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6.43彈劾?彈個空氣!
次日一早,永昌公主私宅,内院卧房。
“周大哥,醒醒!”周陽睡得正香時,突然感到有人推搡,他一聽聲音是自家妹子,就順手摟到了身前,“哎呀,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幹嘛?快起來,今天是大朝會的日子,你要是還不去,當心朝堂上給你直接定罪!”
“大朝會?”周陽迷迷糊糊的嘀咕了一句,睜開朦胧的雙眼就看見東方冰已經掙開他站在床前,又掃了眼窗外依然不帶一點兒亮光的天色,簡直氣不打一處來,“到底是誰這麽狠毒,想起了把大朝會定在卯時過半(早六點)——哎呦!”
“周将軍可是對太宗皇帝還都京城後定下的規矩有意見?”睡在大床内側的永昌公主一記肘擊打斷了某人,“伱倒好,明明是堂堂正四品武将、頂着從三品的實缺兒,竟然以‘軍務’爲由時不時請假不上朝,要不是恺兒知道你的性情,早把你拉到朝堂上打庭杖了!”
“周大哥,今天必須去。”東方冰已經從門外端來洗漱的水盆毛巾等物,放在水盆座上之後才上來服侍他起床,“從昨天下午就開始,整個翰林街上都快瘋了,幾乎所有人都已經串聯起來,肯定是卯足了力氣,要在今早的大朝會上動手。”
“搞事情啊?”周陽無所謂的撇撇嘴,起身在東方冰的幫襯下穿衣服,“這群笨蛋就沒想過,我和他們越是鬧的僵,陛下就越不會動我,就如剛才瑢兒所說,我一個從三品實缺實權武将,要是和文武百官全都關系不錯甚至親密,那才是活膩了。”
“你明白就好。”永昌公主滿意的點點頭。
“再者說了,你們連時間都給安排好了,我還能有什麽選擇不成?”周陽穿好衣服,一遍洗臉一遍冷哼一聲向某公主表達自己的不滿,梅家對薛家二房又有心思的事情肯定不止一天,卻正好是二月十四下午傳到他那裏,第二天就是大朝會,要說這裏面沒什麽安排,那純粹是侮辱智商。
“咯咯——”永昌公主和東方冰相視一笑,卻都沒有反駁的意思。
“行了,這事兒又不是你們搞出來的,姓梅的既然敢給某些人當刀子,老子砸斷他也理所應當,省得讓人以爲好欺負。”這也是他對梅家非常過分的根本原因,“我就是要讓某些人明白,隻要你敢伸手,我就直接剁了——走吧!”
“坐車吧,我已經讓人準備好,車上的碳爐專門把一整隻燒雞熱上,今天事情不會太簡單,你最好墊墊肚子,省得沒力氣了。”東方冰趕緊交代,“還有,你在朝堂上最好收斂些,說話切不可太過随意,省得再被打庭杖。”
“放心,我早有安排——這才不到五點半啊,竟然就上班了。”周昂無所謂的擺擺手,出門上了馬車直奔皇宮——正如他所說,既然敢對梅家如此沒有底線,自然是早已有了成算,唯一沒有注意的,就是今天大朝會,原本他是準備在小朝會上和文官扯皮的。
卯時過半,大明宮前大明門,超過兩百号人已經列隊完畢,大漢将軍開始整頓隊形,但最少數十人正用不共戴天的目光逼視某人,沒想到他會不屑的就地吐了一口唾沫,轉頭看向本該最憤怒的梅翰林,卻見他臉色灰暗的低着頭,竟然沒敢直接對視。
“啪——啪——啪——上朝——”三聲淨鞭之後,裘世安扯着嗓子一聲吆喝,就算是“禦門聽政”開始了,隻是這一次,所有人都低估了某些人搞事的規模!
“啓禀陛下,臣監察禦史XXX有本要奏,臣彈劾權知神機營諸軍事、偏将軍(挂銜)周陽,嚣張跋扈、目無法紀,竟于青天白日之間強闖朝廷命官宅邸,搶奪财物、破壞庭院、毆打官員,簡直讓人無法言說!”
“臣附議,一群丘八就能毆打清流名宦,還有什麽幹不出來!”
“臣XX附議,聽說他們硬生生砸壞了房門,将翰林院梅兄毆打至昏厥,簡直是駭人聽聞”
“臣聽聞神機營兵丁日夜操勞,呼号聲充斥周邊,值此天下太平、四海安甯之際,不知道周将軍想要做什麽!”
“以武将身份多有經商之事,簡直是惑亂倫常!”
“武夫幹政,天下大亂!”
如果說一開始,這幫人好歹還算是圍繞着昨天下午的事情發表各種彈劾,但随着人數增多,問題開始向着完全不受控制的方向狂飙起來,别說是被指桑罵槐的一幫武勳、武将,就連文官方面各位大佬、甚至最上面坐着的昌興帝都開始臉色陰沉。
終于,直到出面彈劾的窮翰林、爛禦史加起來已經将近半百之數、基本上能上朝的全部下場之後,除去中間還在義憤填膺的這幫嘴炮王者,幾乎所有看戲人員都知道,這次事情大條了,偏偏被彈劾的某人大概率不再會有什麽問題。
“夠了!”郭恺臉色簡直黑如鍋底,猛地一拍禦座站了起來,身前的裘世安趕緊揮起淨鞭,卻足足響了六次才算是勉強将局面壓了下來,“怎麽,各位大人是想要教教朕,如何治國以及如何整軍經武嗎?卻不知你們有哪一個,曾經有過帶兵打仗的經曆,嗯?”
昌興帝這一頓暴喝,讓最前面的彈劾人員冷汗都流了出來,幾乎是毫不猶豫的跪在地上,偏偏後面的根本聽不見,還在一個個大放厥詞,直到發現自己身前已經跪了一溜才反應過來跟上,結果是陸陸續續數十息工夫後,大朝會才算徹底靜下來,而且靜的有些可怕。
“督察院左都禦史魏廣、右都禦史田桂!”昌興帝“直呼其名”。
“臣在!”兩個冷汗男跪在地上。
“翰林院掌院學士孔路!”昌興帝繼續叫人。
“臣在!”
“權知神機營諸軍事、偏将軍周陽,你可有什麽要說的?”昌興帝眼看剛才三人已經出來跪下,示意他們起身後就沒再多說,而是稍微控制情緒後開始按慣例查問,讓當事人出面自辯,“剛才的彈劾你也聽見了,若無可靠的理由,朕怕是要當一回諸葛孔明了。”
諸葛亮幹了什麽?斬馬谡!
“陛下容禀,臣對剛才的彈劾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辯解,隻能說前面三五個人一派胡言、絕無此事,後面幾十号人純屬放屁!”周陽毫不猶豫的怼了回去,絲毫不顧忌又開始轟響的一衆彈劾人員,“臣聽聞禦使有風聞奏事之權,就算他們不以言獲罪,卻不知翰林院哪來的權力胡說八道?”
現場爲之一靜,誰也沒想到,他開口竟然直接講起了部門職權和朝會程序,按說這不是一個武将關心的問題。
“周子陽,你實在無恥,難道昨日到梅兄府上行兇的那群亂兵不是你的人?”不過這幫人的反應速度确實不一般,僅僅片刻之後,第一個出頭彈劾的禦史就站出來喝道,“還是你敢做不敢當,根本沒膽子回答?”
“你有證據嗎?”周陽一句話怼的他差點背過氣去。
“周子陽,昨日你帶人行兇之事,我的一個下人就在附近,他看到是你親自帶隊過去的!”這次是一個翰林,而且是直指核心隻是除了他也沒别人,昨天有膽子看熱鬧的不多。
“不可能,我昨天一天都沒去過翰林街,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周陽冷冷一笑,直接否認了全部指控,“至于證據,龍禁尉二等侍衛、禦林軍挂職千戶東方大人可以證明,我昨天下午和她一起梳理軍務,根本不可能有時間出去!”
“一派胡言,本官的下人不能證明,難道你随便找個”
“閉嘴!”剛才彈劾的翰林沒反應過來,翰林院掌院學士孔路卻一頭冷汗打斷了手下的叫喚,然後立刻轉頭向周陽說道,“周将軍有心了,既然東方大人能夠爲将軍證明,本官相信将軍一定是清白的。”
這時候現場衆人才反應過來,什麽特麽梳理軍務,東方冰的龍禁尉二等侍衛隻是挂職,人家是永昌公主侍衛統領,平時根本不會和自家主子分開,某人的意思就是自己昨天下午一直在永昌公主私宅,難不成還有人敢去查證?
“多謝孔大人信任!”周陽冷笑着掃了一眼反應過來後面如土色的幾個翰林禦史,接着就說道,“至于說指使手下搶劫梅翰林的财物,更是如狗狂吠不值一駁,本官家财不敢多說,價值百萬還是沒有任何問題的,會看得上他那點兒破爛?
還有,你彈劾之前最好也要找找證據,看到梅家出了問題就以爲這損壞那丢失,卻不想先問問情況再說話——梅翰林對吧,不知昨天下午你那院中遭了禍事,究竟丢失了什麽?家裏又有什麽人受傷了?”
“沒、沒有!”梅翰林幾乎是歇斯底裏的喊了出來,可能是意識到自己的失禮,緊接着聲音就低了下去,“沒損失什麽,家裏也沒人受什麽傷——嗯,本官隻是摔了,并無明顯傷痕。”
周陽冷冷一笑,這就是他真正的底氣所在,因爲不隻是證明人的問題,還有梅家的“損失”,兩樣沒有一個是能夠拉到台面上讨論的話題——永昌公主那邊沒人敢問,梅翰林但凡還要一丁點兒面子,就不會說昨天自己的妻妾都被人搶走了,哪怕是心如滴血,也隻能打落牙齒肚裏咽!
将近半百之數的彈劾人員氣的臉色發青,人家當事人都不說話了,自己再哔哔又有啥用?不是沒人想要飚一把,提出讓永昌公主接受質詢,問題是隻要公主殿下說一句“我證明”,剩下的話題照樣沒法繼續,你是能用刑還是怎麽的?而且這麽做的代價太大,今後但凡有一點兒把柄,人家都會死咬着廢掉自己!
彈劾?彈個空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