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寶嘉一出來,趙懿的心就緊了緊,他仔仔細細又貪婪的将她上上下下看了個遍,見她幹幹淨淨的,肚子還又大了幾分,也沒有被虐待的痕迹,心裏松了口氣。
李寶嘉聽了趙瓊的話就有了不好的預感,她努力想要掙紮,奈何趙瓊将她摟的特别緊。
同樣的錯誤他不會犯兩次,當初不慎讓她墜城牆已經是他的恥辱。
趙懿握着劍的手緊了緊,他沉聲道:“你想如何?”
趙瓊惡劣的笑了笑:“你先下馬。”
他一個利落的翻身下馬,眼神平靜的看着他,趙瓊被他的眼神看的有些煩躁,将李寶嘉圈的更緊了一些:“跪下。”
他此話一出,後面大軍一片嘩然,周暨南自然也到了,他如今比之前成熟了不是一點半點。
胡子長了一些青茬,也多了幾分軍人的氣勢,隐隐有幾分前世戰神的影子了。
他的眉頭緊緊的鎖着,後面的副将怒道:“我們陛下是什麽人,安能給你這區區小兒下跪,伱受的起嗎?”
趙瓊捂着李寶嘉嘴的手緊了緊:“他當然也可以不跪。”
“陛下———”
趙懿面無表情,在後面一衆人的呼喊下将袍子一擺跪了下來,他跪的筆挺,盡管跪着,卻沒有絲毫低人一頭的感覺。
李寶嘉呆愣愣的看着他,在趙瓊手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瘋狂的搖頭。
她知道他有多驕傲,一身傲骨,今日皆碎于人前。
她不敢想,也不願意想。
他跪下了,趙瓊卻并沒有覺得解氣幾分,他看着李寶嘉哭成這樣樣子,有幾分給他做了嫁衣的感覺。
他嗤笑一聲,直接道:“你先讓後面這些人退了。”
趙懿不顧後面将士的阻攔道:“除了周暨南,全部退下。”
“陛下——”
“這是軍令!”
平日裏趙懿向來就說一不二,後面的大軍不敢違抗,很快就退了下去。
退出了三裏地的時候,趙瓊看差不多了,才笑嘻嘻說道:“一命換一命,捅自己三下,你死了,我就把她放回去,如何?”
趙懿看着他,氣氛緊張到了極緻。
還留在這裏的周暨南都忍不住叫了一聲:“陛下——”
他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麽,但是想到來之前他給他的囑咐,還是忍着淚意站在旁邊沒有阻攔。
趙懿握着劍的手有些微微的顫意,他啞聲道:“好,希望你能說到做到。”
李寶嘉連眼淚都止住了,似乎周遭的一切都在飛速的變幻着幻影。
她看見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沉默的将自己的佩劍穿入了自己身體。
因爲說的是三劍,所以他開始兩劍并沒有捅要害處,他已經有些握不住劍柄,潺潺流下的血染紅了他的衣襟,劍都滑的握不住。
直到第三劍。
他看着她的方向,深深的捅下了這第三劍,這一劍直入心髒,血噴湧而出,染紅了她的臉,她的眼,她的一切。
倒下的最後一刻,他還死死的盯着她的方向,仿佛要将她刻入靈魂裏。
他的發冠不知道什麽時候掉了,如墨的長發随着風舞着,嘴角的血迹和慘白的嘴唇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呈現一股傾頹之氣,這一刻他很聖潔,似仙又似妖,像是最終得到了什麽心愛的東西一般滿足的閉上了眼睛。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尖銳的可怕:
“不———不————”
“趙懿———不要———”
“啊—————”
趙瓊也被他的利落驚了一驚,松了松手,她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甩開她往前跑。
與此同時,一柄劍捅入趙瓊的心髒,幹淨利落,又毫不留情,他往前一傾,吐出一口血來,緩緩低頭看向劍尖,轉頭就看見了趙敏安淚流滿面的臉。
她的眼神很是空洞,空的吓人:“趙瓊,對不起………大昭不能落到你的手裏,随我走吧,姐姐很快會來陪你。”
在不敢置信的神色中,趙瓊轟然倒地。
周暨南神色複雜,一聲令下,身後的鐵騎就蜂擁而至,耶律丹,從此不複存在。
趙敏安替趙瓊合上了眼,很快兌現自己的諾言,用那把殺了趙瓊的劍,吻上了自己的脖頸。
她殺了他,她的弟弟,她的魔障,也是她的親人。
臨死的時候,她的手似乎擡了擡想抓住什麽,但最終什麽也沒抓住。
風啊,自由自在的風。
就讓她的魂體随風飄散,與風融爲一體。
這一刻,她終于獲得了自由。
真正的自由。
李寶嘉已經顧不上後面,她眼裏隻有那個迎風倒下的身影,她到他面前時,他已經沒了呼吸,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裏,塵土和血迹沾在他的身上,他卻不再能起來擦拭。
李寶嘉哭哭笑笑過去坐在他面前:“夫君,你的臉髒了,我替你擦一擦。”
她顫顫巍巍的伸出袖子,替他擦着臉上的血迹,她越擦血越多,她将他的頭摟在懷裏,緊緊的不肯放開。
他騙她這些事,她已經不想計較了。
她騙不了自己,她愛他,她沒有辦法不在意他。
她氣趙懿騙他,氣歸氣,但是并沒有真的想要離開他,這些日子裏,她也能感覺到趙懿的真心,前世那些誤會,她原本想等她回去,再讓他一點一點說給她聽。
現在,她好想他在她面前,抱着她,哄她。
想讓他起來,陪她去玩,陪她用飯。
他明明說過會帶她遊遍千山萬水,帶她領略山河景色,帶她吃遍世間美食,爲什麽……爲什麽又說話不算話了呢。
她喃喃道:“你這個騙子。”
“趙懿,你這個騙子,你又騙了我一次。”
“你要不要數一數,你騙了我多少次?”
“如果你起來,我就原諒你,你騙我這麽多次,我原諒你,好不好?”
底下的人毫無動靜,肚子開始劇烈疼痛起來,她開始嘔吐起來,吐出了一些褐色的東西,好像是血。
周暨南過來就見這一幕,急忙将她抱起喊道:“叫太醫來!快叫太醫!”
被抱起來,她的眼神還是靜靜的看着,他的方向。
一切發生的太快,她到現在仍舊覺得像是夢一場。
……
……
幾日後。
李寶嘉已經醒了,隻是木木的,整日裏沉默寡言。
小桃僥幸被放了回來,她守在床邊,端上小廚房熬的濃濃的米粥:“娘娘,喝一些吧,孩子要緊。”
李寶嘉終于說了她這幾天以來說的第一句話,嗓子啞到令人心疼:“他……葬下了嗎。”
小桃忍住淚意,輕輕道:“今日就要葬下了。”
“嗯。”
她的眼神看向窗外,淡淡道:“給他擦的幹淨些,他素來愛幹淨。衣裳就穿白色吧,那件月牙白的就極好。”
他一輩子都被這所謂的皇位束縛,走的時候,就讓他穿一回幹淨的顔色吧。
小桃的眼淚終是忍不住滾滾落下,她帶着哭腔道:“是。”
現在還在軍營裏,進來一個圓臉的小宮女道:“娘娘,外面夢參大師到了,說有東西交給您。”
李寶嘉喝着米粥,垂着眸子道:“讓他進來吧。”
夢參很快在小宮女的帶領下進來了,他見了李寶嘉,先是雙手合十行了個禮,才道:“施主,節哀。”
李寶嘉木着臉沒有說話,世人隻知道讓她節哀節哀,又有誰真的知道她失去了什麽呢?
夢參歎了一口氣,從袖子裏拿出一個信封來:“這是陛下讓貧僧交于施主的,您且看看吧。”
李寶嘉的眼神終于看過來,定定的看着他手上的那封信,臉上有了神采:“什麽時候的事?”
夢參道:“就前幾日,施主看了自然就明白了。”
他将信封留下,又施了個禮,才轉身離去,走的時候輕輕歎了口氣。
李寶嘉爬下床,抖着手将信封拿過,她小心翼翼的,生怕這個東西也隻是她的一場夢。
那個時候他爲什麽要留信給她?
打開信封,一股水墨的味道撲面而來,看得出寫信的人有些急,墨水還未完全幹,他就将他放進了信封。
幾張薄薄的紙,卻似乎有千斤重。
她顫巍巍打開,一行行看過去,深怕漏掉一字:
“嘉嘉,待閱此信,我應已不在人世。
我一生做盡錯事,如今報應,自是應得,嘉嘉莫要傷心,唯放心不下,便是你。
日後孩子出生,便名爲承熹,無論是男是女,皆稱帝,即便吾不在,你與孩子也能百年無憂。
朝中事情你無需憂心,如今暫由周暨南攝政,朝中四設互相牽制,暫五年内持穩,信封後是朝廷各官員機密,把柄,切記收好。
帝王之道,不在兵法不在韬略,在于馭人。
嘉嘉,做了許多年皇帝,也沒有當一日你的夫君令我歡顔。
……
……
我愛你,對不起。”
信不長,後面全是墨點,不知他當時到底經曆了什麽。
看到最後一句,她終于忍不住放聲大哭,撕心裂肺,她抓着胸口的衣襟,淚打濕了信紙,染暈了那個愛字。
他什麽都安排好了。
唯獨沒有告訴她,她要怎樣活下去。
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
又是一年入冬了啊,日子過得真快。
這裏是北方,窗外已經飄飄然下起了雪,雪花一片一片,有些旋轉至窗内,像飛舞的蝴蝶翩翩落在窗台上。
雪色很美,隻是說好要陪她看雪的那個人,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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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到這裏就完結啦,番外會補埋下的伏筆哒,感謝看到這裏的每一個小可愛!
等明天的前世番外和正文番外丫(放心,番外甜甜哒~~)
狠狠親親大家!mua!mua!
真的好多人誤會……沒有be!沒有!這是劇情發展的需要……………(多了差評而大哭不止的作者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