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6.16番邦朝拜?琉球王室?
作爲華夏的傳統節日,正月十五“鬧元宵”從來都是越熱鬧越好,更何況大周朝皇室剛剛經曆了一次低潮,大皇子郭恺又是登基在即,非常需要重新打開局面,偏偏過年的時候尚未走出永和帝孝期,如今到了元宵節,那自然是大搞特搞。
上午巳時整,承天門前龐大的空地上,專門從神機營抽調、除了沒有正步絕不亞于現代常規“儀仗隊”的三個百戶,以及整整一個炮兵百戶的“禮炮隊”全數就位,原本應該負責防衛的禦林軍,此時卻隻能負責外圍防護。
元宵活動曆來“與民同樂”,整個空地周邊圍觀的百姓數量過萬,外圍更是數倍與此,中間場地上,在京官員以官職或品級排列,基本上能來的都來了,就連已經撤職降爵的陳瑞文、馬尚、蔣子甯都沒缺,全都眼巴巴盯着中間區域。
正對着承天門的“金道”上,一隊打着“琉球”旗号的人馬恭敬拜見,向城門樓上端坐的郭恺行禮,各種禮節、程序堪稱無可挑剔,一溜綿延兩裏的貢品車隊全部敞開,珠光寶氣讓周邊圍觀的官民百姓全部驚歎不已,最惹眼的是打頭并排的兩輛馬車上,一人多高的透明琉璃罩與七尺珊瑚樹,簡直打破了一般人的認知。
當然,也不是沒有其他問題
“林大人,想必眼前的這位‘琉球王’,你應該也認識吧?”禮部尚書于充冷着臉向身邊的吏部尚書林如海問道,“更何況,番邦朝貢曆來是禮部下屬的理藩院負責,外藩來朝也應入住四方館,如眼前這些人的做法,何來規矩禮節?”
“于大人說笑了,林某世代爲大周子民,除去蘇州、揚州、金陵與京城,也從未有過其他長住之地,怎會認識番邦外夷?”林如海非常冷淡的怼了回去,“倒是聽說于大人宗族世居江浙,曆來少不了海貿之事,應該更熟悉才是。
至于接待事宜,于大人确實沒錯,但這次琉球王室入京朝貢又有不同,本就提前遞交了國書,明言拜望聖天子,這也就成了天家内務,由内務府處置并無不妥;就連眼前的貢品,也是專門說明敬獻皇家,皇後娘娘更是專門傳話,此次涉及的賞賜接待事宜,一樣不用戶部出銀子。
于大人,這番邦朝拜事宜,曆來的規矩是什麽?貢品是皇家與戶部平分,但賞賜回敬不低于貢品價值,由戶部撥付,娘娘此等以國事爲家事的行爲,堪比古之聖君賢後,何來不妥?于大人的問題有些讓林某摸不着頭腦了。”
“哼,林大人說不認識,那就不認識吧!”于充面色一冷,知道問不出毛病就不再丢人,“隻是這等所謂‘番邦朝拜’,于某實在不敢苟同,此事不問也罷!”
“于大人,還請借一步說話。”林如海表情複雜的看了看周圍慢慢圍上來的其他官員,一把拉着于充退到稍微僻靜處,這才不解的問道,“敏中兄,小弟實在不明白,你到底在幹什麽?先帝駕崩自有傳承規矩,大殿下即爲先帝獨子,難不成還有什麽疑問嗎?”
“哼,于某不滿的不是皇家傳承,而是禮教規矩。”于充瞪着眼睛逼視林如海說道,“天下之大,也大不過道義公理,先帝本有二子,二皇子出身詩書世家,從小跟從大儒學習,曆來深得各家贊譽,如今卻死的不明不白,甚至吳家舉族盡沒。
反而是城樓上這位,曆來與那些個粗鄙武夫親近,從來不喜我等讀書之人,又能知道多少聖人大義?原本此等之事,自有劉延濤(前任禮部尚書劉倫)頭疼,于某懶得多話,但如今連他都死的不明不白,劉家同樣舉族盡沒,如海兄當真不知原因?”
“敏中兄不妨轉頭看看。”林如海輕輕一歎,指着喧嚷的朝拜現場說道,“看看周圍百姓的态度,看看百官大部分人的态度,再看看皇家的态度,你想讓林某明白什麽?天下大勢從不複雜,是所謂‘天心即民心,天意即民意’,如今民意如何,伱當真看不見嗎?
大殿下尚未登基,已有番邦朝聖,此等盛事換做從古至今任何一位君王,又怎麽會允許任何人多事?敏中兄,我等讀書人首先是大周子民,奉事大周正朔,難道還需要考慮什麽?更何況,天家玉蝶之上,先皇何來所謂‘二皇子’?”
“你——”于充表情僵硬,掙紮半晌才猛地一揮手,“豎子不足與謀,于某自有擔當!”
“敏中兄,如今先帝駕崩,膝下隻有一子;太上皇雖在,先帝諸位兄弟不少,可又有哪個有資格繼承大統?唯一有些價值的也就是忠順王爺,如今就在城樓上主持呢!”林如海表情嚴肅,盯着于充說道,“切記,萬萬不可自誤啊!”
“哼,那又如何,正所謂.”于充剛想接着說卻被不遠處的号令打斷了。
“殿下接見——鳴炮!”這是周陽的吼聲。
“嘭——”一排整齊的炮響,“禮炮隊”一半兒步兵炮同時開火,片刻後另一半兒才開炮,卻是因爲這種前裝滑膛炮裝填緩慢,隻能用“兩段式”來保證不至于中斷太長時間。
“王爺今日能攜王子親來,孤甚爲高興——”
“上國聖君即日臨朝,外藩與有榮焉——”
不提這些沒啥卵用的場面話,周陽也是直到今日才注意到,薛迅這次是一個人來的,大概是那位二房夫人身體不好未能随行,但薛蝌身邊卻跟着一位美少婦,雖說長相上隻相當于一衆金钗的二線水平,而且面相與中原子民頗有幾分差别,倒是一身自小培養的貴氣,比之郭恺也就稍微差點兒。
“周大哥,那位是我哥新納的妾室,正是原本琉球尚家的嫡出愛女。”就在已經退回臨時大帳的周陽身邊,一身親兵打扮、個子稍顯嬌小的薛寶琴輕聲介紹,“這是爲了籠絡原本尚家的遺老遺少,但将來王妃的位置定然隻會留給”
“這是你們的家事,我就不摻和了。”周陽笑着擺了擺手,明白這位姑娘的“聯絡人”身份,“好了,你看那邊,二叔已經和大殿下商議完畢,接下來就是入宮賜宴,按照我接到的程序,到時候你們都要一起,我會作爲陪客出場。”
“嘻嘻,周大哥原來也有今天?”薛寶琴一臉調侃,“到時候可不要忘了給小妹倒酒,若是伺候不好,當心本郡主懲罰哦!”
“小丫頭,你大概是忘記大小王了。”周陽一臉“兇狠”的盯着某郡主說道,“宴席上我當然會老老實實,可要是等到喝完.”
“周将軍準備如何啊?”一個清冷的女聲打斷了他,卻是永昌公主已經過來。
“見過.”不提一臉郁悶的某人,薛寶琴趕緊上前行禮。
“好了,如今你也是堂堂王府千斤,哪裏還需要這些個勞什子?”永昌公主原本面無表情的俏臉瞬間如鮮花綻放,一把拉住了薛寶琴阻止了她的行禮,轉身拉着走人,“現在到午宴還有些時間,皇嫂已經在鳳藻宮安排了茶點,我們姐妹一起說說話——那個誰,你的人可以撤了,别忘了到大明宮候着。”
公主殿下口中的“那個誰”無語搖搖頭,轉身開始向身後跟來的袁修吩咐,很快神機營三個步兵百戶和一個炮兵百戶迅速整隊撤離,整齊的隊形、有素的訓練讓周邊百姓一片贊歎,他自己直接上馬,按照原計劃到大明宮,準備參加午宴。
與此同時,龍首宮。
“番邦朝拜?琉球王室?誰搞出來的?”僅僅退位一個多月,卻仿佛老了十歲的太上皇有些虛弱的問道,“按理說這等事情,應該有理藩院接待吧?爲何朕沒有收到消息?”
“父皇,是周大哥安排的,其實這次的所謂‘琉球王’,就是金陵薛家的二房,帶頭的正是薛迅。”早已出不去宮門的夏守忠正茫然時,“正好”前來看望的永靜公主輕聲說道,“原本的王室尚家已經禅位,如今薛家二房獨子薛蝌的身邊人,就是尚家的嫡女。”
“是嗎?”本就有些萎靡的太上皇表情一僵,旋即若無其事的說道,“你這丫頭,這麽大的事情也瞞着我,可是看我現如今年老不中用,就不管不問了?”
“父皇!”永靜公主撒嬌的靠在太上皇身邊,将早已從永昌公主那裏得來的事件安排詳細介紹一遍,末了才輕聲說道,“皇兄去的太急,恺兒畢竟沒多少準備,朝廷裏有些不安分,甚至各位皇兄那裏,也有不少人動作太大.”
“好了,我還能不懂?”太上皇輕輕擺手打斷他,語氣無奈的說道,“瑢兒這丫頭,當真是好眼光啊,有此盛事鋪墊,你那幾個皇兄怕是白忙活了;倒是姓周的小子,朕自诩眼光,偏偏怎麽都看不清楚,你這丫頭隻能自己小心了。”
“父皇,周大哥從始至終都對恺兒忠心耿耿,哪裏就有這麽些問題了?”永靜公主不滿的嬌嗔。
“殿下,剛才鳳藻宮那邊傳話.”正說着就有小太監禀報。
“好了,去吧!”太上皇語氣無比落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