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二十三年六月二十五日,太子大婚。
此時雖不是酷暑,但還是有些炎熱的,大婚服飾繁瑣,頭面蓋頭耳飾花樣繁麗,就連嫁衣也有裏外三層。
早晨天氣稍好些,還算涼爽,綠意早早的就将人拉起來準備上了。
天才微亮,外邊還是暗暗的,李寶嘉還沒睡醒,房間裏就多了一大串人,老嬷嬷和丫鬟們魚貫而入,手裏拿的滿滿當當。
她揉着眼睛被推搡至化妝台,嬷嬷見她膚白如玉,臉上找不到一絲瑕疵,雖說看着還有一絲稚氣未脫,但也瞧得出以後必定是個美人。
剛剛起床臉也是清清爽爽的,宛若去了皮的桃子一般粉嫩可愛,好似輕輕一掐就能捏出水來。
下邊的人給她淨手淨面,旁邊的嬷嬷笑道:“姑娘今日大喜的日子,後邊且累着呢,打起精神來。”
李寶嘉雖然點着頭,手上的動作卻還是緩緩的。
昨夜裏她難免有些緊張,半夜裏還沒睡着,結果今日早晨眼睛都睜不開。
幸好洗了臉還算清醒了些。
嬷嬷拿了兩根棉線,扭成一股纏了幾圈,靠近她白嫩的臉蛋道:“姑娘,準備開臉了,有些疼,忍着些。”
李寶嘉還沒說話,靠近她的棉線一松一緊間,她就覺得臉上有些火熱熱的疼,沒過幾秒便完全清醒了。
她的眼淚就疼出來了,輕輕扶着臉:“真的好疼。”
那嬷嬷也是個熟練的,頃刻間就弄好了,她見她眼中含淚的樣子,讓後面的人拿些涼水來替她敷敷,道:“姑娘臉上幹淨,絨毛較少,如今一會兒便絞幹淨了,有些新娘可比這疼多了,要足足絞上一刻鍾呢。”
不過這姑娘是個嬌氣怕疼的,這樣就受不了,那洞房可怎麽辦喲。
太子爺府裏又沒人,想來曠了許久,又是個血氣方剛的年紀,這嬌嬌氣氣的姑娘倒是還不得被折騰的死去活來。
因此她含糊道:“姑娘若是怕疼,到時候大可以說出來,莫要自己傻傻的撐着。”
綠意聽懂了,後邊一衆小丫鬟們都有些紅了耳朵。
李寶嘉還在那裏照着鏡子渾然不在意:“知道了,嬷嬷。”
看着倒像是沒明白她的意思的,不過這種話她也不好意思多說,便隻能止住話頭,期望她夜間自己明白了。
“姑娘皮膚本就好,胭脂不用撲厚了,輕輕掃一層就可以了。”
嬷嬷年紀雖然不小了,手卻還很穩,給李寶嘉白淨的臉蛋掃了一層胭脂,小臉上紅了一片,看着無限嬌羞,惹人疼愛,比方才更像一個桃子了。
戴好頭面,蓋頭搭在頭上半掀着,将嫁衣穿了,她就由人扶着端坐在屋内,等着來迎親的隊伍。
外頭到處貼着紅喜字,張燈結彩,門口看熱鬧的絡繹不絕,黃茹兒也是早早的起了床,穿得分外隆重,面上也打着胭脂,幾乎将她最好的首飾都帶了出來。
很快迎親的隊伍就來了,外面敲鑼打鼓的迎新娘子出來。
同時也是一片騷動,因爲迎親隊伍的前面,赫然就是一身紅衣的趙懿!
皇室迎親,本人是不用親自來的,親自來迎是民間才有的習俗,這代表了皇室的尊貴。
但趙懿不知道出于什麽心理,居然親自騎着馬來了。
他的衣裳也是特制的,與李寶嘉的嫁衣是一對兒,他雖然鮮少穿這樣豔麗的顔色,但穿上也不會讓人覺得維和,劍眉星目,身形挺拔,騎在馬上眉眼含笑的樣子讓旁邊的夫人們都忍不住驚歎。
這可是不得了啊!
太子殿下居然親自來迎親了!
叫喝聲,鑼鼓聲,聲聲震天。
聽到動靜,綠意連忙扶了李寶嘉起來,她首先去正堂拜别父母,然後才去正門。
裙子繁重,好在這裏離得近,她到了正廳,李望德和黃茹兒笑着坐在前面,她先敬了茶給李望德,他接過來,感慨的說了幾句,無非是讓她以後好好照顧殿下,管理後院雲雲。
到了黃茹兒,這回她倒難得的沒有說一些教義,隻是有些微紅了眼眶,拉着她的手道要她嫁了人也莫要過于操勞,想她了可以喚她過去。
她不時的用帕子抹着眼淚,弄得李寶嘉也有點淚意。
雖說她失了憶,但如今在京城住的這些時日,也漸漸的找回了一些熟悉感,如今黃茹兒這個樣子,她自然也是有些不舍的。
旁邊的嬷嬷一看,趕緊提醒她們新娘該走了,黃茹兒才放開手來,目送她的背影遠去。
她看着鳳披霞冠的身影漸漸的走遠了,才忍不住大肆留起眼淚來。
李望德在旁邊也難得安慰了她幾句,道:“莫要傷心了,都在京城,也不算遠嫁。”
黃茹兒雖勉強露出一個笑來,心裏還是不舍。
她這把年紀了,求神拜佛就來了這樣一個寶貝,從小就是含在嘴裏怕化了,溺愛的不行。
除了在成婚一事上強迫了她一回,旁的時候都是要星星不給月亮,眼看着她的寶貝就這樣去了别人家裏,以後就是是他人的妻子,将來也會成爲母親,她這個心啊,就酸澀的厲害。
李寶嘉的蓋頭被蓋起來,牽着到了門口,李明軒在這裏等着她。
這裏的習俗便是,新娘出嫁,要由兄弟背着上迎親的轎子。
這事自然落到了李明軒的頭上。
他方才看到太子親自來迎親的時候,也是很有些驚慌,慌忙行了一禮,到現在心還砰砰直跳。
雖說名義上太子是他的妹夫,但是君臣有别,以後他入了官場,他就是他的頂頭大上司,乍一見到他可不有些緊張。
李明軒半蹲着,好方便李寶嘉爬上來,他背着她走了幾步,内心也頗有幾分感歎。
當初那個跟在他後面喊哥哥的雪團子,如今也長大了啊,都嫁人了。
李寶嘉小聲問道:“哥哥,我是不是有些重了?”
她這幾日可是好好注意少吃了好些點心的。
他笑着搖頭小聲道:“不重,哥哥就是背着你跑都可以。”
李寶嘉笑了起來,到了轎子旁邊,有人過來扶她,溫熱有力的手臂,加上那熟悉的蘭草香,她一瞬間有些驚訝。
他、他居然親自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