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寶嘉回過神來,想要偷偷的離開。
她覺得驕傲如他,不會喜歡别人知道他的傷疤。
可能老天爺也要懲罰她在這裏偷聽,她被一個樹枝勾到,狠狠的摔了一跤。
她心裏暗道一聲不好,死死的咬住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膝蓋擦到地上,火辣辣的疼。
她心裏祈禱他沒有發現,小心的站起來,就發現窗戶不知道何時開了,趙懿就站在窗前看着他。
她心下一驚,他卻好似并不關心她爲何在這裏,而是皺着眉問:“摔的疼嗎?過來我看看。”
李寶嘉嗫嚅道:“不、不疼。”
他雙手伸出窗外,将她抱了進來,放到旁邊的椅子上,不顧她的阻止,就将她的裙襪褪下,膝蓋果然被擦傷了,紅紅的幾條血痕。
他喊了人拿藥來,半蹲在李寶嘉面前,輕柔的替她上藥:“有些疼,忍一下。”
李寶嘉不聲不響的點點頭,看着他認真垂下來的臉,有些微抿的嘴唇,她還是沒忍住道:“你……是不是生氣了?”
趙懿一邊輕柔的擦着藥,一邊道:“是啊,我氣你冒冒失失,照顧不好自己,總是讓自己受傷。”
“傷藥屬你耗的最快。”
李寶嘉默了一會兒,她和他說的壓根就不是一件事。
她道:“對不起……我不是有意偷聽的。”
趙懿擦完了藥,小心的将她的襪子穿好,裙擺放下,擡頭認真道:“無事,你知道就知道了。”
李寶嘉道:“會很疼嗎?”
被灌藥的時候,疼嗎。
頭疾發作的時候,疼嗎。
在這裏一個人掙紮的時候,疼嗎。
趙懿有些暗色的眼神沉沉的鎖着她,半天才道:“不疼。”
李寶嘉卻突然掉起眼淚來,有些晶瑩的淚珠順着她的臉頰滑落,一連串就像珍珠一般。
趙懿愣了一愣:“我剛剛弄疼你了………?”
還沒說完,脖子就被一個柔軟的小身子抱住,那一團柔軟的香香的小東西緊緊的貼在他的身上,雙手環住他的脖頸,淚打濕了他的衣襟,他能感覺到脖頸旁邊一片濡濕。
“我會愛你,不要難過。”
我會做你的太陽,永遠陪着你。
趙懿反手将她的細腰環住,一隻手撫在她的腦後,良久才回道:“嗯。”
“隻要嘉嘉愛我,其餘人我也不在乎。”
二人緊緊的抱在一起,誰也沒有說話。
有時候,面對面緊緊的擁抱,是最難得靜谧愛意洶湧的時候,因爲這個時候,是心與心最近的時候。
隔着單薄的兩根肋骨,緊緊的貼在一起。
趙懿抱着她,看似傷心和泛着紅痕的眼眸卻有些黑沉沉的陰了下來。
皇宮正殿周圍,把守森嚴,每一個口都守的死死的,還會專門安排兩隊輪流巡邏。
根本就不可能有窗口忘記把守的情況。
他是故意讓她聽見。
他太了解她,他知道她的性子,故意弄走了這附近的人。
他隻是沒想到她會自己摔倒在那裏,還将自己摔傷。他原本是想直接過去将窗戶打開,發現她的。
原諒他的卑劣。
他早就知道她站在這裏,前面的話是說給皇後聽,後面的話卻是說給她聽。
他記得從前她總是說,她從來不了解他,她怕他,敬他,唯獨不愛他。
他就像一個熔岩包裹的冰山,她以爲炙熱,走進去卻隻有荒蕪與冰冷。
他想,就從這一刻開始,讓她一點一點的了解他,隻要她願意,他可以告訴她他的所有事。
她爲他落淚,卻不知他早已經不在意這些事了。
什麽親情,他根本就不需要。
從未擁有過的東西,失去起來毫無感覺,有這種東西,他隻覺得是累贅。
他的可憐、脆弱,都是裝給她一個人看的。
旁人的可憐,他從來不屑,他是驕傲的,同時也是自負的,可憐對于他來說隻是一種侮辱罷了。
況且他也不需要旁人可憐,這東西毫無用處,他擁有所有人羨慕的一切,權利和地位就是他最堅硬的铠甲。
但他需要她的愛憐,就像一隻搖尾乞憐的流浪狗。
什麽自尊,驕傲,在她面前他從來沒有。
他隻希望他能夠再可憐一些,再招她心疼一些。如果他的傷痕能換來她的愛,他甚至不介意這些傷痕更深一些。
他在下一盤棋,圍繞着李寶嘉,這棋子就像一張巨網,一點一點的将她圈在中間。
這些東西,就算她恢複了記憶,也會狠狠的紮在她的心間,隻要她對于離開他有一絲的不忍,他就成功了。
運籌帷幄,未雨綢缪是他的強項,在任何事情上都一樣。
他已經習慣于算計,在感情上也是如此,他不知道這樣是不是對的,因爲李寶嘉什麽也不算,将他套的牢牢的。
他萬事算盡,卻也隻能得到她的憐憫,和短暫的愛。
李寶嘉哭夠了,才抽抽搭搭的停止了哭泣,趙懿拿了帕子替她擦淚,握着她哭得汗津津的小手道:“莫哭了,回去吧。”
她點點頭,牽着他的手,趙懿卻蹲下來背對着她,他的背脊單薄卻不細弱,大多數時候都挺得直直的,這時候卻彎着腰。
他道:“你受傷了,我背你。”
李寶嘉問道:“這樣是不是不合規矩?”
從這裏走到宮門口,距離說近也不近,說遠也不遠。他就要這樣大咧咧的背着她,走出這個皇宮嗎?
路上多少宮女太監會看到,估計馬上就會被傳的滿宮風雨。
趙懿扭過頭看她道:“我背着自己的妻子,有什麽不合規矩?”
李寶嘉拗不過他,慢慢的從椅子上下來,趴到了他背上。
他的背雖然看着并不是特别壯實的那種,而是有一種少年人特有的單薄勁秀,但是她趴在他背上,看着他被陽光鍍上金光的側顔,不知爲何格外安心。
他背着她走了出去,一路上宮女太監沒有敢側目的。
他就這樣背着她走在官道上,兩旁是紅木雕龍的柱子,巍峨高聳的宮殿,延綿起伏蜿蜒曲折的宮路,通往各宮各門。
二人的影子被日光拉的很長很長,纏綿在一起,安靜又奇異的和諧。
有點心機又何妨(雖然他不是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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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