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5.28甄家和賈府是幾十年的老親
轉眼數日過去,七月二十,甄家大院。
“周大哥,我們現在就去見那位老夫人嗎?”周陽正伴着馬車行進期間,車窗簾悄然拉開,薛寶琴有些緊張的說道,“小妹聽說這位夫人當初是太上皇的乳母,就是在皇家都算是長輩,我們如今就這麽直接過去.”
“好了,這位老太太是個很慈祥的老人,不會拿你怎麽樣。”周陽笑着打斷了她,都已經進了甄家大門,肯定不能再說人家的壞話,“原本我還一直頭疼什麽時間過了合适,沒想到人家想在了我們前頭,專門下了帖子,這倒是省的我們再想三想四。
等一下見了之後,千萬不要緊張,你是代表薛家二房過了拜訪的,不說什麽丢人或是丢臉之類,隻說二叔留你在金陵的時候,應該提過這件事吧?其他的伱不用擔心,自有我來安排,你隻管跟着聽聽看看,這總行了吧?”
因爲确認要離開金陵,周陽這些日子一直在收拾——嗯,指揮收拾行李,或者說攔着那幫女眷,讓她們少帶些東西,但多準備些特産之類,方便進京後送禮物;期間自然少不了一些喜聞樂見的活動,畢竟是要分開了,總要喂飽不是?
“多虧”了這個年代各種基礎設施的糟糕,王淑英林林總總準備的各種東西,光是一個在家裏裝箱收拾好,再搬到碼頭裝船就是一項龐大的工程,以至于周陽都忘了甄家的事情,幸好,人家對此更加積極,罕見的以“體仁院”堂号正印下了請帖,足見重視程度。
“周将軍,請這邊走。”正想些有的沒的,一行人已經到了内院門口,就見幾個健壯婦人擡着一頂小轎過來,剛剛帶路的奴仆開始介紹,“裏面不是奴才能進的,還請兩位見諒;馬車不方便繼續向前,這幾位會爲薛小姐代步。”
周陽眉頭皺起,還是無奈認同,甄家内院他可沒去過,但卻知道,這裏面最高身份的就是奉聖夫人,甄家的官面“地位”其實不高,甄應嘉的“體仁院總裁”其實不入正式官職,隻是正五品散官,“江南第一家”的根本支撐,就是内院這位老太太。
他上次過來,連甄應嘉都隻是内書房招呼一聲,茶都喝不上就跟着甄玦離開;如今一來就能見到奉聖夫人,正所謂“禮下于人必有所求”,要是這位老太太開口,但凡是别太過分,整個大周朝沒幾個人有資格拒絕。
“晚輩周陽,見過奉聖夫人!”不論是心裏想什麽,既然都來了,他就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小女薛寶琴,見過奉聖夫人。”
“好了,都是自家人,這麽客氣幹什麽。”老太太慈祥一笑,向身邊嬷嬷伸了伸手,“搬兩個凳子來,一家人坐着說話;去外面看看,若是老爺有空,讓他這就過來,既然來的是自家人,就該一起見見,省的外道了。”
“夫人客氣了,甄總裁公務繁忙,若是沒時間的話”這下不隻是周陽,薛寶琴也反應過來,有些緊張的看向身邊的依靠;他也隻能回了個“稍安勿躁”眼神,轉而含笑看向奉聖夫人。
“你呀,就是太見外。”奉聖夫人笑眯眯的打斷了他,“在京城的時候,榮國府也沒少去吧?我那個老姐妹,也見過你不少次,前些日子來信還提過呢;那府裏赦哥兒和政哥兒都是我從小看着長大的,你見了他們,難不成還這麽生分?”
“.”周陽差點兒被堵得喘不過氣,卻又沒辦法反駁回去,他頭上的“榮國府門生”帽子實在太結實,完全沒法扔了;甄家和賈府是幾十年的老親,數千裏間隔都沒斷了交情,若是真要這麽論,他還真得算是“自己人”。
“好了,你們老實坐下就是,别弄得跟什麽似的。”奉聖夫人笑眯眯的幾句話,就把某人逼到了牆角,轉而看向薛寶琴笑道,“這是薛家二房的女公子?可憐見的,這麽些年也沒見上門,倒顯得府裏不重視老交情。”
“夫人真是.”周陽面露苦笑,都到了這種時候,他哪還沒意識到,這位老太太是故意如此,沒見原本烏泱泱伺候的婢女嬷嬷,如今隻剩下小貓兩三隻,一個姑娘就站在奉聖夫人身後,應該是賈府鴛鴦的角色;兩個老嬷嬷分立兩邊,其他人全都沒了影子。
“好了,你有什麽事情,等一下你們爺們兒自己談;我們内院兒的事情,你就不用多管了。”奉聖夫人一副“老來任性”的架勢打斷了周陽,轉而向薛寶琴笑道,“寶琴是吧?過來和老婆子說說話,平日裏身邊就瑤兒一個人陪着,早就有些膩了。”
“哎呀,老祖宗你當初可不是這麽說的。”卻見奉聖夫人身後的姑娘一臉不滿,抱着老太太脖子撒嬌,“現如今又來個妹妹,就‘有了新歡忘了舊人’,孫女可是不依的!”
周陽的表情完全變了,薛寶琴甚至有些臉色發白,兩人都隻當那站着的姑娘是奉聖夫人大丫鬟,誰都沒想到,她竟然是甄應嘉的小女兒!
“夫人見諒,晚輩不知道是小姐當面!”他趕緊站起來,恭敬地屈身行禮,“冒犯之處.”
“周大哥客氣了,小妹原想着偷偷見見,是老祖宗說,自家人不用避諱。”小姑娘看起來年齡也不算大,笑着走過來抱住了薛寶琴,“聽說大哥定了薛家大房的姐姐?小妹甄瑤,當初也見過兩次,一直姐妹相稱,卻不知到了這會兒,是不是要叫你一聲姐夫,咯咯咯!”
“老祖宗,老爺來了!”正當周陽蒙圈的時候,幸好門外的婆子救了駕。
“好了,瑤兒不要再搗亂,他們爺們兒外面有事,就讓他們說去,我們内院隻管高樂,不要問這麽多。”奉聖夫人依然滿面笑容,擡頭就向外面說道,“讓他别來了,就說周小子一會兒就過去;琴丫頭先留下,陪着老婆子說說話!
你也過去吧,看你現在的樣子,心裏指不定想到哪裏去了,有什麽事情,你們爺們兒自己談,中午記得留下吃飯,我讓廚房多準備幾個菜;前些日子家裏大小子進京,還見了永昌那丫頭,她還嫌棄老婆子不照顧自家人,這次看她怎麽說嘴!”
“晚輩明白!”周昂苦笑着躬身行禮,明白這老太太這是以永昌公主的身份壓人,但他偏偏還必須得認,最後扭頭看向薛寶琴,想了想還是說道,“夫人見諒,琴丫頭沒見過世面,您多擔待點兒,晚輩這就去.”
“嘻嘻,姐夫——”甄瑤明顯是在搞怪,“你就放心去吧,琴妹妹我自會照顧;還有,第一次見面,想必你還沒什麽準備,下次再見得時候,記得把禮物補上;我爹那裏你不用擔心,若是他真的欺負你,看我不拔光他的胡子!”
周陽隻能苦笑着告辭,人家都說的這麽明白了,他要是再矯情反而落了下成;再說他們是拿了甄家的帖子公開拜訪,無論有什麽事情,理論上不會牽連到薛寶琴;更何況,甄瑤這邊已經抱着薛寶琴的胳膊,把有些不知所措的琴丫頭拖到了奉聖夫人長榻上坐下。
這也能看出來,甄家身份最高的究竟是誰,甄應嘉就是見了督撫一級高官,那都是能夠平起平坐喝茶聊天的,這老太太一句話把他叫來,又一句話讓他在外等着,雖說封建時代普遍講究“以孝治天下”,也沒有幾家的老太太能夠如此霸氣。
“好了,琴丫頭你也别擔心,老婆子剛才不是說了麽,外面的事情讓他們爺們兒說去,我們内院隻管高樂。”不提被“趕走”的周陽,内院正廳中,奉聖夫人笑眯眯的摸了摸薛寶琴小腦袋,“随他們說些什麽,難不成我們内院就不吃不喝了?
說起來,也是老婆子看走了眼,若是早知這小子如此能爲,把瑤兒指給他又算什麽事情?永昌那丫頭怕是早就有了成算,擡擡手就給了他正四品的實缺兒,老婆子記得,這小子剛過二十吧?如此恩典要是放在外人身上,被人當成捧殺都不好說!”
“夫人.”薛寶琴很是緊張。
“琴妹妹,都到了這裏,怎麽還這麽客氣?”甄瑤笑眯眯的抱着薛寶琴說道,“還不和我一起,稱呼一聲‘老祖宗’;還有,我剛才見你對他的稱呼是‘周大哥’,怎麽沒見叫一聲‘姐夫’?”
“你這丫頭,不許欺負人。”奉聖夫人輕輕拍了甄瑤一下,“還有,聽說前些日子,薛家大房那位姑娘,奉了皇後娘娘懿旨,入京給永靜那丫頭當了侍讀?若是如此的話,這稱呼上怕是真要改一改了,琴丫頭知道老婆子的意思吧?
我看你剛才的樣子,和周小子應該挺親近的,想來也是見得多了;你爹沒來過府裏,倒是你大伯,小時候還見過幾次,那個時候啊,你們金陵四家可比這府裏風光多了,這才多長時間啊,竟鬧得生分了;還有,你這丫頭剛才是不是和那小子離得太近了?”
眼看着薛寶琴瞬間紅透的面頰,奉聖夫人慢慢倚在靠背上,一臉的姨母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