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個孩子一地雞毛，這是初夏意料之外的事情。第一天上班，遇到的新副校長則更是意料之外的意料之外。
“你接手一下高二7班班主任工作。”新來的李副校長帶着金絲邊眼鏡，人看起來很儒雅。
“李校，我孩子太小了，真不行。”初夏很奇怪，怎麽第一天上班就找自己說班主任的事情。
“怎麽不行？一邊帶孩子一邊工作很正常的啊。”
“可是，李校，我家裏沒有人給帶孩子，我們是雇的人看孩子，每天早八點來，晚上五點就走了。”初夏耐心解釋，畢竟遇到新領導也需要留下個好印象。
“你給你家保姆加點錢，早上讓七點前到，你來上晨會不就行了嗎？”
看着面前的新副校，初夏差點沒罵人。還是堅決的寒暄了幾句，到底沒有同意，退出副校長辦公室的時候，李校還在囑咐：“我可是已經照顧你了啊，下半年上高三必須接班主任工作。”
初夏沒吱聲，心想去NMD。
“太過分了，您知道我們副校說什麽嗎？”初夏抱着孩子跟鄭大夫抱怨。
“什麽？”
“她讓我給王姨加錢，說早上早點到，然後讓我去接班主任上晨會。”孩子已經五個月了，力氣很大，總是想掙脫下地自己到處摸。
“什麽？”鄭大夫尖聲叫到，“沒聽說過，你當班主任掙錢再給别人，孩子孩子顧不上，錢也掙不到，純爲學校做貢獻啊？！講不講理？”
初夏也很委屈，”您說人家是校長，我又不能當面頂撞，真是服了，學校那麽多人，非得讓我一個剛生完孩子的回去當班主任。”
“就是，你住院輸液那年，連外出都沒去成，誰給你生病補助了？身體累垮了都是自己的事，最後全爲學校做貢獻，有事朝前沒事朝後的，什麽幹頭！”
初夏把小石頭放到圍欄裏，小東西攀着塑料圍欄不斷扭動，“啊啊！”的叫着抗議。她隻好也邁進去陪着坐，一巴掌輕輕蓋在孩子的小屁股上，“你也是，一點不省心！”
小石頭覺少，精力充沛，不管早晚都離不了人。月子裏坐下一些毛病，加上身材走形，初夏一直想要鍛煉恢複因爲孩子離不了手總是不能成行。
看着眼前口水直流，活力滿滿總是不斷電的孩子，初夏十分懷念單身的時光。有時候把孩子哄睡之後一點都動彈不得，有多久晚上連臉都沒洗就直接睡了？多久沒有睡過成宿的覺了？還有多少次孩子發燒出疹子成宿抱着腰都直不起來？她真的記不清了，隻覺得眼前毫無盼頭，全是尿布和一地雞毛。
第二天，一早上班，學校還算照顧，隻是安排了一個班的課，就是高二7班。第一節課，初夏就感受到爲什麽這個班需要半截換班主任。
台下五十幾個人，聽課的能有十個就不錯，剩下的一半在睡覺，另一半在說話看小說玩手機。初夏一個頭兩個大，這節課主要認識了一下人，加上簡單的介紹就下課回了辦公室。
代理班主任來找初夏，“你知道了吧？”
“什麽？”
“7班啊！”
“确實可以！”
“還不是你們組郭威。”
郭威？初夏回憶起那個漂亮的女孩子，之前愛人在外地發生煤氣中毒，後來打完賠償的官司，再之後好像是離婚了。
“我們組那個？”
“對呀，高一接班，帶了一年說是帶不了。高二剛開學沒多久，在操場上直接暈倒了，我服，結果就讓我來接班。”李麗教曆史，兼着學校的團高官。
“7班是理科班吧？”
“對呀，你說我一教曆史的讓來代理理科班主任？像話嗎？”李麗一肚子氣。
“别人都不行嗎？”
“還能有誰？老教師評上高級都說身體不好，不幹了。然後就是咱們這個歲數的，全都生孩子去了，沒幾個人了。”
“哦”，初夏想想7班的幾個老師也确實是這麽個情況。
“當初李校說讓我帶完半學期就行，下學期找人替我。這不是早就盯上你了嗎？現在你不幹，還跟我說把這學期帶完，會考都結束了，我都不教他班課了，怎麽帶？真是夠。”李麗一頓牢騷。
等李麗出了門，同一辦公室的老張說：“你可别接7班，年級最亂的班，好幾個打架鬧事的，聽說還有堕胎的。”
“啊？”初夏一驚，“這麽誇張？”
“對呀，就咱們學校老師放假的時候看見7班小姑娘，兩個男孩子陪着在婦幼。”老張神神秘秘的。
初夏苦笑不得，自己不過生了個孩子，怎麽半年沒在學校，就感覺天翻地覆了呢？
“我沒接，孩子太小了，真是離不開手。”初夏淡淡地回應。
一地雞毛是步入中年的标志嗎？初夏不知道，隻知道生活還得繼續。多少毛，也得自己一根一根撿起來，包括家庭包括工作。
離開休産假的日子，學校工資定級，按照初夏之前的資曆，晉級是闆上釘釘的事情，隻是因爲離開休個産假，信息報送的不及時，導緻沒有升級。
鄭大夫的話猶在耳邊，“用得着你朝前，用不着你就甩一邊。”
工作就是工作，不能帶有感情，初夏想之前的時光是不是都是浪費，被傷過太多次，自然會消磨了最初的激情。
每個人都會說：不忘初心，方得始終。卻很少有人知道後一句：初心易得，始終難守。
家庭與事業兼顧，對女人來說，就是一道選擇題，選擇即是放棄。
初夏看着懷裏的小石頭，這道選擇題如果是單選的話，自然沒有其它答案，對自己來說，母親一輩子隻能做一次，錯過自然不可能再彌補。
誰會丢下自己的孩子，去全身心對待别人的孩子呢？即使是老師也不行，誰也不是聖母。
想通了，自然日子就順暢多了，初夏按時上班上好課，每半天跑兩次喂奶加看孩子，重心放在家庭，成績也不像之前那麽争強好勝了，脾氣自然也就溫和多了。
看着台下睡覺的學生，她想了又想，還是放棄去叫醒他們，裝睡的人是叫不醒的，還是保持好心态，不然連奶水都會不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