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坐,雙手掌心相抵,閉着眼感受這股靈力的行蹤。
另一邊,绫湘跟歐陽辰坐在房間裏,大眼瞪小眼。
“看什麽看,姑奶奶我是你能随便看的嗎?”绫湘脾氣又起來了,沒好氣地瞪了歐陽辰一眼。
“我哪有看你呀,少自作多情了,這屋子通公交這麽大點兒,我不看這個方向就要看另一個方向,你管得着我嗎?”“周奇你是不是故意跟我作對!”“你叫誰?”跟方臨等人相處久了,歐陽辰差點忘記自己對外一直用的“周奇”這個名字。
剛才忽然被绫湘叫一聲,完全沒反應過來是在叫自己,差點露餡。
幸好绫湘這丫頭神經大條,根本沒察覺到他的不對勁。
歐陽辰搖搖頭:要不然幹脆用回原名得了。
這個念頭稍縱即逝,歐陽辰也隻是随便想想,他可不敢冒險,自己的真名一旦暴露,以後用幻術易容騙人可就沒那麽容易了。
還是讓它繼續見不得光的好,誰讓他修煉的法術就是這樣見不得光的,不能對不起是自己十幾年的修煉,也不能辜負已逝的師父的期望。
要做這“天下第一人”,就該忍受常人不能忍受的孤獨是木盒痛苦。
忘卻自己的姓名和身份,就是其中一條。
可是跟方臨他們相處一直都是用的真名,習慣之後就有點不太想改變自己的名字了。
真是簡入奢易由奢入簡難。
“你是不是受傷之後就傻了?周奇啊,我當然是在叫你,這兒還有另一個周奇不成。
”“當然沒有。
”準确說是一個周奇都沒有。
歐陽辰在心裏偷笑,一行人隻有绫湘不知道他的真實姓名,就愛每次叫“周奇”。
“那不就得了,我跟你說話呢,你笑什麽?”绫湘湊到歐陽辰面前,“我發現自從你是去對阿水姑娘的記憶之後,整個人就神神道道的,你該不會也跟莫如深一樣,是個瘋子吧?”绫湘直接把莫如深當成了瘋子,因爲在她眼裏,隻有瘋子才做得出剛才那種行爲。
兩把名劍就這麽毀了。
歐陽辰聽見“阿水”兩個字,渾身一僵,感覺心髒被什麽東西狠狠撞了一下,瞬間亂了節奏,身體好似動彈不得,隻緊緊盯着绫湘。
“喂?”绫湘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把他叫醒。
歐陽辰猛地一下回過神來,抓住绫湘的手:“你剛剛說的,阿水姑娘,是誰?”好熟悉的名字,但是想不起來她長什麽樣子,跟自己有事什麽關系。
頭痛的感覺又來了,歐陽辰這一次努力地想要抓住腦海中的畫面。
“阿水就是阿水,你别抓着我,抓痛了!”绫湘感覺自己手腕快要被捏碎,一擡頭,發現歐陽辰眉頭緊蹙,面色蒼白。
昏黃燭火的光芒下,歐陽辰看上去就跟痫病發作一樣,渾身微微顫抖,額頭上全是冷汗,四肢僵硬,但是手裏抓着東西又不肯松開。
“她跟我是什麽關系?”“我哪兒知道啊,你别想了行不行,忘了不是更好麽。
快松開,我手要背你捏斷了!”歐陽辰穩住心神,僵硬地松開手。
绫湘趕緊查看自己的手腕,果然,上面被捏出了手指的印子,先是極其蒼白,再慢慢回血變紅。
“腫了……”绫湘噘着嘴,沒好氣地踢了歐陽辰一腳,“你到底發什麽神經,我肩膀上還有傷,手又被你捏腫了,很痛的!”“抱歉。
”歐陽辰也在喘着粗氣,身體終于不像剛才那樣僵直,心髒仍舊在胡亂跳動,讓他很不好受。
他知道,這個被他遺忘了的“阿水姑娘”對他來說一定非常重要,否則他不會反應這麽強烈。
“算了算了,看在你受傷的份兒上姑奶奶不跟你計較,但是下不爲例,你不能再對我動手動腳,吓死我了,一晚上被攻擊兩回,我到底是哪裏得罪你們了……”绫湘嘟嘟囔囔往床邊走,不想再多看一眼歐陽辰,因爲他的表情看上去太痛苦了,隻需要看一眼就能夠感同身受,绫湘不願意繼續被他的情緒幹擾。
“我不跟你計較,但是今晚,這張床要讓給我睡,你随便找個地方打坐将就一晚吧。
”绫湘覺得自己這樣也不算吃虧,就是跟歐陽辰一塊兒住一晚,讓她有些别扭。
之前跟蘇素素一起住,好歹她們都是女子,不用避諱什麽,這會兒屋裏平白無故換成了個男的,她連衣服也不想換,倒在床上也是背對着歐陽辰,催眠自己屋子裏就隻有她一個人,不要想那麽多。
“看在師父的面子上,我才答應的。
不能生氣不能沖動。
”绫湘小聲嘀咕,給自己找到合适的理由,以免沉不住氣,起身把歐陽辰趕出去。
那邊歐陽辰自己緩緩,等呼吸平穩之後,失魂落魄地坐下,有些懊惱:到底是忘記了什麽重要的東西,阿水……是誰?歐陽辰是趴在飯桌上睡的,想了許久也想不起來一絲一毫關于阿水的模樣,不知不覺就趴下睡了過去。
绫湘面對牆壁卻遲遲沒辦法入睡——不知道阿爹那邊情況怎麽樣了。
她抱着绫宇的那把長劍,睹物思鄉。
但凡族人稍微争氣些,她和阿爹也不至于這麽累,必須得早點讓方臨跟她回秋名山。
直覺告訴她,方臨一定可以幫助族人找到解決辦法。
可是最近方臨的事情很多,但又不知道該怎麽把方臨勸走,憋在心裏隻會越來越煩躁。
绫湘歎了口氣,用力翻身,面向歐陽辰。
“其實有時候忘了也好,像你一樣什麽都不記得了,就過得開心了。
”正說着,那頭歐陽辰忽然說起夢話,哭着叫阿水的名字。
聲聲入耳,催人淚下。
绫湘嘟囔一聲:“看來你也沒完全忘記嗎?做夢還能夢到她。
”這世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和傷痛,沒有一個人是輕松的。
绫湘深刻地明白了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