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5.74不許再打我的寶玉
“林妹妹，林妹妹來了嗎？”隻是，還沒等賈寶玉進門，他那響徹整個院子的喊叫聲已經讓林如海臉色發黑。
“該死的畜生，你叫什麽？”賈政又不傻，當然看出了妹夫的意思，哪怕他讀書垃圾，也知道“男女七歲不同席”的規矩，趕緊起身攔住了進入客廳的賈寶玉，“還不快見見你姑父，怎麽一點兒眼力都沒有！”
“見見過姑父！”被賈政的一聲怒吼吓得臉色發白，賈寶玉幾乎是哆嗦着向林如海行禮，以至于聲音都有些結巴，動作也明顯走形，整個人看起來形象全無，再加上他那一身大紅大綠的衣服以及滿頭珠翠的裝飾，但凡審美正常點兒的男人都會覺得倒胃口。
“賢侄免禮。”林如海自然不滿意，但他哪怕是看的眉頭都快皺成峰巒起伏了，還是忍着心情招呼一聲，然後就不知道該怎麽繼續說話，幹脆看向賈政說道，“存周兄，這聖人教誨有言，‘修身齊家治國’，寶玉賢侄這身裝扮，到底是什麽路數？”
封建時代就連穿衣打扮也要按照身份講規矩，但凡是讀書之人，童生、秀才、舉人、進士，每一級都有服裝要求，最典型的就是在《孔乙己》中“穿長衫站着喝酒”，顔色雖然并無死規定，隻要不違制就行，但這身大紅大綠珠光寶氣的神奇裝扮，絕對沒法在正式場合露面。
“該死的畜生，還不滾回去把衣服換了！”賈政氣的臉都青了，上去幾乎是貼着賈寶玉的大臉怒吼，唾沫星子直接濺在了臉上，竟是吓得他腿一軟癱在地上。
“你又幹什麽？”隻是還沒等下一步開始，賈母的怒吼聲就響了起來，吓得賈政趕緊轉身跪下，“又吓唬我的寶玉，他的衣服怎麽了？難不成哪裏不好看？”
“老祖宗！”賈寶玉帶着哭腔，連滾帶爬撲到了賈母懷裏，腦袋埋在自家奶奶身上哭的傷心。
賈赦：.
林如海：
“存周兄，剛才說到讀書，卻不知寶玉賢侄讀到哪裏了？”看了看一臉姨母笑的賈母、暢聊無限的祖孫，林如海知道剛才的話題沒法繼續，隻好轉頭和賈政繼續聊天，“以他的年齡，想來這四書全本應該已經讀完了吧？卻不知本經選的哪個？”
封建科舉如果按照現代标準分類，《四書》算是必修，《五經》則是選一個就行，一般稱爲“本經”，考題基本上是圍繞這些展開；賈蘭剛說過，他選了《春秋》作爲本經，那麽年齡大了四歲的賈寶玉，理論上都該參加秀才試了，肯定也該有本經。
“這個，如海賢弟見諒，犬子尚幼.”賈政吭哧了半天才說了句讓林如海失望透頂的解釋，而且說的自己都不信，沒看見他說完就羞愧的低下頭了？
“存周兄，這《勸學詩》可是忘了？”忍了又忍，林如海最後依然沒忍住，“‘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啊！讀書進學首重天賦，次講勤奮，正所謂‘書山有路勤爲徑，學海無涯苦作舟’，更不要忘了，‘縱子如殺子’啊！”
“如海賢弟，這——”賈政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老祖宗，林妹妹可在後面？”幸好，這時候有人幫着分擔壓力，真是好兒子。
“林丫頭自從來了之後，我就讓人送去了後面，這會子正和三丫頭、四丫頭她們玩的開心呢。”賈母一點兒都沒有保密意識，滿臉帶笑說出了真相，“這丫頭也真是的，剛剛就打了個招呼就去見那幾個丫頭，怕是把老婆子忘了！”
“老祖宗，我這就去看看妹妹！”賈寶玉驚喜的站起來，轉身就向後宅走去。
林如海徹底無法容忍了，剛才他和賈政說話，賈母就和賈寶玉在後面說小話，他好不容易才忍住沒多問，如今看這位寶貝蛋的架勢，竟是要直接去後宅，那裏可全是女眷，自家小白菜也在，他想幹什麽？
“慢着！”所以，他當場一聲暴喝，鐵青着臉看向賈政問道，“存周兄，小弟再問一次，這位賢侄今年多大了？”
“這個.”賈政苦着臉讷讷不語。
“寶玉是隆武三十六年的人，好像是四月的生兒，今年算是十五了。”賈赦明顯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伱這逆子，還不閉嘴！”賈府老太太總算意識到了問題，“如海啊”
“敢問存周兄，聖人教誨的規矩，男女多少不同席？”林如海已經沒有任何興趣搭理這位老太太。
“這個，如海賢弟”賈政還想遮掩。
“寶玉賢侄，這四書章節，‘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卻不知下一句是什麽？”林如海冷冷的看着賈寶玉問道。
“是是——”問題是，哪怕《大學》的第一句，賈寶玉知道個屁。
“蘭兒，你說！”林如海怒極反笑，半晌才轉過頭看向了賈蘭。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賈蘭毫不猶豫的開始背誦。
“夠了！”林如海點了點頭，滿意的說道，“蘭兒若是無事，就先回去吧，這裏沒你的事了——存周兄，小弟原以爲，蘭兒能有如此教養，是府裏的家教，如今看來，怕是另有名師吧？府裏的事情如何，小弟不便過問，卻也不便多待。
嶽母大人，還請将小女賜還，小婿還有不少公務，這就回去處理；隻是還要再說一句，寶玉賢侄若一直如此教養，小婿當真不知會有何種結果，聽說他還是銜玉而生？還是希望府上能夠好好教養，莫要辜負了如此祥瑞；再一個，嶽母大人所說‘親上加親’之事，林家不敢高攀！”
“如海你——”賈母趕緊勸阻。
“小婿告辭！”林如海表情冰冷，根本沒搭理賈母的挽留就當場拂袖而去；很快，林家的仆婦自己擡了原本進來時賈府的軟轎，直接進入後宅接了林黛玉出門上車，迅速離開了榮甯街。
封建時代女子的名聲關乎性命，特别是大家出身的女性，但凡有絲毫污點，代價很可能就是自己的生命；原著中林黛玉進入賈府之後，就和賈寶玉一起住在賈母院，中間隻隔了一道牆，兩人更是字面意思的“青梅竹馬一起長大”。
這聽起來很有詩意，傳出去卻足以緻命，徹底斷送她的婚姻前程；不隻是林黛玉，賈府三春也一樣，有賈寶玉這位“喜在内宅厮混”的好哥哥，她們名聲怕是早就被府裏的好奴才傳遍京城，以至于原著從頭到尾，賈家姑娘都沒有議親的記錄！
“來人呐，拿大棍來，把寶玉綁起來！”不提離去的林家如何，全程丢盡了臉面的賈政幾乎是歇斯底裏的在院子裏咆哮。
“老祖宗——”賈寶玉當場淚奔。
“政兒，你先坐下吧！”賈母輕輕一歎，無力的擺了擺手，卻沒像往常一般保護鳳凰蛋，随即狠狠的瞪着賈赦說道，“你若是有事先回去吧，我這裏就不留了！”
賈赦話都懶得說，諷刺的看了看客廳轉身離去。
“母親，寶玉今後豈能如此？”賈政帶着哭腔跪在了賈母面前，“今日之事雖說如海确有過分，可是母親看看”
“蘭兒不錯，今後好好學習便是。”賈母冷冷的打斷了他，轉頭表情複雜的看了看賈寶玉說道，“你不許再打我的寶玉，去吧！”
“母親——”
“去吧！”
同一時間，林家老宅，林黛玉扶着林如海慢慢走回後院。
“玉兒，那府裏你也去過一次，家風一直如此嗎？”林如海輕輕一歎，語氣複雜的說道。
“回父親，幾位姐妹還有兩位嫂子待女兒很好，隻是寶玉表哥那裏.”林黛玉猶豫了一下說道，“女兒和幾位姐妹說話時就聽說，他慣是在内宅厮混的；上次周大哥陪着到那府裏，寶玉表哥也是如此，隻是被周大哥攔住了。”
“玉兒覺得，子陽如何？”林如海點點頭沒再多問，而是笑着轉移了話題。
“父親——”林黛玉羞的面頰绯紅，跺跺腳輕聲說道，“你讓女兒怎麽說.”
“這小子，身邊人多了些，隻是少年英才，三妻四妾倒也應當。”林如海笑了笑，“玉兒隻管把心思放回肚子裏，萬事都有爲父呢。”
“女兒明白！”林黛玉紅着臉點點頭，“隻是，女兒聽說除了在那府裏見到的幾位姐妹，還有幾位沒能得見，甚至還有.”
“好了，些許傳聞不當什麽。”林如海笑着擺了擺手，“爲父自會有所安排；累了一路，你也回去歇着吧。”
“女兒告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