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這般,倒讓方臨猜不透了。
他追問道:“師尊……可是宗内出了何事?”
逍遙子想起了什麽,眉間多了一絲憂慮,徐徐道來:“你是我座下最小的弟子,恐怕也是最後一個,資質差些又遭此重創,若非宗内有雲池,你的傷,爲師也不敢斷定能完全療愈。”
“師尊有心了。”方臨作揖,身形闆正。
逍遙子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近日天有異象,爲師便占了一卦,你可知卦象如何?”
“徒兒不知,但請師尊明示。”
“紫薇星動,東方有出,絕處逢生,移形換位。”
聽聞此言,方臨心中有所觸動,但也沒什麽太大的情緒起伏,逍遙子高深莫測,就是察覺到什麽也是應當。
方臨裝傻:“徒兒愚笨,仍是不解。”
“罷了,你且去雲池療傷。”
“師尊,還有一事。”方臨看他要撚決,語氣變得急切。
逍遙子不緊不慢一邊撚決,一邊回應:“你師姐早已回宗内,無恙。”
那便好。
方臨心裏的大石頭總算落了地,随着逍遙子掌風襲來,他閉上眼,瞬間被強大的靈力護送到雲池結界邊上。
他把掌心的符纂露出,隻見那鏈接天地的透明光牆自他的掌心處緩緩裂開一條縫隙,再慢慢拓展成一道一人高約莫兩尺寬的門,方臨提步進入,一股寒意襲來。
雲池中雲霧缭繞,寒氣逼人,每走一步,都會帶動裏面充沛的天地靈氣在周身萦繞交纏。
方臨找了處隐蔽的位置,将破爛衣服脫掉,露出精瘦的少年身軀,緩緩步入雲池的泉水之中,那泉水常年寒涼如冰,每多浸泡一寸肌膚,寒意便深入骨髓一寸,天地靈氣也随之進入體内。
方臨在淺水處盤腿打坐,試着運行靈力,灼熱的氣息在體内湧動,可沒多久就遇上阻礙,血脈像是内塞了棉花,他不慌不忙,借用雲池的力量,緩緩應對,如同春風拂化雨般慢慢浸潤堵塞處,一直到它消融,再緊接着應對下一處閉塞……
要說那東方旭好容易得了美人,還未來得及輕薄享受一番,忽然被告知師尊要見他。
想着屋裏已經到手的美人,他可舍不得就此放下。
于是東方旭朝傳話的弟子掃去一記眼刀:“瞎嚷嚷什麽!本公子受了傷,需要靜養你不知道嗎!”
那小跟班立即露怯,唯唯諾諾道:“師兄,您可是被那野雜種打傷了?”
“嗯?”
東方旭極愛面子,之前真的受傷也不肯在人前示弱,爲的就是不想讓人知曉自己竟然被方臨那個什麽都不是的狗雜種打傷。
聽了這話,立即做出威脅之姿,沉聲道:“廢話真多,你回去給師尊傳話,就說本公子身體不适,晚些再去見他老人家。”
“可是……”
小跟班一臉躊躇,逍遙子不僅僅在飛雲宗有着絕對崇高的地位,放眼至整個仙門百家,隻要是正派世家,哪個不是對逍遙子尊敬推崇的?更何況他們身爲飛雲宗的弟子,自當将師尊的話奉爲圭臬,哪敢怠慢。
“讓你去你就去!”東方旭不耐煩,一腳踢了過去。
小跟班在地上滾了半圈,爬起來慌忙道:“是是是,我這就去,師兄您别動怒。”
雖說在同門弟子面前耍得了威風,可真轉身回了房間,東方旭心裏也犯怵,盯着蘇素素看了許久,終是下不去手,扭頭出了門。
說是逍遙子讓他過去,可他卻沒見着逍遙子本人,隻一個虛浮的幻想,同他說了些大道理,頗有斥責意味的話讓東方旭越發不服氣,卻又不敢對師尊造次,隻跟那打了霜的秋茄子似的,耷拉着腦袋乖乖受着。
等被訓完話,東方旭回到住所發現蘇素素人已經不在了,搜尋一圈無果,還以爲是她醒過來自己走了,頓時氣急,一掌拍碎了屋子裏上好的梨花木桌。
沒多久又聽說了方臨去雲池修養的消息,當即如遭重創,拎着佩劍就要往雲池走。
“那個野雜種,他憑什麽!”東方旭恨得牙癢癢。
旁邊的人是從東方家一路跟過來的侍從,爲了伴讀而來,比一衆師兄弟年長些,算是東方旭的親信,叫鐵手。
鐵手湊到東方旭耳邊,安撫道:“少爺何必動怒,如今人已經進了雲池咱們沒有通行令根本無法進去,反倒會驚動師尊。”
“那你的意思是要本公子忍了?”
“您先别動氣,且聽我說來。”
“你有好法子就趕緊說,磨磨唧唧。”
鐵手小聲說着自己的計劃,而東方旭緊皺的眉頭也慢慢舒展開。
方臨人被送去了雲池,心裏卻好牽挂着蘇素素,待了幾個時辰,感覺能走動了,終于沉不住氣,從雲池出來,帶着一身水汽和寒意,随手抓了個師兄弟問道:“可有見過師姐?”
那人微微一愣,搖頭:“未曾。”
方臨一連問了好幾個人,得到都快答複具是一樣,蘇素素被鎖仙繩縛了靈力,若是她沒回飛雲宗内,隻怕身陷危險。忽而,他在飛閣外看了一抹熟悉的衣角,想也沒想,直直追上去。
飛雲宗内僅蘇素素一個女弟子,平日單獨住在雲池旁邊飛閣。
方臨追上去,因爲擔心,氣息不穩,在抓住衣擺的瞬間差點咳血,而手中淡藍色的衣擺的确是蘇素素最常穿的那一套,人卻不是蘇素素本人,而是一個用障眼法制作的傀儡。
方臨正要發作,那傀儡自己便化作灰燼,消失在他眼前。
這是中等障眼法,有人故意引他來飛閣。
方臨有所提防,站在原處,謹慎觀察四周,沒感受到任何殺氣後轉身準備離開,就在此時,一道細微的聲音從屋裏傳來,引得方臨不得不再次看向院子裏。
他試着喊了蘇素素一聲,卻沒聽見裏面有人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