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勉以爲又是一場血腥,結果事情大大出乎意料。
站在院子裏的鬼并沒有大動幹戈,隻不過是把箱子裏的銀子一錠一錠的給這些人喂了下去。
院子裏黑氣沉沉,在喂銀子的過程中伸出許多手來,幫忙按住了不住掙紮的活人。
從這些人痛哭流涕的哭喊聲中,蘇勉大概知道是發生了什麽。
兩個官員一起來修河堤,碰上一群行賄之人,一個不答應,一個答應。
答應的那一位,直接下了狠手,用一整包砒霜把另外那位毒殺,扔下河去,吞下了那些銀兩。
用稻草混合着泥沙堆起來的河堤自然不能防洪,十天的雨水都沒頂住,河堤就被沖垮,淹沒了十多個村莊。
這些人,對其他人沒有惡意。
賀神看着銀子被塞進人嘴裏,自己都覺得噎的慌。
他緊緊捂住嘴,跟着李必從黑氣中穿過去,翻牆到了另外一座宅子。
三個人剛落地,就聽到了宋遇中氣十足的罵聲。
宋遇不知道蘇勉三人已經到了自己身後,隻知道自己一失足成千古恨,明明顧北奇說了不要進來,她還非要進來,這下好了,把自己給困在了這裏。
這鬼地方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别管你是用靈物還是用符咒,都有效果,可是不到片刻,又他娘的恢複原樣了。
簡直就是魖和萬瀾宗合起夥來,針對她這個愛看熱鬧的。
她氣的翻江倒海,又餓的前胸貼後背,于是憑空的把蘇勉給罵了一頓。
罵一頓,想一陣,兩者之間互不幹涉,隻有顧北奇在一旁戰戰兢兢,以爲宋遇是氣瘋了。
宋遇正罵着,忽然感覺有人拿棍子捅自己屁股,更是氣的火冒三丈,回頭就罵:“我今天非把你的棺材闆.老蘇?”
蘇勉冷笑一聲:“早知道你在這裏罵我斷子絕孫,打死我我都不來給你收屍。”
背後說人被聽見,實在尴尬,好在宋遇臉皮厚度堪比城牆,迅速岔開了話題。
李必看他們兩個又開始狗扯羊皮,心想嘴上沒毛辦事不牢,還是問顧北奇靠譜點。
“你們找到什麽線索沒有?”
顧北奇見到他們三個,也是松了一口長氣,以他一人之力,實在是招架不住宋遇。
“這地方很奇怪,好像有人故意在這裏造了個十八層地獄一樣,把這些害人的東西都困在了這裏,不管怎麽都沒辦法消除,不過宋遇說已經有了點眉目。”
他也試圖見縫插針的詢問宋遇發現了什麽,但是完全沒找到機會。
說完,大家一起看向陰氣沉沉的大雜院。
一條蛇蜷縮在地上,緩慢蠕動,臉轉過來的時候,足以将人吓一大跳。
是一張中年人的臉,沒有牙齒舌頭,說不出話,嗚嗚的流着眼淚,似乎在祈求解脫。
蛇旁邊,站着一個小孩,正用鞭子使勁的抽打他。
旁邊還站着兩個看客。
顧北奇小聲道:“我原來聽說有的乞丐,會把小孩弄啞,砍掉四肢,再用膘膠把蛇皮粘在小孩身上,時日一長,蛇皮和小孩連成一體,無法分開,就成了人面蛇,可以到處表演收錢,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賀神抱着胳膊:“這、這就是你沒、沒見過世面了——采生折割,雞、雞籠巷就有。”
但凡是傳聞一類,總歸不是空穴來風。
好不容易等宋遇和蘇勉胡扯完,宋遇才将自己找到的一點眉目告訴他們。
“你們看到那個年輕人沒?”
衆人順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确實看到一個面目普通到記不住的年輕人站在那裏看人面蛇。
李必沒從這人身上看出什麽東西來:“這人怎麽了?”
其他人也沒看出來這人有什麽不對勁。
宋遇心想你們這些人都是白長了一雙眼睛:“每個地方都有他。”
“有、有嗎?”賀神認真看了一眼,還是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非要說的話,可能也就是有點眼熟。
顧北奇來來回回好幾次,聽宋遇這麽一說,立刻皺眉思索:“你不說起,我就完全沒有印象,這麽看,這個人确實很奇怪,其他人都記得,怎麽就是不記得他?”
不僅不記得,他們甚至都不會過多的去注意這個人。
他就像是黑暗中的一部分,不管是誰,都不會多看一眼。
蘇勉疑惑起來:“你是怎麽記得他的?”
宋遇随口道:“我看到他在吃一個腦袋那麽大的蘋果,後來又看到他在吃一個拳頭大的桃。”
那桃子看起來好吃的過分,而她卻不能吃上一口,以至于耿耿于懷,有了怨念。
蘇勉聽了,有些無語。
其他人也是一樣的接不上話,都不約而同的看向年輕人,看看他現在在吃什麽。
倒是沒吃什麽,隻在手上托着一個油紙包,裏面放着一根大麻花,酥香油亮,在這鬼氣森森的地方顯得格外誘人。
但是若不是宋遇提醒他們,他們也絕不會去注意。
真是件怪事。
宋遇琢磨着再等下去,自己不是餓死就是饞死,決定上前去打探一下消息。
顧北奇讓她小心:“不對勁立刻就走,就問他知不知道怎麽出去。”
宋遇點頭,在心裏想了好幾個問題,決定一一詢問,沒想到上去之後,她脫口而出:“兄弟,這麻花好吃嗎?”
口水随時都要往下滴的樣子。
顧北奇:“.”
年輕人回頭看她一眼,一個字都沒說。
宋遇在心裏給了自己一個響亮的耳光:“不是,我是想問你知道怎麽出去嗎?”
年輕人回答的很簡單:“用腿。”
“啊?”宋遇這回在心裏給了他一個大嘴巴子,“廢話。”
年輕人笑道:“以心做牢籠,果然堅不可破。”
宋遇撓頭:“我沒文化,你就直說吧。”
年輕人又笑了一笑:“無。”
說完,他就徹底不搭理宋遇了,随便宋遇怎麽問,他都像是沒有聽到一樣。
也許是真的沒有聽到。
宋遇敗下陣來,退回蘇勉身邊:“這是個聾的傳人。”
顧北奇将年輕人說的那句話來回想了想:“莫非他的意思是我們自己困住了自己?”
李必有點迷惑:“難道我覺得這裏不存在,就能出去了?”
顧北奇覺得應該是這樣。
賀神愁眉苦臉:“可、可這裏是——存在啊。”
這句話聽起來很簡單,就是他們自己把自己困在了這裏,可是細究起來,卻很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