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門口出現一個男人,就是在一開始他們見過的那個一手提着人偶頭,一有拿着刀的男人。
它已經死去很久,但是在這陰氣極重之地,不僅沒有被其他靈物吞噬,反而變得更加陰冷,就連目光都極其陰鸷。
刀就懸在刀疤臉頭上。
刀疤臉才剛剛回頭,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男人猛地将刀子落下。
這是一把三角刻刀,“噗嗤”一聲沒入刀疤臉腦頂心,宋遇和顧北奇回頭的時候,它已經将刻刀拔了出來。
随同刻刀一同出現的,不止是滾燙的鮮血,還有白花花的腦漿。
刀疤臉并沒有随之變成人偶,而是直接倒地死去。
這個男人出現的目的,就是殺人,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殺死了刀疤臉,他的目光看向了宋遇。
“不好,”顧北奇忽然想到了什麽東西,“這裏以河岸爲界,有兩個靈物,快走!”
河對岸的靈物是人偶,這邊的靈物是這個男人,人偶也隻追到了岸邊,并不敢上岸。
也許它們怕的就是這一把刻刀。
男人的目光也在這一刻看向了宋遇,再次舉起了刻刀。
宋遇卻不肯走,好不容易把這個線頭挑出來了,走了怎麽行。
身上“汩汩”之聲瞬間響起,化骨饑腸辘辘,順着地上的血水沖了過去,卻沒有立刻就将這個靈物吞噬,而是将其包圍了起來。
“柿子挑軟的捏可不是好習慣啊。”
男人察覺到危險,想要逃跑,卻無路可走,隻能惡狠狠的盯着宋遇:“醜八怪!”
宋遇頓時火冒三丈:“你他娘的長的這麽潦草,還有臉說我。”
男人完全沒有聽到宋遇在說什麽,隻在口中不斷的念叨:“醜八怪,都給我過來!醜八怪!”
伴随着他惡狠狠的念叨,後面倉庫傳來了腳步聲。
一個接一個的人偶新娘從裏面出來,哪怕知道化骨危險,它們也前仆後繼,被化骨吞噬,想要将化骨撕扯開一條口子,将這男人放出來。
宋遇心想:“這男人看樣子就是傀儡師,可是以河岸爲界,那些人偶爲什麽不受他驅使,搞不好這個人就是引出人偶的關鍵,不如把他逼到河裏去。”
她立刻将化骨蔓延開來,兩面夾擊,形成一條奇長無比的路徑。
這男人果然順着這條道往池塘方向走去,他手中刻刀一直在滴血,上面的血并非隻是刀疤臉的,而是由無數人的鮮血彙聚而成。
到了河邊,男人卻停住了腳步,似乎在猶豫要不要上去。
可是後面傳來更加危險的氣息,化骨步步逼近,無法讓他過多的猶豫,他不得不直接走入了水中。
他已經隻剩下亡魂,走進水中也不會沉下去,而是如履平地,徑直出現在了水面之上。
水面甚至連一點漣漪都沒有泛起。
但是就在他進入水中的一刹那,安靜的池塘忽然如同鍋子裏的滾水一樣沸騰起來。
藏在水底下的人偶一個接一個的翻了上來。
這些人偶甚至都沒有多看一眼坐船跟上去的宋遇和顧北奇一眼。
它們的目光隻跟着這男人。
“我美嗎?”
人偶蜂擁而至,木頭做的嘴一開一合,重複的說着這一句話。
“我美嗎?”
“我美嗎?”
男人眼中流露出厭惡,将人偶一個接一個的踢開:“滾開,醜八怪,不美,一點也不美!”
但是人偶依舊在不斷靠近,就連其他地方的人偶也往這裏湧過來。
它們密密麻麻,穿過森然的花木,紅光落在它們身上,讓那些木然的面孔變得越發詭異。
窸窸窣窣的聲音接連不斷響起,湧過來的人偶太多,看的人頭皮發麻。
男人似乎也開始害怕起來,想要往回走,可是化骨進入水中,更是如魚得水,将他逼得不得不往前。
被踢出去的人偶又不斷回來,繼續往他身邊靠近。
“我美嗎?”
男人怒氣沖沖,用刻刀狠狠剜去面前一個人偶的眼珠子:“醜!沒有自知之明的東西,這樣的醜八怪也配生眼睛!”
他一邊怒罵,一邊往前走,人偶不斷去拉扯他,想将他也變成和自己一樣的東西,可是又害怕他手中的刻刀,不敢靠的太近。
也不知走了多久,才走到涼亭處,整座大宅子的人偶都奔了出來,擠擠攘攘,全部都圍住了男人,不依不饒的問他。
“我美嗎?”
就連涼亭中滾落的一個偶頭,都在發問。
“不美!”男人狠狠踩在這個偶頭上,暴跳如雷,“醜陋的女人竟然也配活在世上。”
他一刀又一刀的下去,很快人偶就在他腳下堆積起來:“不美!你太胖了,還有你嘴太大了,簡直就是一隻癞蛤蟆!女身爲女人,醜陋就是罪,你們都犯了罪!”
“你們應該要認真的審視自己,才能知道自己有多肮髒,多醜陋。”
就在這時,從他身後忽然冒出來一句話:“喂,你以爲你很好看嗎?”
你美嗎?
審視别人的人,審視過自己嗎?
男人驟然愣住,因爲從來沒有人這麽問過,所以一時間竟然無法回答,他猛地回過頭,看向了宋遇。
宋遇正在打量他,目光中充滿着挑剔。
她說完,就去看那些再次圍上來的那些木偶,心中已經有了論斷。
木偶依舊發出空洞的聲音,不停的詢問自己美不美。
宋遇随手指向:“是你。”
那人偶停止問話,咔哒一下張開了嘴:“錯了。”
顧北奇大驚:“宋遇,快吞噬它!”
宋遇沒有吞噬,也沒有跑,十分鎮靜,繼續指向另外一個人偶:“是你。”
這個人偶也是同樣的回答:“錯了。”
“是你。”
“錯了。”
“是你。”
“錯了。”
顧北奇急道:“宋遇!”
宋遇雙腿漸漸無法移動,腳踝之間出現了卯榫的痕迹,像是雙腳和腳曾經分離過,因爲卯榫才将它們重新契合起來。
她擺手讓顧北奇不要過來,沒有停下自己的指認。
被她指認的人偶越來越多,否認的聲音也越來越大,最後這些人偶身上不斷滴落下鮮血,暴怒起來。
“不是我!”
“錯了!”
“這不是我!”
它們狂怒之下,竟然伸出手去拉扯男人和他手中的刻刀。
“不是我!不是我!”
男人被它們撕碎、複合,發出痛苦的哀嚎之聲,又被再次撕碎、複合,如此循環往複,不知道折磨了多久,這些人偶才慢慢安靜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