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浩強有些不知所措,丈二摸不着頭腦。
張校看着他重重歎口氣,坐下開口:“你請畫室老闆,要麽就都請,要麽就全都不請,不能請一個,别人都看着。現在好了,他賺了錢,我們呢?被其他畫室的人告到教委,說我們違規操作。”
王浩強瞪大了眼睛,“可是我們沒收他一分錢啊,這告我們什麽?”
“你說沒收就沒收?誰能證明?”張校反問。
“可也沒人能證明我們收了啊?”王浩強堅持。
張校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說:“這種事,隻要被人告了,你就百口莫辯,懂嗎?因爲你請了他,他也賺了錢,别人沒賺到,你自然要背鍋。”
王浩強很郁悶,垂頭喪氣出去了。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畢竟教委主任都過問了的。
晚上,辦公室主任接電話:“多謝領導默許,明年繼續。”
“别明年了,今年鬧得太大,後面肯定不能讓你進學校再做宣傳了。”
“我不出面,咱們換其他方式,事情鬧大了?那幾個孫子……”
“行了,有人背鍋就得了,沒事别老打電話,過陣子再聯系。”
“得嘞,挂了。”
挂上電話,胖老闆轉頭對正給自己拔罐的老婆說:“這孫子,拽的二五八萬似的,又不是他做主,不過就是個傳話筒。老子也算下了本了,明年愛TM的合作不合作,今年打出名氣來,還怕明年沒生源,MD。”
老婆重重地揪下一個大罐,“哎喲,輕點。”沒等他哎喲完,直接幾巴掌呼上去,“笨蛋玩意兒,合作當然是長期的最好,從來都是小鬼難纏,趕緊準備點好東西給送過去,學費明碼标價,你掙多少人家心裏還沒個數嗎?這是罵你給的少了。”
“哦”,胖老闆摸摸腦袋。
王浩強郁悶,本來是雙赢的好事,怎麽現在變成這個樣子了呢?他本意找一家培訓機構,一是可以根據人家專業背景打開學生學習藝術的眼界,二是将來利于管理,有什麽事可以直接到畫室上手,避免學生們最後成績不理想。費了這麽大的力氣,如果最後聯考通過率太低,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關鍵這些孩子将來的前程就被耽誤了,半年一輪文化課複習沒有跟上,回來如果聯考沒過那是絕沒希望上本科了。
藝術這條路,選擇了一樣需要拼,一念天堂一念地獄。聯考過,降一百多分上本科,沒過,損失幾萬塊培訓費不說,隻能走專科了。
其實高中就是拼搏的三年,隻要你想上本科,就必須比别人多花時間和努力。随随便便面對高考的人,輕輕松松就做了陪襯。這世上沒有真正的守株待兔,因爲兔子都已經圈養了。
高考除了考學生,也考老師,更考領導,因爲高考成績是衡量一所高中校的重要指标。兩種方法,一種是增加分子,在文化課不能大面積提升的情況下,隻能想其他辦法,例如藝術生。另外一種就是去掉分母,所有人心知肚明,高考報名的時候,勸那些沒希望的學生報專科或者幹脆走提招,走了不參加高考,分母少了,本科上線率也就上來了。
可是對老師,對學校,對教委而言不過是一個小數點的事情。卻是每個家庭100%的事情,有哪個家長願意孩子連高考考場是什麽樣子都沒見過就直接放棄的呢?于是矛盾漸升,一邊想盡辦法勸你走藝術,走專科。一邊絞盡腦汁打遊擊,沒錢不走藝術,還能進步我們不報專科。
于是大家的精力全部耗費在了你勸我我糊弄你的上面,哪還有時間來輔導學生功課。于是很多學生開心的不得了,你們(家長與老師)打的不可開交,我自玩我的手機,看我的網絡小說去,功課更是拖得不能再差。
各種數據,各種率,各種标準,卡在大家的脖子上,一點點收緊。初夏一邊對學生說:“一定要射門,射就有50%的幾率成功,不射機會完全歸零。”一邊卻要按照年級組布置的想方設法勸學生走藝術,報專科。
7班開學又有兩個人走了美術,這樣算起來已經有6個藝術生了。初夏松口氣,終于不用每次開例會都被點名了。這兩個也很有意思,正好一男一女,走了之後。學生們才告訴她,兩人是一對,女追男追了兩年,這次也是男生下決心去學美術,女生死活非要跟着。
初夏想想女生王麗确實長得比較普通,不過很喜歡化妝,去了畫室之後回來取卷子臉色蒼白。當時她吓一跳,還問是不是病了,離近了仔細一看原來是粉底抹的太厚。十幾歲的年級,皮膚紅潤,最是青春美麗的樣子。卻要用化妝品厚厚藏起自己,初夏搖搖頭,她還記得自己大學時結構化學老太說:“真懂化學的人,是不會化妝的。”
她給女生說起化妝,談起美白必含鉛,保濕必有甘油(丙三醇),面膜自帶防腐劑,再天然提取的成分也不過就那幾個化學式而已。幾千塊和幾十塊的護膚品在自己眼中的區别,不過是防腐劑的所少而已。
女生偷笑,若有所思,隔天繼續該描眉抹口紅一樣不落。最是驚豔衆人的是,班裏有男生冬練三九夏練三伏,每天早起必洗頭,飄飄柔柔的進班。遇到鄰班女生來解數,一定沖着門口甩頭,發絲飛揚帶着好聞的香氣。隻可惜臉上青春洋溢,女生看發絲輕拂春心蕩漾,露出臉來,馬上翻個白眼走人。
“夏姐,趙晨早起洗完臉,擦油這麽擦。”馬思源舉起兩手食指,在臉蛋上打圈。全班哄堂大笑,趙晨跳起滿班繞着打。
初夏也笑,“年輕真好!”
隔周,馬思源的媽媽被請進學校,初夏苦口婆心勸說讓思源報專科的事情。四十歲的女人哭的稀裏嘩啦,一直在強調:“我們就這一個孩子,不求光耀門楣,好歹也應該見一見高考考場,好賴試一試,真考不上我們也就死心了。”
馬思源站在一旁,垂頭喪氣,像是嫌棄自己母親毫無面子的苦求,卻又帶着點心酸。
“思源,你過來。”初夏叫。“今天,你當着你媽媽的面說一說,你能不能再拼一把?”
馬思源不說話,雙手絞在一起。
“說話呀。”媽媽急的直拽他的袖子,看着母子兩人較勁,初夏心酸,狠狠心繼續開口,“思源,這是高考,想上本科的人必須全力以赴。每天認真聽講,按時完成作業是底線,應該繼續改錯、問題、整理、積累……”
“老師,我做不到。媽,您就别逼我了。我就這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