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山顫顫巍巍躲在不遠處瞧着,心下擔心要是方臨因此大怒滅了荷妖,日後李志成的身體可就真的隻能一日不如一日了。
他何嘗不知道張若羽這人有問題呢,隻是實在沒辦法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李志成還能活着就好。
“老爺,大夫請回來了,您要不要去若雨軒看看?”老管家躬身前來。
“讓大夫先去看看,我留在這裏等恩公,也許……也許恩公會體諒我們的不易,再給我兒指一條明路。
”李金山神色悲怆,擡頭看着梧桐樹的枝頭,因爲結界的保護,他根本看不見上面小狐狸的身影,隻能看到樹枝随風晃動,而方臨剛剛才從樹上飛走。
得罪了這麽一個厲害的修士,誰能夠不緊張?李金山不敢在這個時候去看李志成,隻好吩咐人好生照看,自己則是帶着兩個人繞過給方臨安排的客房,趕到池塘。
隻見天上忽而來了一團烏雲,遮天蔽日。
方臨立于假山之上,雙手在胸前劃出不同弧度的姿勢,每個動作之間都會有金光閃過,而方臨面無表情,帶着不可侵犯的神聖感,頃刻間,原本藏在府中各處的符咒同時産生效果,瞬間聚集在荷塘周圍,将這一方池水團團包住。
黃色符咒看起來很是詭異,上下浮動間似乎有股力量在其中沖撞。
終于出來了!方臨飛身而去,将那股無形的力量遏制在掌中,同時收力,衆多符咒交織成網,覆蓋在荷塘之上,金光籠罩,讓荷妖無所遁形。
“呃啊!”張若羽被甩上岸,倒在地上發出悶哼,還未反應過來,一道符纂打入她的額間,她便失去了反抗能力。
方臨飛身落在她的身邊,身後的劍散發着紅光。
“小小荷妖,竟然也敢跟我動手?”方臨闆着臉,雖然身體是十七八的年紀,不再掩藏的氣場卻無比強大,未周圍的人和物帶來不可抗拒的壓迫感。
張若羽一連咳了好幾聲,身子如同秋葉枯萎且無力,在地上用力撐着起來,體内空蕩蕩的,之前的妖力被方臨封起來,如今隻剩一具空殼。
她冷笑着說:“别以爲自己是修士就了不得,你瞧瞧自己用的法子,當今正道修士哪個像你這樣用符咒的?說來也不過是個旁門左道!”“沒人修符咒不代表不能修。
”方臨面若寒霜,在她身邊蹲下,用兩根手指将她的下巴夾住,讓她不得不擡頭看向自己,一雙鷹目鎖定獵物一般的眼神,将張若羽緊盯着。
張若羽掙紮不開,隻能瞪回去,卻沒有半分氣勢,她咬着紅唇,氣急道:“我輸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我要是想殺你你還能活到現在麽,你們精怪類修煉要比人修煉更爲艱辛,我本念你修行不易,隻打算将你驅趕,可誰知你竟将主意打到我頭上,傷了我座下靈獸,現在就用你的修爲爲它療傷。
”“不!”張若羽大驚失色,想要躲開已是來不及,方臨一擡手,之前被打入她體内的符纂又慢慢在她額間顯現,周身卷帶着淺淺綠光——那是荷妖的修爲,亦是妖力附着點。
方臨反手叩動,那綠色光點往外攢動,張若羽疼痛不堪,身體虛弱地癱軟在地上,還想着掙紮一番,面色痛苦道:“你憑什麽!這……這是我自己修煉來的妖力,誰都别想拿走!”她提氣抵抗,但效果甚微,妖力被抽走的過程如同碾碎她的每一根筋骨,力量感慢慢消失的滋味極爲難受,張若羽被疼出了淚光,一雙手極力捂住額頭,企圖阻止方臨。
沒一會兒,許是感受到自己在方臨面前是多麽無力反抗,她流下眼淚,聲嘶力竭道:“你們這些修士都是個頂個的自私荒唐!我不過是想要救我的夫君,你們明明可以救,卻冷豔旁觀,那我就用自己的方法救人,憑什麽你們見死不救是對的,我這樣做就一定是錯!僞君子!”不甘快要從她的眼中奔湧而出,原本白嫩的雙手因爲強行阻撓符纂的離開而被金光灼傷,片刻便傷痕累累,鮮血淋漓。
方臨懶得同她多說,眼下隻想讓小狐狸恢複,丹田聚氣,那符纂便移動更快,更洶湧的劇痛來襲,張若羽到抽一口冷氣渾身虛弱,雙手被金光直接彈開,已是血肉模糊。
“啊!”張若羽仰天長嘯,瘦弱的身子在狂風中瑟瑟發抖,忽而猖狂笑起來,嘴角有血流竄出,她不管不顧,隻嗤笑道,“我自認一生從未害過人,隻因爲我是妖,就認定我是壞的?你們這些人,憑什麽!我不甘心!”“不甘心也得甘心。
”方臨不爲所動,“你說沒有害人之心,那你取我靈獸心頭血,妄想攝取我的靈識,這還叫沒有害人之心?自作自受。
”“可他快要死了!我隻是相救他!”張若羽大吼,嘴角鮮血流得更多更快,面色被疼痛折磨成蒼白半透明。
“他修習邪術,亦是自作孽不可活。
”“怪我,還是怪我……”張若羽忽然卸力,放棄抗争,喃喃道,“要不是當初我想讓他修煉妖法,他又怎麽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全都怪我!”方臨停下手中動作,居高臨下看着她:“他所修習的邪術,是從你這裏得到的法子?”可是他并未從張若羽身上發現任何跟那團玄氣相關的氣息,方臨頗爲詫異。
張若羽苦笑:“事已至此,告訴你也無妨,我同夫君早已相識多年,可惜人妖殊途,他怕自己無法同我長相厮守,便私下偷偷懇求,想要修習法術,延年益壽。
我心一軟,便叫一本心法交給了他。
”“是什麽心法?”“你想知道?我沒力氣了,你靠近些我告訴你……”張若羽笑笑,忽而面色一變,從袖中掏出一把匕首,直刺方臨的胸膛,“去問問閻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