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眼前的方臨并不是完全的實體,而是虛化的靈識,在他眼中如同鬼魅,以爲自己撞了惡鬼,況且這惡鬼還是死在他的家中。
張若羽可能是妖怪的事兒,李金山早就有所懷疑,不過因爲看在自家兒子續命的份兒上,一再壓抑自己對精怪的恐懼,維持表面平和,心裏其實早就對張若羽感到恐懼不已。
如今張若羽害“死”了方臨,李金山那最後一層自我安慰也無法繼續下去,打心眼兒覺得方臨死後會來找自己複仇。
李金山此時一片空白,隻知道反複磕頭大喊着求饒的話,甚至不敢看方臨一眼。
不知何時,屋子裏的風停了。
“锃……”有什麽東西掉在地上。
李金山抖了抖,過了片刻發現對方還是沒動靜,便小心翼翼擡起頭來,方臨的靈識也消失,隻餘下一把通體冒着紅光的劍在地上,似是有一股強大的力量萦繞在劍身上,至其在地上抖動不停。
李金山往後退了退,吓得腿軟,連逃跑的力氣都沒了,心跳砰砰亂來快要從嗓子眼跳出來,後背的衣服被冷汗浸濕緊緊裹在身上,極不自在。
頃刻間,魔劍周遭的紅光消失,它安靜躺在地上,仿佛剛才什麽都沒發生過。
屋子裏忽然陷入詭異的靜谧,李金山癱軟在地上,良久才敢動手給自己擦擦冷汗。
地上的小狐狸胸前的白毛上沾着血,看起來好不狼狽,可憐兮兮的四個小爪子努力在地上扒拉幾下,但還是沒能夠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于是繼續蹬腿,胸口的血不斷往外滲。
“嗚~”小狐狸見方臨肉身沒動靜,又驚又怕,想靠近他。
方臨終于甩開逢魔劍身所帶的血性,靈識回到肉身之中,先是手指動彈一下,随即睜開眼睛,直愣愣地坐起來。
正準備過去看他是死是活的李金山被他忽然彈坐而起吓了一跳,下意識往後躲開:“啊!”“小白!”方臨可沒空搭理他,醒來後第一時間去查看小狐狸的傷勢,但不知是因爲小狐狸受傷牽連到他還是因爲起太急自己靈力震動造成心口陣陣刺痛。
胸口圖騰又在微微發熱。
這一回,方臨可以很确信這個圖騰就是白澤後裔一族的标識,當初小狐狸肯定在他受傷昏迷的時候做了什麽将圖騰轉移到他的身上,保住了他的性命。
這樣一來,就更不能讓小狐狸出事了!方臨仔細查看小狐狸傷勢,被取了心頭血的靈獸看起來軟哒哒沒什麽精神,瞧見他靠近自己,眼神露出幾分脆弱跟嬌氣來,像是要哭,水霧瞬間彌漫開。
方臨心中一痛,這些天早已經将小狐狸當做愛寵,又一路陪伴自己,心裏很不好受,面色愈發難看。
他不允許自己連保護身邊的人的能力都沒有!幾乎是轉瞬間,方臨在虛空中撚決,金光随着他的手指旋轉萦繞,再印入他左手手腕血脈最爲密集處。
在落霞谷,剛激發處寒武血脈後,方臨曾将自己的血液渡給小狐狸救它,而後小狐狸又将自己家族圖騰轉移到他身上爲他護着心脈,他們的血液早已經融爲一體,得以相互融合相互救治。
逢魔沾血,通體紅光閃過。
方臨早有所預料,之前在手腕施下的決便是将其嗜血血性壓抑住,免得逢魔遇血發狂,生生将他體内的血液汲取殆盡。
割破手腕後,方臨将逢魔放回粗布之中包裹後捆在後背,以免它再不受控制,傷了旁人。
血液流出,通過靈力被輸入到小狐狸的體内,将它微弱的靈識穩固住。
暫時止住胸口的血流,方臨将其收入懷中,讓它能貼着圖騰汲取上古神獸爲後代留下的力量,免得好容易穩固住的靈識又被搖散。
做完這些,方臨用逢魔撐在地上,緩緩站起來,衣襟上沾了些小狐狸的血,他又面色深沉,眼睛像是要吃人一般,看起來很是滲人。
“恩……恩公饒命啊!”李金山又沖他磕頭,“我,我什麽都不知道,那妖物竟然在府上作亂……”一緊張,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說什麽。
方臨居高臨下瞥向他:“與你有沒有關系,之後再說。
你,能現在給我請大夫麽,最好是專門爲獸類治病的大夫。
”“能能能,我馬上就去!”李金山跑出去一段距離,忽然想起來自家兒子似乎還在裏間昏睡着,又不放心地調轉回頭:“恩公,這件事小兒也不知情,還望恩公莫要怪罪,他……他如今這身子隻怕活不了多久了。
”“大夫!”方臨隻強調自己需要的。
李金山抖了抖:“是是是,我這就去,這就去。
”等獸醫爲小狐狸止血包紮後,方臨飛身回到屋前那棵梧桐樹上,梧桐孕育的靈氣,跟上古神獸的體質最爲相合,但這棵梧桐畢竟生長于凡間,又被種在俗世住宅中,吸收的天地靈氣大打折扣,又很難聚集起來。
方臨盤腿坐于樹幹分枝處,身邊很快結成一層半透明的結界,而梧桐枝葉間藏着的靈氣星星點點慢慢蒸騰起來泛着淡淡光芒,穿過結界,雖然它們聚集得緩慢,但總好過沒有。
方臨再集中注意力,傾注更多的靈力在汲取梧桐靈氣上,結界内很快被一些光點填滿。
府中有人看到這神奇的一幕,呆愣在原地,一直到李金山匆忙趕過來,囑咐不論看到什麽都不能洩露出去半分,那些仆人才收起驚訝模樣,低下頭不敢再看。
梧桐靈氣被方臨用靈力強行推入小狐狸傷口,隻見小狐狸眉頭緊鎖,四肢攢動,像是抗拒這股力量的進入,久了後倒漸漸放松下來,開始學會接納外界的靈氣,四肢舒緩下來。
“呼,還好你沒事。
”見它暫時沒有生命危險,方臨松口氣,伸手在它鼻子上刮了刮,“你等着,我現在就去給你報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