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率宮。
太上老君端坐蒲團之上,看向玄塵的目光中露出一絲探尋的疑惑,其已至混元金仙巅峰,莫非想要在這次量劫之中,沖擊那一道天塹?
他也知道西方二聖因地脈之事,欠了玄塵因果。
但以這家夥的性格,謹小慎微,一般情況下,絕對不會去做得罪聖人之事。
“罷了,長江後浪推前浪,你心裏有數就好!”
見其心意已決,太上老君還是沒有拒絕,爲其遮掩天機的請求,手中拂塵輕輕揮了揮,玄塵身上的因果便逐漸隐去。
又揮了揮拂塵,一道無形之氣落入太陽星之中,進入孫悟空的身上。
面對聖人之能,他也不禁露出一絲豔羨之色。
他走的是混元大羅之路,不像天道聖人一般有天道加持,擁有種種不可思議的能力。
但他并不後悔,混元大羅金仙遠比天道聖人自由。
若是有朝一日,天道崩潰,天道聖人也會跌落境界,但混元大羅金仙卻沒有這個憂患,真正的偉力歸于自身。
這也是通天教主和元始天尊,費盡心思,重證道果的打算。
隻是他也不禁有些好奇,太清的實力和底蘊在三清之中可以說是最強的,通天和元始都已經重證道果,這位大師伯,怎麽一直沒有動靜呢?
還是說,其早就已經暗中重新證道混元大羅金仙?
畢竟,太極圖作爲先天至寶,有遮掩天機、逆亂陰陽、朦胧乾坤之能。
若是借此隐藏,還真有可能蒙蔽衆人。
“多謝大師伯!”
“對了,大師伯,師尊留給我的信息中提到,他與二位師伯欲讓緊那羅去西方建立道統,不知打算什麽時候開始?”
壓下心中的疑惑,玄塵對着太上老君行了一禮,轉而問起了道經西傳之事。
你有佛教東渡,我亦有道經西傳。
三清作爲聖人,卻是怎麽也不肯吃虧的主。
“不急,現在行動隻會惹得佛門忌憚,倒不如等西遊之事到尾聲之時再行動,那時候西方的氣運會接近頂點。”
“到時候,獲得的好處也會更多。”
太上老君解釋了一句,随便閉目不言,顯然不想多說。
之前封神圖上,被兩位聖人解救下來的真靈,現在正在試圖重新凝練肉身,也有的直接選擇輪回重修,隻要真靈不昧即可。
兜率宮是個好地方,少有人打擾,玄塵幹脆就留了下來。
按照佛門的劇本,此刻袁洪已經被天庭招安,隻是給了的弼馬溫的官職,讓其十分生氣,又反下天去了。
接下來,應該又是下界擒拿、假裝失敗了吧。
然後又是招安,大鬧天庭。
最後,請佛門出手,将其鎮壓。
除了主角換成了袁洪之外,和玄塵了解的的西遊沒有多大差别,他也沒有幹涉的想法。
真假猴王一事,還是等西遊路上再開始吧!
須彌山。
輪回真王佛正在與彌勒、藥師幾人商議西行之事,幾人皆是準聖強者,卻是不好出面,這件事卻是落到了大勢至頭上。
大勢至,作爲佛門菩薩,如今也是大羅金仙巅峰,做這件事倒是正合适。
“啓禀我佛,那袁洪已經被天庭招安,隻需要再讓他鬧一次天宮,便該輪到佛祖您出手,在衆生面前展示我佛門神通了。”
“經過此事,我佛門在東方的威望必然大漲。”
“到時候,就可以進行下一步了。”
西方的謀劃自然不止于此,隻是還未到展現的時候,大勢至說的極爲誠懇,但看向輪回真王佛的眼中卻是蘊含了一絲憤懑。
要知道他,還有彌勒、藥師,都是聖人的親傳弟子。
但這輪回真王佛,卻隻是半路出家。
曾經作爲霍亂洪荒的血翅黑蚊,後來又攘助陸壓,最後被準提度化。
現在竟然屈居他們幾人之上,他們心中自然有些不平。
輪回真王佛寶像莊嚴,通體佛光,端坐十二品功德金蓮之上,絲毫沒有曾經作爲太古五蟲之一的兇戾之氣。
隻見其微微颔首,說道:“辛苦了,大勢至菩薩!”
然而,就這麽輕飄飄的一句話,在大勢至眼中卻是巨大的諷刺。
自己爲佛門殚精竭慮,如今不過大羅金仙,隻有一個菩薩果位,而這輪回真王佛不過僥幸借小六道輪回之力,才成就佛陀果位。
還居衆佛之首。
他相信,不止自己,藥師師兄和彌勒師兄也有些意見。
隻是礙于師尊吩咐,還有修爲差距,不敢明言罷了。
“真王佛,袁洪這邊,有天庭配合,有大勢至師弟居中協調,不會有什麽問題,不知道金蟬子那邊安排的怎麽樣了?”
藥師臉上滿是慈悲之意,平緩的問道。
作爲聖人親傳弟子,對于西方大興一事,自然是無比重視。
金蟬子,就是準提聖人給六翼金蟬起的法号。
之前雖然以金蟬脫殼的神通,從元始天尊手中逃過一劫,但也本源受創,跌落準聖修爲,因此隻能靠轉世補全本源。
“金蟬子已經轉第三世了,再有七世,應該就能恢複本源了。”
“到時候,還需要大勢至道友前去度化。”
輪回真王佛語氣平淡,聽不出絲毫波瀾,隻知道爲佛門謀利。
這便是度化之術的厲害之處。
即使是曾經威震洪荒,兇威赫赫的血翅黑蚊,如今也是滿臉慈悲之相,仿佛大徹大悟,徹底皈依佛門之中。
大勢至不置可否,點了點頭,随即便離開了須彌山。
但是離開不久後,他卻在西方大地上碰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緊那羅?”
看見那人的身影,大勢至頓時驚呼出聲。
緊那羅入魔之後,又拜入截教之事,别人不清楚,但他作爲聖人門下,還是知道的,更何況二人之前還是同門師兄弟。
“好久不見,大勢至師弟。”
遇見熟人,緊那羅微微一笑,打了個招呼。
通天教主跟他說了讓他來西方立教傳道之事,雖然并沒有說什麽時候開始,但并不影響他到西方來看一看。
畢竟,他也是西方生靈。
自誕生起,絕大部分時間都是待在西方。
這裏也算是他的故鄉。
緊那羅此刻道心通透,宛如琉璃,集儒釋道三家之長于一身,沒了人間界的限制,他此刻的境界已經來到了準聖後期。
比之彌勒和藥師,還要更勝一籌。
這讓大勢至不禁露出一絲苦笑,當初緊那羅自廢修爲,拜入截教之中,重修道果,如今卻是走在了他們前面。
真是世事無常啊!
不過,作爲曾經的同門,緊那羅離開西方教之時,接引聖人也曾應允,大勢至倒也沒有什麽針對的想法。
如今西方教變爲佛門,他這也算是改弦易轍了吧!
在他心中,緊那羅要比那所謂的輪回真王佛要親近的多。
畢竟,一個是曾經相處萬年的同門師兄弟,一個卻是仗着修爲,執掌佛門的異端。
沒錯,異端。
在大勢至看來,曾經掀起無邊殺戮的血翅黑蚊,即使皈依佛門又如何?
怎麽配的上這佛祖之位?
當即,和緊那羅攀談起來,講述着這些年西方的變化,講述着西方教如何一步步演化成如今的佛門,講述着自己這些年的經曆。
當然,也訴說了對輪回真王佛的不滿。
這些話在佛門内說不利于團結,對外人訴說隻會影響佛門形象。
隻有緊那羅這個曾經的西方教弟子,是最适合的傾訴對象。
“殺生爲護身,斬業非斬人。”
緊那羅就這樣靜靜的聽着,心中卻不禁想起了玄塵對他說的這句話。
血翅黑蚊這種業障深厚、殺人無數之輩,在佛門身居高位,表面上看,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表現。
可又何嘗不是佛法違背了最初的初心呢?
西方兩位聖人還是太急躁了些,爲了壯大西方,什麽人都往裏面收。
短時間内,或許會實力大增,
但從長期來看,佛門弟子良莠不齊,難免留下禍根,就像曾經的截教一般。
在定下教規之前,截教也是這樣什麽人都收的,卻是引得氣運動蕩。
看着一臉悲憤的大勢至,緊那羅笑了笑,說道:“道兄難道就沒有想要改變現狀嗎?佛門或許隻有一個,但佛卻不止一個,每個人所有佛性,卻被凡塵污濁之氣所迷,但隻要遵循自己的内心,便可證就佛陀之位。”
“佛從來不是聖人封的,而是需要自己去證的。”
“塵盡光生,和光同塵,見性即佛,與其被佛門所禁锢,不如自成一派,隻要我想,我便是佛,隻要我願,此處便是淨土。”
“道兄,可願随我建立一個嶄新的佛門?”
此刻,緊那羅身後佛光普照,至神至聖,竟然讓大勢至一時間看的癡了。
身具儒釋道三家之長,此刻的緊那羅,在玄門即可稱天尊,在佛門皆可稱佛陀,在儒家也可稱之爲聖賢。
你看他是佛陀,他便是佛陀。
“見性即佛?”
大勢至如癡如醉,狀若癫狂,心中卻是無比的清明,捆住他無數年的枷鎖,竟然在此刻冰消瓦解,消散于無形之中。
“轟!”
随着緊那羅的當頭棒喝,大勢至念頭升華,終于踏入了準聖境界。
其身上金光閃閃,佛氲流轉,身後有衆生誦經之聲,亦有金蓮、菩提虛影,大放光明。
一朝頓悟,大勢至當即拜道:“多謝世尊,指點迷津,大勢至感激不盡,願追随世尊建立一個嶄新的佛門。”
世尊,乃是對佛陀的尊稱。
在西方教之時,大勢至也隻是稱呼緊那羅爲師兄而已。
輪回真王佛雖然是聖人欽定的佛陀,但他卻從未如此稱呼過。
如今稱呼緊那羅爲世尊,是真正的心服口服,不在于修爲高僧,而在于其對佛法的理解,對佛陀的定義。
見性即佛,人人皆可爲佛。
如洪鍾大呂,震耳發聩,讓大勢至敲開了一扇嶄新的大門。
至于對輪回真王佛的不滿,也盡數抛棄,他發現,他之前還是修行不夠,才會産生嫉妒、憤恨之情。
對于如今的他而言,皆如過眼雲煙。
将緊那羅所說的佛理,傳遍西方,才是他應該做的。
“善!道兄以後便爲我心宗長老,當号:大勢至無量佛!”
緊那羅想要将自己的佛法傳入西方,光靠他一個人是自然不夠的,因此門人越多越好,信徒也是越多越好。
當衆生,皆信他之佛理,也就是他成道之時。
所以,即使此刻心宗還未立下,他卻直接封了一個長老。
闡截二教對自己的支持雖然不少,但又哪裏比得上土生土長的大勢至?
想到這,即使早就喜怒不形于色的緊那羅,也不禁露出一絲笑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