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寶嘉還以爲會在正廳,不過寒暄幾句送了禮便回來。
誰知道前面這帶路的越帶越偏。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剛剛進來的的确是靖安侯府,還以爲是遇到人牙子了。
走走停停,最終在一處小涼亭停下了。
雖說是小涼亭但其實也不小,大約有數十人寬,上邊兒的樣式是四角吉祥,角邊還挂了吉鳥,細看爪子上還抓了個小金球,頗爲精巧。
但李寶嘉并不喜歡這地兒。
隻因着這涼亭旁邊是一個諾大的荷花池,池水碧綠,裏面養了名貴的上陽錦鯉,看得出被照顧的很盡心,都頗有活力,遊的歡快。
但她上一世就是在池子裏淹死的,因此她對池子,湖泊都有些陰影。
那種冰冷的感覺,湖水淹過她的耳鼻喉,她掙紮着窒息死去的感覺……她絕對不想經曆第二次。
周暨南這次換了套青玉色一領單羅團袍,腰間系着雙芫飛魚背銀帶。穿一對雲鶴朝樣皂靴,手中執一把折疊紙題詩扇子,英氣逼人中又自帶着風流雅緻,桃花眼流轉間似不經意就能勾人心魄。
要想知道他爲何這樣穿,那就得問那本奇書追姑娘指南了。
那上面說了,絕大部分姑娘都無法抵抗月牙白和青玉色這等雅緻的顔色,若是再能配上一把折扇,那個風流才子的樣式一出來,不管什麽樣兒的小姑娘,都抵抗不了。
周暨南想着昨日李寶嘉看那涼王世子呆的那一下,就覺得這書說的有幾分道理。
畢竟沒看到那涼王世子穿的也是月牙白的袍子,雖說病歪歪的也照樣吸引了她的目光。
至于說這勾人的眼神,就完全是他無師自通了,他眼睛就長這樣兒,看誰都像在放電。
因此有些姑娘被他看上幾眼,便過來訴衷情,被拒絕了免不了怨周暨南是個負心漢。
明明他什麽也沒幹,他看路邊兒賣番薯的老大爺也是這眼神好嗎?
周暨南朝她招招手:“你過來這邊坐。”
桌子上擺了些精巧的小點心,李寶嘉過去坐下:“世子怎麽把我約到這兒來?”
周暨南道:“這邊風景好,你不是說要謝我嗎,我也不收什麽别的謝禮,你陪我看會兒風景吃個飯便是了。”
這話倒有些明晃晃示好的意味了。
不過李寶嘉向來遲鈍。
她覺得周暨南不想讓她破費,才找了這麽個蹩腳的借口。
她示意小桃将禮物拿了出來遞到周暨南身後的阿青手上:“看風景可以,不過這謝禮也是要送的,昨日之事還是多虧了世子。”
不然她現在還躺在床上。
“至于吃飯……就不必了。母親今日等着我回去一起用飯呢。”
雖說本朝男女大防不那麽森嚴吧,但是孤男寡女一起用飯,就算是因着恩情謝意,也是不太恰當的。
周暨南也不強求:“那你吃些小點心,這些都是府裏廚子自個兒研究的,嘗嘗合不合你胃口。”
桌子上的點心幾樣,确實都是沒見過的款式,還做成了小兔子的模樣,晶瑩剔透,圓潤可愛,憨态可掬。
李寶嘉點點頭,随手捏了一隻小兔子,啊嗚一口就咬掉了頭。
看的周暨南都頓了頓。
他還以爲,女孩兒們都像他妹妹一樣,每次都感歎一番,舍不得吃這麽可愛的小兔子,過許久才猶猶豫豫下口。
不過對于李寶嘉來說,食物就是食物,好吃才是最重要的,長什麽樣樣子無所謂,隻要不是醜的實在不能下嘴就成。
小兔子裏面是紫色的餡兒,甜而不膩,應該是芋頭做的,外邊兒的皮頗有韌勁兒,口感十分奇特。
李寶嘉把剩下的小兔子也塞到嘴裏,兩頰被撐的圓圓的,看起來頗爲可愛。
也像一隻小兔子。
小兔子吃小兔子,真可怕。
周暨南撐着頭看着她吃,時不時還給她拿上一塊介紹兩番:“這個是蝦糕,是用新鮮的蝦剁成泥炸制的,你嘗嘗。”
這個雖然鮮美,不過略微有些油膩,李寶嘉怕長胖,吃了一塊就不吃了。
于是兩人吃糕點也吃了半個時辰,才開始正兒八經的“賞景”來。
周暨南問:“那個池子裏有許多錦鯉,你想不想去看看?還可以喂些魚食。”
李寶嘉果斷搖搖頭:“不要不要,我不喜歡去水邊。”
周暨南有些懊惱:“你、原來你不喜歡池子啊,早知道帶你去别的地方了。”
李寶嘉道:“也沒有那麽誇張啦,池子也挺好看的。”
就是有點小陰影。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突然有一侍從過來,阿青過去了,過了一陣兒過來對周暨南說道:“世、世子。夫人又發現你書房裏的兵書了,她差人來說,如果明日之前你不處理掉,她就讓人全燒了。”
周暨南有些煩躁:“好了知道了,下去吧。”
一天天的盯着他的書房,就怕他看兵書看着看着非要去參軍去了。
李寶嘉問:“侯夫人不允許你看兵書?”
他可是個将軍的好苗子,她還以爲靖安侯府都很支持他行武這事兒呢。
周暨南知道小姑娘們也大多不喜歡武将,覺得粗俗血腥,畢竟大昭也一向重文臣,輕武将。
他不在意道:“估計是怕我一時想不開去參軍吧。”
她道:“參軍爲何是想不開,參軍挺好的。”
至少對于你來說,是很好的。
周暨南聞言有些驚訝,他問道:“你……你覺得參軍好?”
李寶嘉道:“當然,雖然我不喜歡戰争,但戰争有時候也是不可避免的,武将們在前線抛頭顱灑熱血,用數不清的鮮血才換來我們現如今的安定。”
周暨南怔怔的:“很多人說武将粗俗,都是些亡命之徒,家世不好沒有出路才去的。”
李寶嘉氣道:“怎麽能這麽說呢,周朝景帝從一個路邊落魄難民變成一代明帝,流芳千世,他也是起義軍參軍起來的,靠着刀劍才做上了皇帝,當今聖上更是幾度禦駕親征,将造反入侵的耶律族打回關外。”
“難道他們也是亡命之徒,家世不好才去參戰的?很多人受着千萬鮮血換來的安甯,穿着绫羅綢緞,嘴裏卻說着中傷邊塞将士們的話,真是可恥更可恨!一個國家若是沒有武将,他們焉能像現在這樣吃着山珍海味說着風涼話?”
她小手捏的緊緊的,眼神裏毫不掩飾對這些人的鄙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