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9日下午，因爲運動會項目增多，今年将男子3000與1500提前一天進行。
張岩報名3000，他練了有一陣子了，從海南回來，每一想起媽媽心煩的時候就會到操場上跑幾圈。初夏說沒有比大汗淋漓更讓人身心痛快的事情了，想起初夏，他會不由自主彎起嘴角。
班裏很多同學都在跑道邊打氣，發令槍響起，十幾個人并排沖了出去。張岩仗着腿長，沖到第一梯隊，400米的标準跑到，需要跑7圈半。前三圈還比較輕松，第四圈嗓子眼開始發幹，他咽了口唾沫，看了看跑道外側喊加油的同學。
初夏站在女生群裏，黑色的運動鞋，緊身仔褲、白色衛衣，她紮着簡單的馬尾，站在那裏與旁邊的女生完全看不出區别。見他跑了過來，也像大家一樣興奮的喊着加油。張岩笑着跑了過去，第三的位置，前面兩名都是校體隊的，專業的跑步裝。不像他還穿着校服褲子，一路呼啦呼啦地帶風。
這邊在進行男子長跑比賽，教學樓前聚集了很多人在練習大跳繩，今年這個集體項目從每班10人增加到每班20人，10男10女，且積分加倍。因此各班很重視這個項目，都提前好幾天開始練習了。
陳子旭囑咐王璐璐再找兩個女生替補，怕是正式隊員到時候上場臨時有什麽意外不能參加。李娜最近狀态好了一些，沒有考試，再加上天氣變暖，人的心情會不自覺變好，隻是時不時還會頭疼。
李娜下樓來的時候，男子3000已經進入最後一圈了。初夏很緊張地看着張岩緊追在兩名體育生身後，三人處在第一梯隊。最後一圈大家明顯加大了步伐，臉上繃緊的皮膚顯露出極限的來臨。
張岩使勁邁着步子，粗重的呼吸，他甩開手臂跟緊步子。風從耳邊劃過，頭發被吹到背了過去，脖子上的青筋爆了起來。還有200米，轉過彎兒來，還有100米，大家都在終點等候。
“加油，加油！”跑道邊震耳欲聾的喊聲，透過風聲與粗重的呼吸，盡在咫尺卻感覺很遙遠。張岩調整呼吸，繼續加速，他直直地看着終點處的初夏，沖了過去。
“耶，第二！張岩，你帥B啊，連體隊的都給超了，看大張氣得嘴都歪了。”李海傻缺一樣的表情在眼前晃啊晃的，真夠煩人的，張岩躺在地上喘氣，一邊伸手想呼噜開他。
“走開走開，你，不能這麽躺着，起來走走，這麽躺着容易出事。”大張拿着秒表過來轟人，把圍在周圍的同學驅散以後，囑咐李海拽着張岩跑道上走一走。張希明體育組組長，一直帶競賽，在區裏市裏拿獎的都是他親手帶出來的。
初夏囑咐班裏女生備好水，看張岩慢慢緩過來，過來拍拍他肩膀，驕傲的豎起了大拇指。張岩看着她笑也跟着笑起來，初夏囑咐李海照顧好張岩。走向操場中央，準備看一看班級大跳繩的練習情況，明天就是正式了，今天最後一次練習。
陳子旭沖觀賽的同學喊了幾嗓子，叫大家集合。他之前做了簡單的規劃，将運動員全部剔除，直接用沒有比賽項目或是趣味項目的同學，這樣能保證随叫随到。不過問題是可選的人不是很多，不管怎麽樣，訓了兩周效果還是很明顯的。現在基本一分鍾可以達到五百左右，拿名次不成問題，看大家配合，應該還是有希望沖一沖第一的。
初夏站在邊上看，陳子旭帶着大家練了起來，因爲練習比較多再加上陳子旭組織到位，整個動作行雲流水。大家都很滿意，說說笑笑的時候，李娜慢慢走了過來。初夏看見她難得下了樓來，便開心的招呼她一起玩玩。
李娜站在邊上看大家跳，慢慢情緒也被帶動起來。王璐璐過來扯她，“來，跳一個試試，咱班女生還差個備選呢。”
“我？”李娜皺着臉，“我太胖了。”
“這和胖有什麽關系？”璐璐笑說。
“我行嗎？”
“不試試怎麽知道？”
李娜看着初夏，初夏點點頭，她能看出李娜眼底的渴望。不是迫不得已，誰願意遊離在班級圈子之外呢？
李娜開心地跑了過去，大繩緩緩搖起，“預備——準備——跳。”
初夏好想時間定格在此，那必然就沒有了之後的痛苦，大家都可以繼續在這個春暖花開的季節綻放燦爛的笑容。多少年之後，她仍然記得這個玉蘭凋謝的時節，那個渴望成績進步想要上大學的可愛女孩飛起又落下。
李娜臉朝下摔在地上的時候，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初夏第一個反應過來，趕緊跑了過去，費力将她翻了過來，看着李娜毫無知覺的緊要牙關，臉色青紫。她瘋狂地喊：“撥120，馬上。”
當120急救車呼嘯着開走的時候，初夏已經手腳軟得站不起來了。老馬看初夏實在堅持不住，直接跟車走，将她留下了。臨走的時候囑咐她馬上聯系家長，初夏嗯嗯的應着，就是站不起來。
直等到張岩跑過來将她半架着攙回辦公室，她哆嗦着的手才慢慢好了一些。張岩摟着她的肩，一直低聲說：“沒事的，沒事的，别害怕。”
翻開班主任手冊，馬上取出手機聯系李娜媽媽。挂斷電話，她還有些語無倫次，“我早說過讓她媽媽帶去醫院看看，拖了這麽長時間，怎麽還不去看看呢？我今天要是攔着她點就好了，就直挺挺地摔下來，聲音好大，我怎麽叫她都不應聲，我也不會急救。”
“好了好了，沒事的，你攔着她這一次，也許還有下一次，不要想了。”張岩半跪下來雙手抓住她的肩膀，定睛看着她說。
初夏腦子裏一片空白，她伏在張岩的肩頭低聲哭了出來。張岩環着她，輕輕撫着背，等她平靜下來。
李娜在急救室裏搶救了一個晚上，醫生的回複是：“精神壓力過大，過于疲勞等，造成的腦部大面積出血，已經盡力了。”躺在急診室裏的李娜，完全中毒昏迷，自主呼吸時斷時續，需要一直靠呼吸機。
初夏看着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被各種管子扭曲到變形，李娜媽媽在病床邊嚎啕大哭，不知是親戚還是朋友在邊上勸着。老馬拽了拽她，示意她先回去，初夏茫然地走出了急診室大門，看着外面刺眼的陽光，眼淚流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