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
一個人族聚居的小城裏,緊那羅化身一個凡人前來此處傳教。
雖然一般人是看不出緊那羅的身份,但濕婆和大梵天都是大羅金仙巅峰境界的強者,又怎會發現不了緊那羅的到來。
大梵天道:“西方教派遣門下真傳前來傳教,我們要不要暫避鋒芒?”
阿修羅一族雖然殘忍嗜殺,但也不是沒有絲毫理智。
作爲阿修羅族中最有智慧的一個,大梵天并不願意與西方教起沖突。
然而,和他一起出來的是以瘋狂聞名的濕婆。
又怎麽會聽從他的意見?
濕婆猙獰的笑道:“要走你走,阿修羅一族可絕對沒有逃兵,西方教弟子又如何,難道我濕婆還怕他西方教的弟子嗎?”
他就知道濕婆不會輕易離開。
但想起冥河老祖的交代,不要與聖人門下起沖突,又覺得頭大。
想了想,大梵天對濕婆說道:“你忘記教主的交代了嗎,不要和聖人弟子起沖突,西方那兩位可不是什麽寬容慈善之輩。”
“動武是不行了,我們不如智取如何?”
“智取,怎麽智取?”濕婆撓了撓頭問道。
要說打打殺殺他擅長,但動腦筋的事情着實有些爲難他了。
冥河生性謹慎,因此每次派濕婆出去都是讓他和大梵天一起,避免其沖動引發什麽禍端,從而波及到自己身上。
大梵天笑道:“既然他是來傳教的,那自然要有能力讓這些人族認可他們才行,不過我們立下的婆羅門在此紮根已久,我們不同意,他寸步難行。”
“我便讓婆羅門祭司去和他打個賭,讓其完成三件不可能的事情。”
“當然,這個過程中不準其動用法力,隻能以凡人之軀行事,若是他做得到,這座城池讓給他西方教又有何妨。”
“若是他做不到,自然會灰溜溜的退走。”
“他也不想西方教真傳弟子,不守承諾的事情傳遍洪荒世界吧。”
“哈哈哈!”
濕婆哈哈大笑,覺得大梵天這個主意不錯。
還是大梵天這種聰明人會玩。
想着看到聖人弟子手足無措的樣子他就覺得有趣,平時冥河叫他們低調不要招惹是非,但這緊那羅可是自己送上門來的,一定要讓對方出一個大醜。
果然,接下來幾天,緊那羅傳播西方教教義的事情受到阻撓。
可以說是寸步難行。
但阻撓他的都是些凡人,他自然不可能以法力對其出手。
當地婆羅門祭司找到他,說道:“緊那羅,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但這裏是我們婆羅門的地盤,這樣伱如果不使用法力完成三件事,我就讓你在此傳教,從此不再阻撓,如何?”
“相反,你若是完不成,那就乖乖離開我們婆羅門的地盤。”
緊那羅目光在婆羅門祭司身上掃過,對方身上沒有半點法力波動。
能看出自己不是一般人,定然是有人在背後指點。
既然對方提出這個要求,估計是因爲自己西方教弟子的身份,不想與自己産生沖突,想要讓自己知難而退。
然而緊那羅道心極爲堅定,又怎會畏懼考驗,說道:“既然如此,貧道應下了,不知道閣下說的三件事是什麽?”
知道眼前男子不是普通人,婆羅門祭司心中有些忐忑。
但想起那兩位仙長的交代,還是咬牙說道:“第一件事情是讓小偷世家的後人阿溜不再偷盜,第二件事情是讓惡霸阿刀不再欺負别人,第三件事情是讓妓女阿羞不再做妓女。”
“而且這個過程中,絕對不能使用任何法力。”
“記住,是不能使用任何法力,否則這個賭約就是你輸了。”
看着婆羅門祭司惶恐的模樣,緊那羅隻覺得有趣。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對方是打的這個主意嗎?
可西方教最擅長的就是度化之道,緊那羅并不覺得這三件事情有多難。
遂答應了下來,并立下了天道誓言。
“貧道緊那羅願與婆羅門立下賭約,不使用法力完成對方交代的三件事情,若有違背,那便道心崩潰,請天道見證。”
随後,緊那羅花了一些時間了解了小偷阿溜、惡霸阿刀、妓女阿羞的事情。
阿溜是城中最有名的小偷,一家三代,從爺爺,到父親,再到他,全都是賊,由于世代爲盜,當地的官府都拿他沒辦法。
而且,阿溜也有自己的脾氣,遭他偷盜之人,若不聲張,他便隻偷一次。
若是說出去将他惹怒了,他就天天偷那人的東西,長此以往,便無人敢惹阿溜。
若是百姓遭他偷盜,就全當是自己倒黴了,根本不敢吭聲。
阿刀是當地有名的惡霸,身高丈二,膀大腰圓,兇神惡煞。
成日欺壓百姓,魚肉良民,弄得城中平民都苦不堪言。
阿羞是妓女,也是全城最美的女子,貌若天仙,曾經有很多富家公子,都想要迎娶她過門,可是她不願意,隻願意爲娼。
并且,她從不收錢,隻收男人的手指。
但即使是這樣,還是有好多人去找阿羞,所以城中便出現了很多斷指之人。
緊那羅先找到了小偷阿溜,斥責他非人非鬼,明明爲人,卻不好好做人,說他是鬼,可他卻是活生生地在人間生活。
阿溜不明白,爲什麽這人要跑來吓唬自己。
緊那羅說道:“我隻是想要告訴你,像你這樣不人不鬼之徒,在地獄之中,會遭遇什麽,就像你的父親,你的爺爺一樣上刀山,下油鍋,堕入畜生道,受盡煎熬。”
阿溜聽後十分恐懼,對緊那羅下跪祈求,讓他幫助自己。
緊那羅趁機對其說道:“苦海無比,回頭是岸。”
阿溜瞬間醒悟,當着城中衆人的面,砍下了自己的手。
以示決心,再也行偷盜之事。
婆羅門大祭司見狀不妙,爲了阻止緊那羅度人成功,他立刻派人去請了惡霸阿刀。
阿刀來了之後,不由分說,便打了緊那羅兩個巴掌,還斥責他妖言惑衆。
但是緊那羅始終面色不改,語重心長的說道:“我并沒有妖言惑衆,隻是在講一個道理,我佛無不可度化之人。”
可阿刀聽後,卻更是生氣,直接将緊那羅打倒在地,暴揍了他一頓。
阿刀對着緊那羅質問道:“西方教的佛法有什麽好?”
緊那羅微笑着說道:“當然,接受我佛法熏陶之人都可以舍己爲人。”
阿刀聽後很是不屑,便笑道:“你說的那麽好聽,那緊那羅,那你能舍己爲我,把你的命給我嗎?哈哈哈!”
緊那羅伸手掏出一把匕首,紮進了自己的心髒。
阿刀雖然是惡霸,也沒見過自己插自己刀的十分驚懼,而且緊那羅還問他一把夠不夠,說着又插了自己一刀。
要知道緊那羅可是大羅金仙級别的強者,哪怕不用法力,一般的凡俗兵刃哪裏傷的到他,若不是他自願,連一點傷都不會受。
驚得阿刀連連後退,緊那羅的行爲令阿刀明白了,他以威脅别人來顯自己的威風,而這種威風恰恰是最不值錢的。
阿刀沒有真正的勇氣,生生地被緊那羅給吓跑了。
晚上,阿刀做了一場夢,夢見全家被殺,最終自己也死在别人的劍下,他終于明白,他狠,可别人可以比他更狠。
于是阿刀醍醐灌頂,瞬間醒悟,迷途知返,心甘情願被緊那羅度化。
之後,緊那羅去見了阿羞。
那時候,阿羞剛剛接完客,清洗過斬斷客人手指時沾染的鮮血。
每一次她都是這樣度過的,她的心裏充滿着絕望,隻有那些好色的壞男人得到懲罰,她才會覺得興奮起來。
阿羞十一歲那年,曾經有一人她占蔔了一卦,說她的身體是聖體,注定要嫁給國王,可是阿羞長大之後,不願意嫁給國王,便随便獻身給了一個人,引得國王震怒。
爲了遠離國王,她自願來到了妓館。
曾經她幻想着,會遇到一個,她真愛的男人。
可是這麽多年,她從未遇見過,所以心中便越來越絕望了。
緊那羅傾心相勸,以自身度化阿羞。
卻沒想到,阿羞竟成了他的劫難。
最終,阿羞愛上了緊那羅,選擇從良。
濕婆看着被度化的三人,大發雷霆的對着大梵天說道:“這就是你說的智取?那三個家夥都被緊那羅忽悠瘸了。”
大梵天臉色有些難看,也沒想到緊那羅真的完成了這三件事情。
看來還是低估了西方教的度化之道。
當即叫來大祭司吩咐道:“一般人用刀捅了自己的心髒早就死了,你就去散布消息這場賭約不算,是緊那羅以妖法作祟。”
凡人愚昧,對于婆羅門大祭司的話肯定是深信不疑。
大祭司依言照做,并喊來諸多凡人見緊那羅束縛住。
緊那羅不願意傷及無辜,主動被捆綁上。
然而阿羞卻不知道緊那羅的本事,跑去求婆羅門大祭司。
大祭司觊觎阿羞的美色已久,甚至爲了她,甘願被砍掉二根手指,如今,阿羞爲了救緊那羅,隻能選擇來求大祭司,以自己作爲交換,讓他放了緊那羅。
殊不知,趁着夜黑風高之際,緊那羅自己輕而易舉的就脫離了牢房。
第二天,緊那羅找到大祭司,準備給其一點教訓。
卻見大祭司緊緊抓住阿羞,得意的笑道:“你的承諾可并沒有完成啊,阿羞昨晚還陪着我一起過來一夜啊,哈哈哈!”
緊那羅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
阿羞羞愧不已。
曾經答應過緊那羅會從良,卻爲了救緊那羅而陪了大祭司一晚。
爲證明清白,阿羞以死明志。
“阿羞!”
怒火充滿了緊那羅的胸膛,一巴掌将大祭司拍死。
可阿羞已經死了,他做什麽已經晚了。
這時,大梵天現身,笑道:“緊那羅,不管怎麽樣,阿羞昨天晚上違背了承諾,你輸了,滾出婆羅門的地盤吧!”
可緊那羅此刻已經不在意什麽承諾了。
是自己害了阿羞。
仿佛咔嚓一聲,緊那羅道心轟然破碎,明明自己想要度化他們,爲何會适得其反,反而害了阿羞的性命。
師尊不是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嗎?
爲什麽阿羞要遭遇這種事情?
緊那羅從小跟随接引修行,很少離開須彌山,因此一直對二位聖人的話奉爲圭臬,深信不疑,可現在他卻開始對佛法産生了一絲懷疑。
憤怒使得緊那羅不管不顧的對大梵天出手,大羅後期對戰大羅巅峰的大梵天,卻打的對方節節敗退,狂躁的法力随着緊那羅的憤怒傾瀉而出。
濕婆自然不會坐視不管,當即也加入了進來。
緊那羅自然不敵,但在西方,三位大羅金仙交手,自然引起了準提的注意,當即讓彌勒和藥師去支援緊那羅。
感應到西方教來人,大梵天和濕婆自是慌忙退走。
彌勒問道:“師弟,你沒事吧!”
不久後,準提也趕了過來,緊那羅可是他們西方教最優秀的幾個弟子之一。
見聖人駕臨,緊那羅連忙祈求道:“準提師叔,請你救一救阿羞。”
如今輪回确立,生死有命。
但是聖人想要讓人死而複生,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準提臉上有些難看,隻是片刻間就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後果,見緊那羅竟然因爲一個妓女道心崩潰,頓時呵斥道:“緊那羅,你居然爲了一個妓女質疑你修行的佛法嗎?”
想不到本來是想讓其曆練一二,卻不想竟然道心都崩潰了。
一時之間,準提對大梵天和濕婆可以說是恨到了極緻,連帶冥河也恨上了。
誓要将阿修羅一族全部度化。
但準提也沒有答應緊那羅的祈求,救活阿羞,因爲在他看來,西方教親傳弟子與一個妓女有染,還因此道心崩潰,簡直是天大的恥辱。
可在緊那羅看來,準提的做法和曾經說過的衆生平等背道而馳。
這一刻,他對自己苦苦追尋的佛法産生了質疑。
聖人震怒,彌勒和藥師也不會幫腔。
就這樣冷冷的看着緊那羅,他們也覺得緊那羅爲了一個妓女就道心崩潰,丢了西方教的面子。
緊那羅落在阿羞的屍體面前,沒有說話,想起了曾經和準提一起去昆侖山論道之時,玄塵問他的一句話:
如果有一天,你的信念和你所信仰的佛法背道而馳你會怎麽做?
昔日之言,一語成谶。
求月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