,這些東西無論如何和不會掌握在父王手裏。”薛寶琴笑嘻嘻的補充了一句,“既然公主姐姐猜出了火器的事情,另一件事應該也猜到了?”
“怪不得王爺手裏的鹽貨如此充足,我現在行銷整個黃河以北的鹽貨生意,都從未遇到過供不應求問題。”永昌公主狠狠瞪了某人一眼,“好極了,有錢有刀,再加上\海運弄來源源不斷的江南與湖廣糧草,原來周總兵以前也不老實。”
“咳咳,其實我真沒想過要做什麽,隻是想弄個‘與國同休’罷了。”周陽趕緊解釋一句,畢竟,老婆該哄的時候還得哄,至于兩位公主加一個太後“你看我信不信”的表情,他也隻是一笑而過,“琴丫頭,就由你回家,讓麒英和岫煙到營中安排,記得調一個百戶回家交給燕翎。”
薛寶琴甜甜一笑,也沒再多說就裝模作樣的躬身一記萬福禮走人。
“哼!”永昌公主白他一眼,拍了拍身邊傻眼的妹妹也跟着出了門,她要安排大軍進城時城門方面事宜——這時候大家成了徹底的一條繩螞蚱,自然不會爲了一點兒隐瞞再翻臉,說出來還顯得心中無私。
“周大哥!”客廳裏僅剩下三個人,永靜公主委屈的盯着某人。
“好了,璇兒乖。”周陽幹脆攬着李虹過去,一左一右分别抱住兩個妹子,“都是一家人,何必再說那些不中聽的?橫豎不過是一世相伴,将來你可是我的皇後娘娘,我們的孩子也要繼承大統,他也有一半兒的郭家血脈哦!”
永靜公主一句話不說,隻盯着李虹明顯隆起的小腹。
“傻丫頭,惟兒隻會被人看作先帝遺腹子,哪裏會影響到你這裏?”李虹白了某人一眼,起身坐到永靜公主身邊攬住她,“再說我的身份天下皆知,就算是傳出去什麽,也隻會被人當成是他的風流韻事,難不成他還有膽子給我封号?”
“這有什麽不敢的?”周陽真的沒當回事。
“哼,你敢給,本宮還不敢要呢,若不然史書之上如何編排,再多一個大隋蕭皇後嗎?”李虹沒好氣的錘了某人一下——隋炀帝楊廣的正室夫人、皇後蕭氏,江都之變後,野史記載她先後跟過宇文化及、窦建德、處羅可汗、颉利可汗、李世民,戲稱“六朝元後”。
“好了,别亂說。”周陽有點兒小尴尬,雖說蕭皇後的所謂“跟過六個皇帝”基本屬于野史笑談,問題是這種名聲反而更容易流傳下去,對一個女人的傷害太大了,“今晚我還要安排兵馬接管京城防務,這就去安排一下。”
“這都快中午了,你好歹墊墊肚子再去。”李虹趕緊拉住他說道,“橫豎瑢兒會把好城内的消息,你不是讓琴姑娘安排你那兩個妾室到軍中準備了嗎?想必下午他們都會忙活,你隻需要今晚過去帶他們進京就好,急什麽?”
“不是軍務。”周陽歎了口氣,“登基還有一個最大的隐患,我必須徹底解決了才能放心。”
中午,義忠郡王府。
一桌簡單的酒菜,一壇上等的惠泉酒,三個熟悉的陌生人,齊聚在王府正院正廳,可惜,哪怕是房中充滿了酒肉香味兒,依然掩蓋不住壓抑的氣氛。
“從昨晚開始,京城内陸陸續續超過二十家向本王派出了代表,或是表态支持,或是宣誓效忠,其中一大半都是文官,武勳那邊反倒是慢了不少,而且來的都是些不上台面的東西,凡是手裏掌着兵馬的人家,至今一個沒來。”義忠郡王幽幽說道。
“沒辦法,他們知道自己做過什麽,更知道你的脾氣,就算是有些動搖,還是想觀望一番再說。”永昌公主起身給三個杯子滿上才回到位置上坐下,“反倒是那群窮酸東西,既不會威脅到你,過去也沒和你有過沖突,不論反應還是動作都很快。”
“姑姑不問問是誰?”義忠郡王端起酒杯一口悶掉,又夾起一塊兒鲟魚片兒,略一品嘗就滿意點頭,“我記得姑姑的萬福樓中,幾個大廚都是宮裏出去的?難爲姑姑還沒忘了我的口味,可惜如此美味,我大概就能吃這一頓了。
自從昨晚收到消息,我就反複考慮過,如今皇祖父還在,京中皇家各支全都算上,也就忠順王叔還有幾分意思,其他不過是酒囊飯袋不值一提,當時我還想,那個位置竟會以如此方式回到我的手中,當真是造化弄人。”
“沒必要——父皇第一個想到的确實是你,但我和皇嫂都不同意。”永昌公主再次起身給義忠郡王滿上,“正如我剛才所說,你的脾氣簡直和大哥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若是你坐上那個位置,我大概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要去見大哥,甚至父皇、皇嫂、永靜丫頭也一樣。”
“是啊,也怪我過去鋒芒太露,若是學我那四叔收斂一番,說不定也能笑到最後。”義忠郡王苦笑着再次一飲而盡,沒等永昌公主起身就自己滿上,“我考慮了所有可能,唯獨沒想過會是周總兵,也對,我們郭家有這個先例,而且有永靜姑姑在,将來的王位傳承依然有自家一半兒的血脈。”
“今日與王爺算是第三次相見,隻是小弟也沒想到,竟是在這種情況下。”周陽端起酒杯與義忠郡王陪飲,“原本看在可卿的情分上,我其實沒準備與王爺爲敵,隻是到了今日這般,你我之間怕是隻能留下一個了。”
“不錯!”義忠郡王輕輕一歎,面露無奈之色,“若是早知你有這般能耐,我當初何必委屈可兒嫁到甯國府,平白壞了兄妹情誼不說,還失了你這等人才,如今再看賈珍和賈蓉父子,想必那次的所謂‘白蓮教’行刺,也是你的手筆?”
“我不能任憑賈珍不知死活的到處蹦跶,榮國府畢竟于我有恩惠,賈家繼續跟着你,隻會死無葬身之地。”周陽輕輕一歎,他當初真不想動這爺倆,因爲剛到這個世界時,賈珍和賈琏确實給了他不小的幫助,“更何況,還有可卿的關系。”
“這天下最難的,莫過于‘後悔’二字。”義忠郡王苦笑着看了看門口,李家兄弟正帶着兩個小旗已經上膛的燧發槍親兵,“隻是,你在京城這邊兵強馬壯,可想過已經出京的十萬大軍?若是有人能買通他們,你怕是難以收場吧?”
“其實,也沒什麽好安排的。”周昂笑了笑,沒太當回事,“且不說這些兵馬帶隊的将領都是家眷在京,陛下帶人掃蕩白山黑水之時,爲了照顧其他兵馬的功勞分配,就隻帶了神機營重炮鎮撫前往盛京城,主力六千步卒全都留在了山海關。
我已經八百裏加急傳令過去,隻留一個衛軍、也就是三千餘燧發槍手留駐山海關,其餘兵馬撤回來,再加上騎兵主力的裘良裘大哥很快也會撤回,其餘兵馬留在白山黑水繼續追繳殘敵,翻不起什麽風浪,再多也就是下一道旨意,承諾不追究陛下遇刺之事就夠了。”
“不錯,裘良這小子曆來是跟着姑姑的,如今更不會傻到多管閑事,隻需繼續支持,将來還能少得了好處?”義忠郡王表情愈發苦澀,“天下精兵除去京營,四大邊軍已失其一,北靜王水溶就在京城,其他兩家遠在天邊無傷大雅,各地駐軍早已破敗不堪,文官成不了氣候,周總兵果然好本事!”
“王爺猜的不錯!”周陽含笑再次陪飲一杯,将一隻白瓷小葫蘆放在了桌上,“小弟知道王爺是體面人,自然會照顧好王爺的身後體面,其他想必不需要再多說。”
“是啊,本王好歹也算是天潢貴胄,自有應該的死法。”義忠郡王慢慢拿起瓷葫蘆,最後掃了一眼面露不忍的永昌公主,“不送!”
周陽輕輕攬住公主殿下,嚴肅的向她搖搖頭,半強迫的拉着她出了房門。
“主子——”李雄大步上來禀報。
“看好了,他要是體面,就讓他體面;他要是不體面,就幫他體面!”
“奴才明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