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5.104承襲踐祚、以繼大統
“各位大人,如今朝廷正逢多事之秋,正所謂‘國不可一日無君’,陛下駕崩,我等痛惜悲苦,隻是這國事緊急,萬不可耽誤才是。”誰也沒想到,等了半天先開口的,竟然是禮部尚書劉倫,不過他本就是名義上的文官之首,先發言也說得過去。
“依劉尚書之見呢?”牛繼宗諷刺的問道,這老窮酸平日的尿性誰都知道,空有名頭卻無實權,他自然不會客氣;但最主要的還是名義問題,劉倫畢竟是“文華之宗”,誰也搞不清他究竟是自己說話,還是代表文官提意見,這樣一來,武将之首的牛繼宗出面也就成了必須的。
“朝廷這些年本就是天有二日,如今陛下駕崩,我等隻需恭請太上皇出面,其他何需多言。”更讓人沒想到的是,這位老窮酸竟然提了這麽個意見,而且他說話的時候,還似模似樣的向着皇宮方向拱了拱手。
不過,等他一說完衆人就反應過來,理論上這确實能說得過去,但最主要的是龍首宮那邊和文官也不是沒有私下聯系,他們很清楚知道,這位太上皇已經厭棄了大皇子郭恺,雖然從未表态過支持郭愉,但現在沒了永和帝,将來的太子傳承還不就是一句話的事情?
“劉大人所言有理。”想通了中間的問題,文官方面立刻準備支持,可惜大帳内都是正職,下屬侍郎、郎中之類沒資格進來,督察院左都禦史魏廣本就是劉倫鐵杆,此時第一個開口,“太上皇禦極五十載,隻需請他老人家出面,我等遵旨即可。”
其他文官也大部分先後點頭,也有幾個眉頭皺起,顯然是不怎麽待見,但看到其他人的意思,就全部選擇了沉默。
“劉老匹夫,你老糊塗了吧?”武勳方面又不傻,哪還看不出他們的算計,此時說話自然不會客氣,兵部左侍郎柳芳不在,開口的正是五軍營總兵侯孝康,“曆朝曆代皇位傳承雖有變動,豈有陛下駕崩、太上皇接掌之理?”
“哼,豈不聞當仁不讓!”文官那邊立刻有人接話。
“窮酸之語——”武勳也不客氣。
“武夫何知朝政.”
“腐儒妄言大事”
“夠了!”足足半柱香的功夫,這幫文武重臣吵得不開膠,脾氣暴躁的武勳一方已經有不少人沖着下三路開走了,永昌公主不耐煩的打斷了他們,“諸位都是朝堂重臣,緣何如市井小民般吵吵嚷嚷,當這裏是菜市場嗎?
更何況,天家傳承乃是皇家之事,本宮讓你們多說了嗎?皇兄雖然去了,自有子嗣傳承,父皇雖說禦極五十載,身體不好卻是天下皆知,如今有了大事還讓他老人家辛苦,豈是爲人子女該做的?劉尚書的‘孝道’都忘到哪裏去了?”
“永昌殿下所言極是。”牛繼宗冷笑着接過了話頭,“天家傳承自是皇家私事,又有你們這些窮酸整天講的,‘嫡庶有别、長幼有序、上下有禮、尊卑有度’,如今陛下駕崩,該怎麽安排自有千古不變之規矩,何需如此吵鬧?”
武勳方面自然大力支持,文官那邊卻全都沉下臉,他們又不是不知道,大皇子郭恺一向親近武勳,真要上台了肯定又是一個武皇帝,還有他們什麽事情?
“永昌殿下就算是決定了?”實權最大的吏部尚書于充表情嚴肅的反問一句,随即轉向忠順親王說道,“不知王爺以爲如何?”
“這——”忠順親王其實很想說“讓我來”,但又沒嫌自己活得太長,自然不會笨到明說,“皇兄在時并未定下太子,自古又有‘立長立賢’之争,這個還有名言在先,是爲‘國賴長君’.”
“忠順王兄言之有理。”永昌公主冷冷的瞟了一眼,吓得忠順親王趕緊止住話頭,“不論立賢還是立長,都少不了要和皇嫂商量一下,不知王兄可願意現在回去,把事情禀報一下?”
“王妹說的是,爲兄這就過去。”忠順親王臉色一變,竟然一句話不敢反駁就低着頭出了營帳,算是被趕出了核心會議,讓一衆大佬齊齊無語。
“永昌殿下欲行武後舊事乎?”劉倫一句話徹底撕破了臉皮。
“總比伱這位‘一樹梨花壓海棠’的老匹夫強。”這次不需要永昌公主說話,站在棺材旁充當“儀仗”的周陽接過了話頭——他的身份不夠在這樣的場合露面,隻能這麽幹了,“還是你想要插手過問天家傳承?”
“卻不知你區區一個指揮使,有何資格在此聒噪?”劉倫第一時間抓住了要害。
“若無周将軍神兵,你劉老匹夫還在帳篷裏圈着呢。”這次怼回去的是三千營總兵蔣子甯,他說完還不忘給了周陽一個善意的眼神,“若說讀幾本酸書、寫幾頁酸腐廢紙,你劉倫确實厲害,可惜這天下大事,可不是區區腐儒就能多言的。”
“你還不如回家再找幾株海棠來的正經。”周陽冷笑着說道。
“你這花銷嶽家錢财的小白臉”
“你倒是養出了一位譽滿京城各處樓子的好兒子.”
“武夫無知.”
“老匹夫,我至少知道‘老而不死是爲賊’——”
“閉嘴!”永昌公主暗暗給了某人一個贊許的眼神,轉頭看看已經滿臉通紅的劉倫,說話很不客氣,“劉尚書若是有閑心,不妨想想你那些禮教規矩,本宮一心爲皇兄考慮,可不需要你擔心什麽。”
文官方面再次一沉,全都明白了永昌公主的暗示,什麽叫“爲皇兄考慮”,至少傳位也得是永和帝的兒子,什麽“子死父繼”的屁事兒就别搞了。
“正如剛才忠順王爺提到的‘立賢立長’之說,本官以爲甚是有理。”戶部尚書溫福表情很是和氣,卻也不再繞圈子,而是兩句話直奔主題,“二皇子素有賢名,在京城可是有口皆碑,正符‘立賢’之說,實宜承襲大統。”
“一個男人沒點兒精氣神,軟趴趴的娘們兒一般,哪裏有能耐統領朝廷。”津門鎮總兵馬尚不屑的怼了回去,隻是這話說的可是明顯偏重了,“你們窮酸不是有句話嗎?‘望之不似人君’,天子就該有君臨天下的氣度,讓一個假娘們兒上去行嗎?”
“哼!”永昌公主不滿的一眼瞪過去,馬尚尴尬的縮到了後面。
“不然,二皇子素有君子之風.”工部尚書沈初不滿的準備反駁。
“好了,沈大人不妨先等等。”永昌公主淡淡的打斷了他,轉頭向周陽說道,“周将軍,宮中防務以你爲首,如今戰事了結,你還是先把情況向各位大人說說。”
“是,殿下!”周陽躬身一禮,這才似笑非笑的打量了一種文官之後,把戰事簡單叙述一遍,也讓衆人暗自心驚,全都被“四百打垮一千”的火器戰力驚住,更可怕的卻還在後面,“可惜末将兵力不足,難以照顧好方方面面。
叛軍主力被打垮之後,依然有超過三百亂兵散落宮中各處,末将雖然全力追繳,卻還是遲了一步,儲秀宮不幸遭了亂兵襲擊,整個宮院被燒成了白地,雖然至今還不清楚具體損失,但據末将所知,此事并無幸存之說。”
“哄——”這一下,整個帳篷裏仿佛炸開了。
“周子陽,你既肩負皇宮守衛職責,竟然坐視”劉倫立刻發難。
“我不是宮廷衛戍将領。”周陽立刻打斷了他,這罪名可不能背着,“外圈是禦林軍、禁衛軍,這次還找了錦衣軍,中庭是大内侍衛和龍禁尉,内宮則是以大明宮掌宮太監戴公公爲首,我隻是奉命率軍支援.”
“戴權那狗奴才倒是個忠心的,皇兄去後,他就趁人不注意跟了過去,沒辜負皇兄的恩典。”永昌公主的說話内容再次讓現場一驚,卻齊齊轉頭看向了一直在後面沒說話的戚建輝——誰都知道這位公主殿下勢力不小,但要說在現在的營地中解決戴權就太扯了,肯定少不了這位禁衛軍指揮使的幫助、至少也得是默認!
“各位大人,大殿下身爲先皇長子,又是皇後娘娘膝下,自該承襲踐祚、以繼大統;我等身爲臣子,隻需按規矩領命即可。”現場足足靜默了十數息,吏部尚書于充突然開口,這一次,現場再無一人多話,也讓所有人想起來,他之前從未正式表态過支持二皇子。
“既如此,明日我等回宮,就按規矩進行即可。”永昌公主含笑點頭,隻是她說完之後,卻又似笑非笑的打量了剛才蹦跶最歡的劉倫,以及跟着蹦跶的幾個狗腿子,含義不言自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