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這些人跪下行禮的瞬間,從他們的身上傳出淡淡微光,很微弱,甚至連凡人的靈識都達不到,但是它們會聚集在一起,然後漂浮着奔向赤焰獸。
畫面很美,也很震撼。
方臨緩緩從赤焰獸的身邊退開——這是屬于神獸的時刻,所有人都不能站在它的身側,那些敬仰和意念,都是神獸應得的供養。
不愧是活了很長時間的靈獸,這隻赤焰獸很是從容地接受着這些人的信仰之力,周身被淡淡光芒包圍,又慢慢将其吸食。
這個過程持續了很長時間,豐林等人一直跪在那裏,态度虔誠,嘴裏念念有詞,像是某種儀式。
“方臨,我們需要做什麽?”蘇素素看所有人都跪下了,自己有些不安,甚至産生了要一起下跪的念頭。
那是一種沒由來的感覺,像是被這些人感染了情緒,不由自主要跟着行動。
“什麽都不做。
”方臨牽住她的胳膊,“他們在做跪拜儀式,向神獸供奉自己的虔誠信仰,看到那些微光顆粒了嗎,那就是他們的精神力,能夠爲神獸提供養分。
”“這個我知道。
”歐陽辰跟着湊過來,“咱們沒有跟神獸結成信念契約,就算跪下一起叩拜,也不會産出信仰之力,換句話說,跪了也是白跪。
”蘇素素點頭,三人站在邊上,旁觀着這一場小小的供奉儀式。
忽而,赤焰獸緩緩站起來,抖了抖身上的毛發。
方臨感受到心口出的騷動,将小白放了出來。
小白是白澤後裔,也是神獸之一,感應到世人的信仰之力,也會産生悸動。
從圖騰中鑽出來,小白化身靈獸形态,同赤焰獸面對面站着,低吼一聲,赤焰獸也同樣發出低吼,兩者用頭相互觸碰,中間發出一陣亮光。
似乎是在确認彼此身份。
神獸之間會有一種莫名的指引,尤其這隻赤焰獸的靈力很是充沛,身上沒有半點人間的戾氣,讓小白覺得很親切,在短暫的猶豫後,小白猛地撲上去。
兩隻靈獸糾纏在一起,相互咬着對方的脖子,在地上打滾,赤焰獸剛剛吸食的靈氣還不穩定,随着打滾,被傾瀉出一部分,繞着它倆的身邊,自帶熒光。
豐林擔心它們打起來,作勢要阻止。
“别動。
”方臨攔住他,“小白對它沒有惡意,它也隻是把小白當成小孩在對待,鬧着玩罷了。
”果然,兩隻靈獸很快就停止打鬧,小白給赤焰獸舔了舔脖子下的毛發,一臉的乖順。
赤焰獸則是威風凜凜地站着,再朝着天空大吼一聲。
“起來罷。
”方臨說。
豐林率先站起來,身後的衆人也都陸陸續續跟着做。
赤焰獸得到了他們的供奉,立即散發出更加濃烈的靈力,将周圍的水邪驅散開。
它年歲高,修爲也高,若不是正好想要挽救一城性命,根本不會這麽輕易被豐林抓到。
靈獸可以爲他們暫時提供一個落腳的地方,但它無法長期安頓這些人。
方臨問道:“若是解開你們身上的地縛靈,你們可願意離開此地,找尋一個相對安全的住所定居?”這些人沉默了。
豐林亦是滿面愁容:“父親帶着他們堅持了數年,沒想到會敗在我的手裏,這裏是我們的根,若是離開,不管走到哪裏,我們都隻是一群外鄉人。
”“活着重要,還是堅守陣地重要?”方臨将問題抛出。
他可以理解這些人的情結,但更希望他們好好活着。
方臨看向人群:“想要活着的人,舉起手,讓我看到你們的意願,不願意的,我不勉強。
”聽到方臨的話,有一部分人開始動搖了,經曆過洪水的恐吓,再加上一部分人本就是呗地縛靈所困才無法離開,而不是不想離開。
有人舉了手。
方臨看過去,那人又怯生生地慢慢把手放下,他不敢表露自己真正的意願。
豐林面色激動:“離開?不能離開!如果要走,我父親的死還有什麽意義?”方臨按住他的肩膀:“聽我說,當時穹頂是可以找辦法修複的,但現在穹頂完全消失,洪水已經把蜀州城全淹了,在雨季結束之前,洪水都不可能退散,甚至很快就會蔓延到我們現在所在的位置,當務之急不是懊惱爲何沒保住穹頂,而是找尋生路。
”豐林有些茫然,反問道:“所以,隻能離開嗎?”方臨點頭:“隻能離開。
”他又問了一遍,有沒有人要跟他走。
這一次,有三個人舉手。
緊接着,五個人舉起手、十個人舉手……幾乎有一半的人舉手回應。
“好,想要活着的人過來,我先說說咱們應該如何離開此地。
”方臨把他們聚攏,掰斷一根樹枝握在手中。
一次遷徙,需要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如今他們一無所有,隻能憑着一腔孤勇,孤注一擲。
方臨在地上畫出大緻的遷徙路線:“平原幾乎都被洪水侵襲了,所以我們隻能往東邊走,朝着雲水天主城過去,但因爲在場大部分人都是被流放的犯人,不能被官家的人知道,所以我們不能離主城太近。
”方臨在崀山附近畫出一塊地來,繼續說:“這裏有一段地勢較爲平緩的地帶,荒無人煙,且三面環山,不容易被外人發現,較爲适合。
”“轟隆!”正說着話,山間忽然一個震顫。
方臨遠眺而去,發現是洪水沖破了一道山口,正以非常迅猛地速度沖擊山口外的地帶。
洪水肆虐,雨勢越來越大,再過不久,從這裏離開的路也會被淹沒。
因爲山口的崩塌,人群再次爆發不安,越來越多的人露出急切的神态。
方臨知道,他們想要活着。
豐林仍舊在堅持:“不是說這隻赤焰獸是活了兩三百年的神獸嗎,赤焰獸專克水邪,難道就不能帶着我們重建蜀州城?”“不能。
”方臨冷漠回應。
一旁的歐陽辰聽不下去了,搖着扇子走到豐林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