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5.8殘害鄉紳、掠奪民财
正如整個江南都知道的一樣,“鹽商八大家”的勢力在揚州根深蒂固,随便一家拉出來,都是當地官員也要小心說話的強人;他們雖然是商人,每一家卻都已沒了多少商戶氣息,就好比他們的豪華大宅,上綱上線個個都逃不過一個“違制”、“僭越”的罪名。
不過,今天的五月二十九清晨的黃志筠黃家大宅門口,明顯有些過于熱鬧了。
“草民見過林大人!”哪怕是黃志筠老奸巨猾,此時在超過三百人的包圍之下,也隻能老實行李,連自稱都回歸了“草民”,鹽商說的再好也是商戶,家人不能科舉、不可當官,在官員面前隻能這樣自稱,“不知今日來此.”
“黃志筠,你身爲朝廷許可的鹽運總商,不思報效朝廷恩典也就罷了,竟然還敢販賣私鹽、魚肉鄉裏,而且數額特别巨大、影響特别惡劣,今日本官就将你等抄家逮捕,以正國法、以明視聽!”林如海表情冰冷,語氣也毫不客氣。
“林大人,正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黃志筠臉色巨變,卻還想搶救一下,“就算是不提草民在揚州多年,幾乎年年修橋鋪路、救助貧苦,這麽多年辛辛苦苦爲朝廷掌着鹽務,每年的鹽稅銀子可從來沒少過”
“這就是”周陽沒好氣的打斷了他的吟唱,指着占地面積都能幹上王府的黃家大宅說道,“你辛辛苦苦的結果?那我真得說,老子也想這麽辛苦——行了,都到了這個時候,伱還不如給自己留點兒尊嚴,至少将來傳出去,大家還能說你黃志筠死的時候是個體面人!”
“哼,林大人就算是鐵了心要污蔑老夫,也不要忘了,這天下還有一句‘官逼民反’!”眼看沒有任何搶救餘地,黃志筠再也沒有了剛才的風度,猛地一擺手之後,就見黃家大院裏呼啦啦聚齊了一大票人,“兩位就不怕魚死網破嗎?”
“這樣啊——”周陽摸了摸下巴,似乎真的在思考,就在黃家人松口氣的時候,他卻猛地一揮手,身後的一個長矛總旗分兩排沖上來,輕松堵死了黃家大門,要不是黃志筠在下人掩護下跑得快,基本上第一批就被捅死了。
緊随其後的自然是火繩槍總旗,早已點燃火繩、完成裝藥的火器就這麽架在了長矛手肩膀上,向着還想沖擊的黃家護院猛烈開火,輕松打散了他們的陣勢,待大門内的敵人被擊退後就勢讓開,三百多人的巡鹽禦史衙門鹽丁就嚎叫着沖了進去。
“火器之利,當真是肉身難當!”看着院内一地的屍體,林如海真的非常震撼——任何東西都一樣,“聽說”和“親眼所見”的殺傷力,永遠都不在一個位面。
“林大人,黃家這邊想必不會有什麽問題了。”聽到院内不斷傳出的各類不和諧聲音,甚至還有女眷的尖叫,周陽知道這些鹽丁肯定有不老實的,但他沒過問,什麽“不禍及家人”,那些被鹽商欺壓的百姓又該如何,“東方在汪應庚那邊,人手還是單薄了些,我這就帶人過去看看。”
“東方千戶不讓須眉,想必不會比我們慢!”林如海笑着點點頭,就目送周陽帶人離開。
事實也證明,林如海的考慮沒錯兒,雖說東方冰确實隻帶了一個火繩槍總旗、不到兩百鹽丁以及十來個暗衛,但她卻把三門步兵炮全部帶去了,光是那黑洞洞的氣勢,就将汪家護衛的士氣吓沒了大半,僅僅一輪轟擊後,剩下的問題就交給鹽丁了。
“東方,我這也算是超額完成任務了吧?”等到周陽帶人過來時,看到的就隻剩下汪家院子裏的混亂場面,以及倒在門口的汪應庚屍體,他也懶得再管,而是和帶着火繩槍總旗壓陣的東方冰開起了玩笑,“不知道殿下那邊”
“三大鹽務總商,哪怕是排名靠後,再加上六家小鹽商,抄出一千萬兩的現銀不難。”東方冰卻沒搭理他,而是習慣性的把話題拉回了工作,“至于無法搬動的田産、宅院、鋪面等東西,可以直接交給戶部處理,想來朝堂上應該不會再有阻礙。”
周陽:.
“還有,如果我們隻是動了鮑家,鹽商這邊按理說不會有太激進的手段,昨晚的用毒刺殺,應該是某一家自己幹的;可現在我們一次就收拾了三家,他們要是再不采取些手段,怕是連排名前二的江家和黃家也該有人惦記了。”東方冰冷冷說道。
“誰讓他們這麽有錢,天下皆知也就罷了,偏偏掙得還都是黑心錢。”周陽不屑的說道,“他們要是都有委屈,那些一輩子将血肉都扔下煮鹽上、年紀輕輕就被鹵水熏瞎了雙眼的竈戶又該找誰去說委屈?”
“你呢?”東方冰斜了他一眼,語氣那叫一個清冷,“公主從薛家二房拿到的鹽路,至今都不知道什麽叫‘缺貨’,從一開始隻在京城附近,到如今占領整個京畿地區、覆蓋黃河以北,薛家的鹽船從來就沒說過不夠。
如此大的産量,隻一句‘藩屬國鹽場’怕是解釋不清吧?其他地方我不了解,高麗那邊還是知道一些的,他們自家的鹽場都不見得夠吃,又能拿出多少東西換銀子?如此巨大數量的鹽貨,又該讓多少竈戶拼上性命保證?”
“放心,我手裏沒有竈戶。”周陽笑了笑,并沒在意妹子的質問,曬鹽隻是力氣活,不需要搭上性命,“現在還不太方便,那天看情況合适了,我帶你出去看看,你就會明白我從哪裏弄來如此巨大數量的鹽貨。”
“是嗎?”東方冰無可無不可的說了一句,她一個出身威遠侯府的大小姐,對百姓乃至于手下沒這麽多情懷,随便提提就算是過去了,“走吧,剩下的事情想必林大人會處理好,就是不知道這些不知死的東西,接下來還會有什麽手段。”
“無所謂。”周陽看了看已經冒煙的汪家大宅,“消息我早就傳回去,想必袁修還有趙桐帶領的援軍很快就能趕過來,你記得補一下手續;隻要我手下的主力過來,這些鹽商不搞事情也就罷了,但凡他們有一點兒把柄落下來,我都能保證送他們去和鮑家、汪家還有黃家團聚!”
同一時間,京城皇宮,禦書房。
“皇爺,這是昨天的折子。”戴權指揮小太監搬着兩隻木箱進入書房,“那些個請安問好、老生常談的東西,奴才都挑出來放在了一邊,隻奴才手裏這些,算是有些事情的,請皇爺看看;箱子裏那些個東西,奴才是不是按規矩存上?”
“存了吧!”永和帝掃了一眼兩隻木箱,皺起眉頭擺了擺手,随手将最上面的一份奏折打開,眉頭皺的更緊了,“又是彈劾林如海的折子?‘殘害鄉紳、掠奪民财、魚肉鄉裏、百姓皆苦’,哼,還是這些說爛的東西。”
“皇爺,奴才給您的折子裏,最上面的三成多都是如此。”戴權安排清空書房後才跪下說道,“不是奴才想要如此,可這類折子數量最多,按規矩是要皇爺.”
“行了,你這狗奴才朕還不知道,自己搬個繡墩,滾到一邊坐着去。”永和帝不耐煩的擺擺手,笑罵了兩句就低頭看折子,可惜越看就臉色越難看,最後狠狠地将一本奏折扔在地上,“這些不知死的狗東西,真以爲朕不知道他們的勾當?
他們是爲了彈劾林愛卿嗎?他們是彈劾朕動了他們的錢袋子了!真以爲他們從這裏拿銀子、從那裏拿份子,朕就一點兒都不知道嗎?現在想起‘殘害鄉紳’了,每年那區區不到三百萬兩的鹽稅,真當朕是前明那些個廢物嗎?”
“皇爺息怒啊!”剛剛搬着繡墩跑到一邊、屁股還沒坐穩的戴權連滾帶爬跑到永和帝禦案前跪下,“他們這些個東西,曆來不都是如此嗎?見了銀子比親爹還親,聽說林大人把那八家中的鮑家給收拾了?等到那邊的折子送來,想來皇爺就能輕松些了。”
“不錯,林愛卿确實是難得的明白人。”永和帝點了點頭,這才繼續翻了幾份兒折子,直到所有彈劾累全部翻完,才一把推到了身前地闆上,“這些也專門收着,和以前的放一起,這些個不知死的東西,朕恨不得”
“皇爺息怒,大周朝可是.”
“不以言罪人——不看了,省的被那些東西氣死——今晚去容妃那裏”永和帝氣哼哼的說了兩句,随手将手裏的折子扔在禦案上,略一思考後改了主意,“算了,擺駕鳳藻宮,先歇着吧!”
“奴才遵旨!”戴權表情一動,随即不着痕迹的躬身出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