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來臨,初夏終于在2009公曆年的最後一天收到了大北的回信,懸着的一顆心終于落了肚。
“初夏,我剛從最艱苦的地方出來,現在是淩晨一點,Entebbe這個小破機場帶給我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和溫暖啊!你知道我們遇到了什麽嗎?我們剛剛在來機場的路上遭遇了持槍搶劫,當黑人舉着槍頂在我的後腦勺,大喊着:’Robbery, hand over all the money!’我們所有人都毫不猶豫的把身上值錢的東西和錢包都扔了出去。結果你猜怎麽着?你大哥我竟然毫發無損,到機場還發現上衣内兜裏手機還在诶。可以的吧?
我們這一個月深入非洲大陸内部最艱苦的地方搞基建去啦,都是山溝子,連個信号都沒有,更别說網了,一個山溝紮幾天,信号站建起來就趕往下一個地點,每天也就睡三四個小時,還有的時候要連軸轉。你哥我最長的一次連轉了三天隻眯了不到一個小時,我們是不是非洲最可愛的人?哈哈。臨時走的急,沒來及給你留言,有沒有擔心哥啊?小丫頭。
Uganda是一個貧窮但美麗的國家,臨近赤道,卻四季如春。沒來過非洲的人都會覺得這裏是炎熱赤貧的地方,來過才能發現這裏的美,你一定喜歡這個國家。一年隻有兩個季節,旱季和雨季,旱季三天一場雨,雨季一天三場雨,常年溫度在25度上下,很适合我這個特怕熱的主。你知道嗎?路邊的蝸牛有拳頭那麽大,這裏的人經常會吃蝸牛。
山下的貧民區中經常有一種半人高的大鳥,當地人管它叫垃圾鳥,因爲它總吃垃圾,哈哈。當地人很喜歡中國人,因爲中國人幫助他們搞建設,而且帶來很多很多money。他們平均壽命不過五十,四十多歲當爺爺奶奶的大有人在,且生了病從不去醫院。他們的主食是香蕉飯,我十分想念家裏的麻辣燙啊!
如果你以後有機會來的話,我們可以一起去看赤道,一起坐國際大巴穿越邊界去肯尼亞,看動物大遷徙。有興趣嗎?丫頭。
回國有機會見一面吧?”
初夏将這短短的幾百字看了三四遍,擡手回複了一個“好”。
元旦前夜,各班都在布置教室,李海看着滿教室飛的王璐璐,又心生一計。他把張岩叫過去,提議幫忙一起挂拉花,璐璐回頭有點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把拉花往他們手中一扔,轉身忙别的去了。李海摸摸腦袋,對張岩說:“她怎麽總看我不順眼啊?我就沒見她對我笑過一次,真TM的夠冷。”
張岩笑笑,不說話,結果拉花站在凳子上開始忙碌。李海站在腳邊托着拉花繼續絮叨,“哎,你說,她是不是有病啊?我都暗示的這麽明顯了,她怎麽對你就沒個表示呢?”
張岩踩到桌子上,繼續往燈上纏拉花。教室裏很熱鬧,有吹氣球的,有畫闆報的,還有往電腦上拷貝歌曲伴奏的。王璐璐作爲文藝委員,見大家有條不紊的忙碌着,一個人靠在門邊審主持人的稿子,不時批批改改。
李海繼續絮叨:“哎,我說你到是說句話啊?你們倆怎麽着呢?真是皇上不急太監瞎着急。”
張岩拽拽拉花,示意李海送上去點,擡頭把手中的活幹完之後,穩穩地下了地來,才張口說道:“你是狗窩撘雞架。”
“怎麽講?”
王璐璐此時剛好從身邊飄過,幽幽地飄落一句:“二婁!”
“哎,怎麽說話呢你?靠!”
張岩看看氣得臉紅脖子粗的李海,再看看沒事人一樣的王璐璐,哧的一下笑出了聲。
教室外黑漆漆的,冷風呼嘯而過。屋内卻溫暖如春,每個人臉上洋溢着青春的喜悅。“一歲哭着喊着,十歲笑着鬧着,二十追着愛着,三十扛着頂着,四十熬着度着,五十等着盼着,六十病着晾着,七十笑着挂着。”人生不過如此,張岩靠在門邊暗歎。
元旦聯歡依舊熱鬧,今年高二9班沒有段海娜顯得有些冷清,初夏一直在想他們兩個人回了東北去做什麽了呢?有些人的緣分真的很奇妙,前一秒還是朋友,後一秒便消失不見。學生們玩得很嗨,初夏爲了不使大家尴尬,中途退了出來,才不過一年的時光,她從那個與學生笑着鬧着的年輕女孩,成長爲保持距離帶着嚴肅的班主任了。
下午慣例的學校聯歡,慣常愛鬧得張靜這次顯得很安靜,沒有吵着初夏參加。她坐在張靜邊上,雖然很奇怪,但是沒有刻意的問出口。閨蜜之間就這點默契,你不說,我不問,你想說,我在聽。
臨近結束,張靜拉起初夏走了出去。身後章勇追随的眼神充滿了悲哀。
“我們分手了,我提的。”宿舍樓拐角處,張靜深吸一口氣,咬牙說出這句話。
“哦。”初夏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她多少能猜出一些。
“他沒有承擔,擔前顧後,總是他媽怎麽怎麽說。”
“嗯。”
“我受夠了,我媽養我這麽大不是爲了倒貼的,就是倒貼也得找個能心疼人的。”
初夏擡手摸摸她順滑的長發,手放在她的後背輕輕拍撫,因爲此時的張靜已經開始語無倫次了。
“我媽同事給介紹了一個家裏有房有車的,我能少奮鬥好幾年。可是爲什麽這麽憋屈的慌,初夏,我難受。他怎麽都不再哄一哄我的呢?哪怕他求我一句,我也不會這麽這麽……”張靜靠在她的肩頭痛哭起來。
初夏拍着她的背,心中歎息,又能說什麽呢?不過都是成長的選擇而已。
QQ滴滴響,大北來了信息。
“妹子,咋樣?元旦假期有時間接見一下你貧窮的大哥嗎?我已到BJ。”
初夏輕笑,剛要回複。電話突然響了起來,她看看是個陌生号碼,按斷。擡手打字,電話又響了起來,還是那個号碼。她遲疑了一下,接起來。
“初老師,我是張岩的媽媽。您方便見個面嗎?”聲音透着虛弱。
“現在?已經放假了呀,那個您看開學不行嗎?”初夏有些不情願。
“初老師,我也是沒辦法才打給您的。”女子哭了起來,“我今天拿的檢查結果,胃癌晚期,他爸爸半個月前又不見了,我不敢告訴岩岩,可是我實在不放心他,他最聽您的話,您能不能幫我想想辦法,岩岩才剛剛好一點,我怕他受不了又要……”
初夏的腦子一炸‘天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