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初夏終于度過初期的艱難,漸入正軌的時候,接到了安磊與關敏的喜糖。
辦公桌上一個小小的圓形紅色喜盒,大紅的底色,手掌大小,描龍繡鳳,精緻小巧。初夏拿在手中把玩着,看夠了,才打開來,裏面放着各式不同的五六塊糖果,有阿爾卑斯、優良品、金絲猴、德芙等等。
她捏出一塊德芙,放在口中,硬硬的外殼溶化後,濃軟的巧克力夾心流出。‘牛奶香濃,絲般感受’,很香卻又帶着黑巧獨有的苦味。初夏皺皺眉,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随手放下喜盒。開始整理桌面上的作業,一邊批一邊在記分冊上仔細記錄起來。
關敏最近春風得意,請柬印制了幾十份,給學校及教委重要領導都送過去了。大部分都表示會出席參加,給足了面子。關敏心裏清楚,這并不是看在他們倆個年輕人的面子上,而是安磊家那位老爺子。機關單位呆了幾十年,雖然臨近退休,但是餘威還在,任誰都會給幾分薄面,更何況老爺子的關系四通八達。
安磊将婚禮的決定權全部交給關敏,自己樂得輕松自在。關敏則與未來的婆婆大到酒店的選擇,小到喜糖的牌子種類,一一讨論商定。婚禮各項事務十分繁瑣,兩人歲數、地域差别又較大,難免在一些細節方面産生沖突,但好在婚前兩人鞠着面子,且關敏嘴甜會哄人,并沒有出現太大的分歧。
這天,兩人商量着喜糖的發放。安磊難得表了一回态,說到主要請的人都通知到了,沒必要學校裏大張旗鼓的送。關敏則不然,拉着婆婆的胳膊,親親熱熱地說:“媽,我們一輩子就結這一次婚,幹嘛藏着掖着的,就是要大家都知道才好啊!”
老太太轉了一下眼珠:“可不是,都沾沾咱們家磊磊和敏敏的喜氣才好。”
安磊窩在沙發上正在打遊戲,聞言擡頭看看婆媳兩個,“你還沒過門,就把我媽哄得昏了頭,啥都聽你的。”
關敏仰頭驕傲地說:“那是媽疼我呗,對吧,媽。”
“對對,我家敏敏最得我心。”老太太喜滋滋地拍着兒媳的手說道。
婆媳兩個低下頭繼續商量細節,安磊收了笑容專心打起遊戲。
婚禮初步定在十月二十五日,周日,老爺子查了黃曆,當天宜嫁娶、納彩、出行、祈福、遷徙、入宅。總之十分适合将這個家遠在千裏之外的兒媳迎進家門,以後諸事順遂。其實最開始老兩口并不是很滿意,想着找個就近的,知根知底的好相處。且能與親家一起互擔小兩口的事情,家中就這一個獨子,當然希望他什麽都是好的。最後拗不過孩子,自然也隻能高高興興的順着孩子的意思去辦。
問題出在了關敏娘家人的住宿問題上,依着安磊父母的意思,新房不能動,還是住酒店合适。關敏則覺得自己的婚房,三室兩廳的房子怎麽就不能讓爸媽在家住呢?
在接嶽父嶽母來京的前一晚,安磊堅持自己父母的意見定了酒店。關敏氣他不和自己商量就私自做決定,忍不住兩個人吵了起來。
“我爸媽就來一個星期,怎麽就不能在家住了?”關敏縮在沙發上委屈巴巴的說。
“你看咱們家雖然三室,但是陽面隻有兩間,咱倆住一屋,另一間已經都準備好了給我爸媽住。陰面那間太小了,讓你爸媽住也不合适呀?”安磊摟着老婆的肩膀溫柔勸到。
“那就住陽面那間好了,也住不了兩天,怎麽就不行了?”
“我爸媽已經都把東西放好了,說好了一起住的,怎麽能變卦?”
“我也沒說不一起住,隻是晚一個禮拜再搬過來不就行了?”關敏低聲求着。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媽,她不喜歡别人住她的房間,再說老房子那邊已經租出去了,馬上就的交房,都算好的日子結婚就搬過來。好啦,我定的是咱榆陽區最好的酒店。保準嶽父嶽母大人滿意,行啦行啦,就這樣吧。”安磊一邊敷衍一邊拿起遊戲機進了卧室。
“你?”關敏委屈極了,這父母要是回家說起連姑娘家門都沒進成,親戚朋友不定怎麽笑話呢。結了婚連家門都不能進,以後自己的爸媽還能來嗎?她想着最初看中安磊的其中一項就是有房有車,但是臨到結婚才突然意識到,有房有車不假,但是和自己也沒什麽關系啊!
房本上沒有自己的名字,車子也在安磊的名下。那麽自己能做的了什麽主呢?公公婆婆一句話,就要搬來一起住,說是兩人工作都忙,方便照顧家裏。自己連反對都沒有理由,因爲房子是公公預備給兒子的,不是給兒媳的。
她越像越氣,眼淚止不住的流下來,見安磊毫無所動。賭氣般地穿鞋出門,防盜門咣地一聲合上,安磊玩的興起,絲毫沒有注意。她并沒有走遠,在小區裏轉了兩圈,門口的小超市買了瓶扁牛二。坐在自家,不,是老公家樓下的花壇旁。她擡頭看着三樓的燈光,以前覺得特别溫暖,終于在漁陽在BJ有了自己的家。現在看起來卻又覺得十分遙遠,那點溫暖絲毫暖不了自己的心。
初秋的天氣晚上漸涼,她裹緊大衣,掏出扁牛二,一口一口的咽着。白酒就着鹹滋滋的眼淚,别有一番風趣。她苦笑着低聲罵,罵安磊,罵自己,罵這個亂七八糟的日子。關敏有些奇怪,平時酒量很好的自己,怎麽二兩酒下肚就有些頭暈暈的呢?
安磊是在一局遊戲結束之後,才發現關敏不見了。打電話被按掉,再打又被按掉。安磊有些不放心了,拿起外套下了樓,正琢磨着往哪邊找的時候,發現了歪在花壇邊的關敏。
他快步走過去,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急道:“幹嘛樓底下坐在,你不冷啊?趕緊回去吧,别凍感冒了。”
“我不。”關敏扭着身子甩掉他。
“幹嘛啊,生什麽氣?咋了?”安磊有些不耐煩了。
“你管我幹嘛?接着打你的遊戲去。”
安磊聽着她的聲音有些不對勁,低頭湊近,一股酒味彌漫開來。心道不好,要耍酒瘋了,趕緊一把攬住腰半托半抱地将關敏拽起來,兩人磕磕絆絆地回了家。關敏到家後一邊罵安磊不知道心疼自己,心疼自己的父母,說爸媽住不上新房回去一定會被鄰裏親朋笑話,一邊撲到衛生間吐了起來,又折騰了半天,總算将酒醉的關敏安置好了。
等關敏睡着以後,安磊想了想,還是咬牙掏出手機給自己爸媽打了個電話。電話那頭沉默了一陣,老爺子發了話,“還是把親家接到家裏住,我們再晚兩禮拜不耽誤事。”挂了電話,老太太忍住埋怨,“早說好的事情爲什麽變卦,床單被罩都是換新的,到時候還得重新換。”
“别說了”,老爺子瞪眼吼了一句。老太太不說話了,翻翻白眼進了裏屋。
婚禮很順利,場面也足夠熱鬧,一切都很舒心。關敏想着終于向爸媽交了一張滿意的答卷,來榆陽沒有讓爸媽丢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