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本就旅途勞頓,又被這金牙給晃了眼睛,更加辛苦。
宋遇一邊聽,一邊看着牆角一對兄妹啃一隻焦黃的燒餅,餓的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好在這個時候許國福也不是那麽沒眼色,看出來他們無心在大太陽底下暴曬,詢問他們先開飯行不行?
一提起吃,大家就不約而同的看向了宋遇。
這一路上大家徹底見識到了宋遇的胃口,顧北奇都忍不住懷疑,要是宋遇個子再高大一點,是不是能吃下一頭牛。
宋遇已經對吃飯迫不及待了,可是又不能張嘴,以免口水流出來,隻能用力一點頭,表示贊同。
他們是突然前來,許國福也沒來得及大操大辦,但是府上吃食是足夠的,先一人上了大碗臊子面。
許國福道:“我這個做面的廚子,整個鳳翔都找不到第二個,不是我誇口,薄、筋、光、汪、酸、辣、香,一樣不缺,你們自己看,是不是,這臊子可講究。”
他說着還拍了拍宋遇的肩膀:“咱們這待客那也是分量十足,比起汴京,那可多得多了,小宋大人,吃不完也沒事。”
在汴京,這些官員們就喜歡去仙人樓吃飯,一片樹葉子都給算個菜的地方,那能吃的飽嗎?
偏偏他去參加考評,人生地不熟,吃不好也不好意思說,餓着肚子回來,怨念到現在。
宋遇不顯山不露水的放下空碗:“再來一碗。”
許國福詫異的看着這個黑臉小子一眼,曬的太黑了,身上那點女性的而特質也消失不見,穿的也很粗糙,他是真沒認出來這是個姑娘。
“沒看出來啊,來人,再多煮面!”
等宋遇的肚子跟個球一樣的撐了起來,廚房才算是徹底停下了忙碌。
她吃的多,其他人吃的也不少,吃完就去睡覺,直到晚飯時分,才都恢複了人樣。
宋遇換了一身路上買的紅裙子,還沒穿出門,就被蘇勉看到了,然後強行讓她換成了個男子裝束。
實在是曬的黑的過了分。
其他幾個也沒好到哪裏去,要不是還剩一口白牙,他們幾個就要在黑暗全軍覆沒了。
許國福鑒于他們中午的飯量,晚上每人上了一份葫蘆雞。
葫蘆雞得先清煮,再上蒸籠,最後油炸,還配了椒鹽佐食,宋遇一上桌就聞到了焦香之氣,看這葫蘆雞色澤金黃之中還帶着點赤紅色,立刻從喉嚨中伸出了爪子。
嘗了一口,當真是皮酥肉嫩,筷到骨脫,不由贊了兩聲。
許國福大爲得意:“諸位,我聽說這葫蘆雞汴京的樊樓也做,不知道有沒有這個味兒。”
蘇勉道:“差的遠。”
這是實話,任何東西一旦離了鄉土之地,味道便會大大改變,哪怕是同一個廚子,做出來的也會大不相同。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也養出了别具一格的食物。
吃吃喝喝之中,他們談起了肅州之事。
許國福知道他們要去肅州,沉思片刻後道:“如今還算太平,歸義軍依附回鹘汗國,西夏也消停了,不過爲了萬無一失,還是先派元保保往前先走,他确認過情況再行安排,四五天的功夫就回來了。”
元保保是解密司留在肅州的捕靈師,會說回鹘話,但是身上沒有靈物。
顧北奇謝過許國福,決定先在這裏等元保保的消息,他們也都趁着這個時間去買一些防身用的小刀,貼身藏着。
晚上,宋遇洗過澡,躺在床上拼命打扇子,感覺自己像是一塊大餅,要在席子上給烙熟了。
下午太累了,都還沒覺得,現在緩過勁來,就覺得這鳳翔府怎麽這麽熱?
就跟個蒸籠似的,把人悶在了裏面,一絲風都透不進來,扇出來的風都是熱的。
她甚至都想讓化骨出來給自己解下暑氣。
這才六月份,怎麽就熱成這樣了?
宋遇實在是熱的睡不着,到院子裏洗了把臉,瘋狂搖扇子,動靜太大,直接把同樣睡不着的賀神和蘇勉也招了出來。
王占和顧北奇一個屋,聽着動靜,心想年輕人,就是精力旺盛,然後又睡着了。
文聞倒是不覺得熱,他就像是被疤痕包裹起來的一個人偶,不覺得冷也不覺得熱,此時聽着,猶豫片刻,最後還是沒出去。
賀神恨不能打個赤膊,挽起衣袖去洗臉:“怎麽——這麽熱?是、是不是有靈物?”
蘇勉掬一捧水澆在臉上:“有靈物不是應該覺得陰冷嗎?”
賀神一想也是,這個時候來兩個靈物,還涼快點。
要不是怕被靈物反噬,他都要将自己身上的靈物給放出來了。
“吃、吃飯的時候有冰——沒覺得太熱,去、去找冰窖去。”
吃飯的時候許國福說起過外頭有個官辦的冰窖,隻是今年熱的早,冰也不敢用的太多,畢竟最熱的時候還沒來。
宋遇擺手:“找廚房吃個瓜去。”
三人堂而皇之去了廚房,在裏面找到一個小西瓜,大約是長相不佳,沒能上桌,就在旮旯角裏躺着。
蘇勉用桶子吊着西瓜,丢到井裏,讓他們先吃别的,等他們吃完一盤葡萄,才将西瓜提了起來。
井水很涼,西瓜不用放多久就有了絲絲涼氣,提刀切瓜,“咔嚓”一聲脆響,清甜涼氣立刻撲了出來,讓人在這一絲燥熱之中有了慰藉。
将西瓜分吃完畢,已經将近半夜,似乎也涼快了點。
三人準備回去休息,走到半路,蘇勉忽然叫住他們兩個:“你們看,那屋裏是不是在燒紙?”
他是個夜貓子,一到晚上就兩眼放光,精神百倍,遠遠閃出來的那麽一點火光,他都看到了。
“好、好像是。”賀神往前走了兩步。
三個又閑又熱的人穿過花園,靠近看了一下,還真是燒了幾張紙錢。
不過是兩個孩子燒着玩的。
是許國福的一兒一女,兒子十六,女兒十四,聽許國福說,這兩個人簡直就是兩隻猴兒,淘氣的不行,最近好像懂事了一點,安靜了。
大半夜的不睡覺,在這裏燒紙,這也能叫安靜?
分明就是在作妖啊。
三個人悄無聲息靠近,趴在草叢裏,頂着蚊子剛看了一眼,頓時心裏都是咯噔一下。
這兩人在招鬼。
他們弄了一碗白米飯,還弄了三根香,插在米飯上,擺在黑暗的角落裏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