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3.26 皆大歡喜
大皇子的問題讓所有人都怔了一下,卻也解釋了爲何今日的“高層會議”,偏偏多出一個“列席”人選,就是周陽自己也沒想到,永昌公主爲了他,竟會幫到了這種程度,可以想象,若是他今日能有良好表現,對将來的仕途會起到多大幫助。
“回殿下”周陽趕緊起身行禮。
“先不急!”大皇子笑着擺擺手,示意他坐下說話,“正好這酒肉也都準備好,我可不能讓各位兄長餓着肚子說話,如今也臨近中午,不如先用上一些,若是餓壞了哪一個,我還怕各位叔伯找我的麻煩!”
“謝殿下賜宴!”這下所有人都站起來躬身行禮。
這次的招待名義上是陳也俊,實際上則是大皇子安排人手全權處理,雖隻是燒烤美酒,但不得不說,無論用料、手藝還是火候,全都把握的恰到好處,明明看起來頗爲普通的烤肉,吃起來竟讓人胃口大開,不過這時候自然沒人真的放開肚子大吃大喝,全都随意墊了墊之後就放下了筷子。
“好了,周兄弟若是有什麽事情,現在可以說了!”眼看大家都不再吃喝,大皇子也把注意力拉回了正題,“不用有什麽顧慮,該說什麽就說什麽,就是看在永昌姑姑的面子上,我也不會如何。”
“謝殿下擔待!”周陽趕緊起身,而且他也明白,這是他的機會,但也僅此一次,若是這次抓不住,以後就很難再有,“微臣剛才也聽了各位的商議,隻是相比于結果,微臣更擔心一個問題,王指揮使到底說了什麽,能讓三大營各位總兵全都”
“嗯?”周陽的話讓全場齊齊皺眉,他們倒不是不想知道,隻是因爲身份問題,既然自家老子沒說,他們也沒法直接問,最主要是隻顧着關心後續,這才忽略了。
“周兄弟有什麽想法?”大皇子的語氣明顯客氣了不少。
“微臣也想不出來,因爲毫無頭緒。”周陽搖了搖頭,但在所有人都露出失望神色時又補充一句,“但能讓三位總兵全都拒絕,想來事情不小,不知近期朝堂上,可有什麽消息,主要是關于軍隊方面、特别是大方向上的?”
“若是朝堂大事——”牛奔輕輕皺眉,他老子是兵部尚書,知道的自然多了些,“能夠影響到全局的不多,最主要的,應該就是去年下半年,那幫窮酸提過的裁軍和撤饷之事,家父與各位叔伯多次争執,但一直沒能——不會吧?王指揮使會有如此不智?”
“能讓三位總兵全都不滿的事情不多,哪怕是有,按理說也該維持面上的交情。”周陽淡淡說道,“能做到如此程度,唯一的解釋就是他的要求有着不可調和的沖突,再去掉近期那些不沾邊的消息,想來就算不是,也該不遠!”
這還真不是周陽信口開河,任何分析也好建議也罷,都是建立在信息支撐的基礎上,他雖然不像在座的武勳子弟一樣,信息來源廣泛,但一些大方向的消息,還是能夠通過東方冰乃至于永昌公主來獲取的。
而他得到的信息顯示,近期朝廷在軍事上并無大事,大周朝的軍隊戰力雖說一直在下滑,但總體對周邊依然處于攻勢及優勢狀态,唯一能稱得上大事的,隻有去年薛途遇刺時,他在金陵與陳也俊交談知道的消息,那就是文官方面要裁減軍費。
“王子騰他得了失心瘋了?如此情況也敢多說話?”賈珍忍不住爆了粗口,其他人雖然沒說話,臉色也不大好看,但卻無人如此,倒是賈珍無所謂,王家長期都是賈家的附屬,罵幾句很正常,“還是他覺得有了名号,就可以萬事無憂?”
“請恕臣僭越,不知殿下可知.”眼看着所有人都茫然,周陽咬咬牙說了句誅心的話,說完就直接跪在地上。
其他人臉色一變,齊齊轉頭看向了大皇子,雖然周陽說的隐晦,但所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能讓王子騰如此不長眼的,除了他自己腦子進水之外,還有可能是收到了上面的意思——或者說是永和帝的意思。
大皇子沒有說話,但還是面色凝重的搖了搖頭,同時擺手示意周陽站起來,也讓衆人全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去年,那群窮酸确實提到過這件事,而且也确實削減了一部分。”理國公府柳棟冷靜的說道,其父柳芳現爲兵部左侍郎,“但在各家的壓力之下,并未推進下去,不過據我所知,朝廷去年在銀錢方面确有困難,若是”
“不會!”這次沒等他說話,大皇子就果斷開口,這種事情不能留下死角,萬一造成了皇帝與軍方離心就得不償失了,“父皇對各位叔伯還是信任的,自然不會忘了,大周朝能夠承平百年,究竟是因爲什麽。
雖說在這件事上,父皇并未直接反對,畢竟這府庫之事并非秘密,但也沒有支持;據我所知,龍首宮方面同樣沒有傳出什麽不好的消息,皇祖父當初的事情,各位兄弟并不陌生。”
“若是如此的話,就隻有兩種可能。”周陽在确認問題沒有出在最高層之後,就順勢展開了分析,“要麽,是王指揮使錯誤領會了陛下的意思,要麽”
他沒有隻說出來,但意思不複雜,另一種情況就是王子騰選擇了向文官方面靠攏、甚至投靠,并以此作爲“入場券”或者“投名狀”,但這完全沒有道理,因爲目前大周朝的朝堂上,總體雖說是文官崛起,但武勳方面依然占優。
“不會是前者。”修國公府侯遠搖了搖頭,“我剛才說過,謝鲸明确告訴我,王子騰親自找過三千營的蔣總兵。”
平原侯府承爵人、二等男、三千營總兵蔣子甯,襄陽侯府承爵人、二等男、禁衛軍指揮使戚建輝,再加上剛才提過的定城侯府承爵人、二等男、五軍營千戶(挂遊擊将軍銜)謝鲸,就是目前開國十二侯僅存三家還掌握實質性軍權的。
之所以都是二等男,是因爲永和帝剛登基時專門扶持,統一加恩升了爵,原本是扶起來與八公方面打對台的,所以各家一聽王子騰過去,就直接選擇了放棄他——很多時候,“站隊”比“對錯”還要重要。
雖說這“對台”之事,因爲太上皇的蘇醒而擱置,但這三家都是永和帝親信,王子騰既然找過蔣子甯,那就不可能再領會錯誤。
“王子騰究竟想幹什麽?”這次開口的是牛奔,而且說話也失去了客氣,既然不是自己人,那就是敵人,對敵人自然不用客氣。
“有沒有一種可能.”周陽反複考慮之後,也隻能想到銀子這方面,王家數代敗落,估計沒多少家底,各類紅樓分析中幾乎都有猜測,王夫人和可能從賈府弄銀子支持王家,再加上現在王子騰開局就得罪了全部武勳,能做到這點的除了權力,也就是剩下銀子了,“王子騰之所以提出的削減軍饷,指的并不是朝廷減少軍饷的撥付數額,而是他要減少對三大營的.嗯,就是”
這一下,所有人都理解了他的意思。
簡單點兒說,王子騰仗着當上了京營節度使,就向三大營總兵要求“調整”利益分配,想要多拿銀子,因爲他位置上去了,開銷自然也上去了,偏偏王家沒多少家底,沒有足夠的銀子很難支撐,他就想起了從軍中弄錢,這當然是要得罪人的。
以前的賈敬、或者說甯榮二府底蘊深厚,不在乎這點兒開銷的增加,多點兒少點兒無所謂,犯不着爲此弄得上下離心,但王子騰不行,王家更不行,因此剛一上位就像多撈點兒,三大營總兵自然不同意。
這也解釋了,爲什麽陳瑞文和侯孝康都沒向兒子說明談判的具體内容,因爲這種事情屬于能幹不能說,更别說是到處傳播;但周陽不同,他是“外人”,這時候的“肺腑之言”不算過分,隻是太過得罪王子騰——這對他來說反而無所謂。
“咳咳,既然都是軍中兄弟,自該精誠團結,共克時艱才是。”話都說到了這份兒上,現場衆人自然想明白了原因,眼看是軍方的内部利益沖突,大皇子毫不猶豫就選擇了壓制争端,因爲對皇家來說,這些都屬于少不了的“支出”,給誰都無所謂,他們隻要兵權。
“周師弟既然想出了原因,可曾想過解決?”陳也俊沒好氣的說道,這種事情其實不算問題,但不适合在大皇子面前談論,剛才周陽光顧着展示能力,卻忘了說話留心,若是想不出合适的辦法,他這次确實給大皇子留下了影響,但武勳各家恐怕就
“簡單,加強将士訓練就是了,方便的話可以來幾次大操。”周陽自然不會笨的挖坑不埋,那等于是給自己挖墳,這也讓一幫武勳子弟全都眼睛一亮。
加強訓練自然就是加大了消耗,開銷增加就意味着賬目調整,隻需要稍作手腳,比如消耗六兩報十兩之類,很輕松就能抹平中間的虧空,讓王子騰閉嘴,當然也讓文官方面所謂的“削減軍饷”閉嘴。
“周兄弟有心了!”就連大皇子都露出了贊許的神色,因爲但凡是加強訓練,隻要不是純粹“做賬”式的“訓練”,怎麽着也能提升軍隊戰鬥力,這對皇家也是有利的,因爲皇家隻要軍權,以及軍隊戰鬥力,在不增加軍饷的情況下提升了,自然也是變相省錢。
唯一的問題,就是這樣一來武勳各家短時間内肯定要面臨收入減少的問題,不過這都是暫時的,是面對外部壓力的不得已措施,風頭一過自然可以再找個借口恢複正常,些許損失完全可以接受。
皆大歡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