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臨半真半假忽悠人,遂止摸了摸自己腦袋,滿臉糾結道:“那這跟我要給你洗衣服有什麽關系?”
“嘿,我說你這榆木腦袋,你想不想我保護你?”
遂止上下打量他一眼:“得了吧你,我聽人說你受了重傷快死了,師尊才特許你去雲池,好容易撿回一條命,回來就跟我吹牛,省省吧你。”
“那你想不想以後都不再受人欺辱?”
“想什麽啊想,我能在宗内待着就不錯了。”遂止把衣服往他懷裏塞,“衣服自己洗去,我去問問陸先生房間都是怎麽回事。”
“欸,你回來!”方臨拉住他。
“你還想說什麽?”
方臨仔細看了看遂止眉間,那裏隐隐有一股黑氣卻不明顯,在遂止不耐煩的目光下,他搖搖頭:“沒、沒什麽,你去找陸先生吧。”
等人一走,方臨在房間裏面繞了兩圈,将每個角落都仔細查看,沒發現什麽異常,才拿着衣服出發。
雖說逍遙子座下的弟子隻有九人,且還有一人失蹤多年,但整個飛雲宗修習的弟子衆多,再加上時不時上山來聽學的外親弟子,也算熱鬧。
若是稍有臉面的世家弟子,好比東方旭,作爲皇親國戚世家大族之一的東方家小少爺,即使是上山修習,也可帶一種侍從跟随,以便照料飲食起居,在宗内會有單獨的院落作爲住所,除開每日修習任務外,跟在自己家沒有太大區别。
而像方臨跟遂止這樣沒什麽家庭背景的人,凡事就隻能靠自己,偶爾被欺負到不能趕上吃飯時間,還得學會自己偷偷開小竈,長久下來,方臨在這方面鍛煉出不少技能。
拿着木盆往弟子所背後的清水溪走,要知道前世他已是天魂大陸高高在上的戰神,受到萬人敬仰衆軍擁戴,多少年沒碰過這種雜碎活兒了?
想到這裏,方臨有些無奈。
但該做的事兒還是繼續做,雖然許久沒洗過衣服,但他自小流落在外爲了活下來什麽髒活兒累活兒沒幹過,如今隻是洗衣服對他而言沒什麽難度。
清水溪從雲頂山頭慢慢彙聚,到了下面已經變成了一條三丈寬的小河流,方臨蹲在一個缺口處,彎腰打水,剛開始搓衣服還有點不适應,過了會兒才找回以前的手感,哼着不成調的小曲兒洗洗搓搓。
水面被他攪起一片漣漪,可沾了血的衣服怎麽洗也洗不幹淨,他搓了會兒有些不耐煩了,把衣服扔在邊上,低頭看水面的自己,模樣是十來歲的稚嫩,可是眼神卻已經深刻了許多。
方臨摸了摸自己的臉,心中頗爲得意:像我這麽英俊的人已經不多了,難怪美女都喜歡圍在我身邊。
忽而,他的笑容僵在臉上,那點微微揚起的弧度不過轉瞬間就落了下去,是,他油腔滑調會哄人,跟身邊的女子都關系甚好,唯有一人,孤傲決絕,從不把他放在眼裏。
此番淩霄帶着魔劍回來,算算時間,不足十五天山下便有異動,淩霄會帶人下山處理,若是不出意外,他将再次遇到那個如明月般耀眼卻又清冷的女人。
前世就是那一面,從此魂牽夢萦,哪怕時隔一年之久,再次遇到也能記得初見的每一個細節。
腦海中映出女子絕世容顔,盛氣淩人的氣場,揮劍時潇灑的姿态,方臨想得入神,眼神漸漸空了下來,以至于沒注意到身後有人靠近。
蘇素素從淩霄那兒打聽方臨的傷勢後實在放心不下,把淩霄送走後就來找他,遂止給她指了路。這個時辰後山沒什麽人,周圍靜悄悄的,蘇素素一眼就看到了水邊的人,起了玩心,故意放輕腳步靠近他。
纖細白嫩的手搭在方臨肩膀上,驚得方臨條件反射抓着手腕來了個反擒拿。
蘇素素沒預想到他反應這麽大,立即出聲:“是我~”
許是慌了,故意拖長了尾音,多了幾絲嬌俏。
方臨立馬卸下力道:“師姐,你怎麽來了啊,我看看,弄疼你沒?”
他抓着蘇素素的手仔細看看,确認隻是弄紅了一小塊皮膚,沒有别的問題才放下心來,頗有些嚴肅地說:“下次不要無聲無息靠近我,我怕不小心傷到你。”
“知道了。”蘇素素無意識地微微嘟嘴,将方臨的手掙脫開,目光轉移到他腳邊的衣服,問道,“這衣服又破又髒,上面的血怕是洗不幹淨了吧,怎麽不幹脆扔了?”
方臨不說話,隻看着她。
蘇素素自顧自說:“小時候衣服髒點破點無所謂,可是長大些男子漢總該注意一下儀表,這身衣服我替你扔了,回頭我們一起下山做新衣服,如何?”
方臨能感受到她這兩天的變化,昨兒明明還帶着一些陰郁和低沉,今天卻又主動多話,像是自己心情不好的時候還故作輕松安慰他人。
師姐還是跟前世一樣心地善良,明明自己靈力被封還沒找到法子解開,心情低落,卻還有心挂念着他。
若是前世能夠更珍惜她對自己的好,她是不是就不會死得那麽凄慘了?
方臨的心都變得柔軟起來,輕聲喚她:“師姐。”
“嗯?”蘇素素回過頭看向他,“怎麽了?擔心錢不夠?沒事,我給你買,這身舊衣服扔就扔了,别心疼。”
方臨搖頭:“我不是想說這個。”
被方臨真摯且直白的目光看得心裏發慌,蘇素素藏在身側的左手悄悄捏緊衣裳一角:“那你想說什麽?直說便是,别這樣盯着我看。”
她怕被看穿心思,故意躲開方臨的視線。
“師姐長得好看還不許别人看啦?”
方臨笑了笑,忽然湊近蘇素素。
那一刹那蘇素素心裏莫名緊張,本該做的反應一個沒做出來,就連眼睛都忘了眨,就那麽靜靜地看着方臨離自己的臉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