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其實前一天着了涼發燒了,特地請了半天假回家休息。開學到現在神經一直緊繃着,入了秋抵抗力多少有些下降。
她生病從來不去醫院,都是鄭大夫在家就給治了。吃了藥,下午蒙着被子睡了會,發了汗剛好點。晚上陪着鄭大夫看電視,她抱着媽媽的胳膊靠在她肩膀上,挨着唠叨卻破天荒不覺得煩,暖洋洋的又開始犯困。
正在這時電話來了,初夏拿起一看老馬?心裏噔地一下子緊了。挂了電話,睡意全無,這又是出什麽事了?就這一天晚自習沒在,怎麽就出事了呢?
第二天沒顧得鄭大夫反對,趕早班車不到6:30就到了學校。聽早到的紀委把具體情況一說,心裏多少有點數。生氣歸生氣,隻是如何處理?
其實前一晚已經接到張岩媽媽的電話,電話裏,張岩媽媽将家裏的情況和盤托出。至此,初夏才理解這個男生爲什麽總是冷冰冰對什麽都不在乎。
張岩,家中獨子。自小,父母寵愛,成績優異,長相帥氣,在學校一直是個風雲人物,總之一直順利成長到14歲。
本來普通幸福的家庭卻在張岩10歲那年講了一個老掉牙的故事,爸爸辭了職與朋友合夥開了個公司。托大環境的福,進展很順利,家裏條件越來越好,不過爸爸也越來越忙。應酬逐漸增多,開始爸爸不管多晚還會回家,張岩有時會被半夜回家的爸爸驚醒,媽媽通常會給醉酒的爸爸收拾妥當,但也有的時候會鬧得聲音比較大,媽媽煩起來會牢騷幾句。
爸爸可能覺得總打擾家人也不好,有時應酬的太晚就睡在公司。可是後來事情就變了味,爸爸開始連續幾天不回家,回家與媽媽也沒有太多的話。家裏的氣氛越來越古怪,媽媽心煩,于是兩人争吵,越吵爸爸越不回來。直等到有一天來了個年輕的女孩子,媽媽徹底瘋了。
再然後,就是媽媽死活不同意離婚,離家出走,爸爸在外面有了新的家。拖到張岩初中畢業,成績一落千丈,媽媽才醒悟,兒子比什麽都重要。托人把張岩送進一附中,她在電話裏對着初夏哭訴:“初老師,張岩初二以前一直是班裏前5名。是我和那個王八蛋耽誤了他,我現在外地工作,一時還回不去。張岩基本都是自己一個人照顧自己。初老師,您看在這個孩子這麽難的份上,幫幫他吧。”
初夏想,每一個問題學生背後一定有個問題家庭或問題家長。
在和老馬溝通這次違紀事件的處理結果的時候,初夏多少存了些私心,她誠懇地談到張岩的家庭情況。對老馬表示,想在班内解決,并保證對幾名違紀學生後續認真教育。
老馬開始不同意,說這是嚴重違反了學校的晚自習制度。但經不住初夏一磨再磨,最後同意給予警告處分,不公示,不停課班内處理。
初夏想也算是寬大處理了,才放下心回班把鬧事的幾個人提溜出來。張岩、李海、陳一思加上幾個随着鬧事的男生站在辦公樓拐角牆根處,這一般來往人少。初夏看着幾個人,有膽小地像陳一思低着頭不吱聲,李海則梗着脖子吊兒郎當,張岩依舊是冷冰冰滿不在乎的樣子。
初夏看的來氣,不自覺提高了聲音将幾人罵了一頓。
臨近中午,開始有老師從辦公樓出來準備去打飯,有些好奇的看過來。初夏火氣也消了一些,對幾個人說:“将檢查下午上課前送到我辦公室,隻此一次,下次再違紀,我也保不了你們。”
幾個人詫異的看了看初夏,李海難得沒有犟嘴乖乖一起回了班。
回到辦公室,初夏有些頭疼,她吃了藥準備批作業。腦子卻一直暈乎乎地,她不太确定自己這樣做是否是對的。
老馬最後對她說了句話,“有你後悔的那天,太心軟了做班主任沒好處。”想着剛才幾個男生尤其是李海、張岩的表情,初夏覺得心裏有些沒底。
晚上,熄燈後,張岩躺在宿舍床想着白天的事。伸出腳踹了一下上鋪床闆,李海探出頭來,“幹嘛?”
“你說這事就這麽過去了?”
“那你以爲呢?初夏不說沒事了嗎?檢查也交了。”
“老馬那天脾氣發的可夠大的。”
“嗨,你想多了,咱交了錢來的,誰還真把咱開了不成。這麽點小事,犯不着。”李海嗤之以鼻,縮回去。“睡覺睡覺。”
張岩沒吭聲,按鬥争經驗來看,這次重重拿起輕輕放下一定有貓膩。
周一例會,宋小強才知道12班學生晚自習違紀的事情,也怪自己上周有個培訓離開了幾天。當他聽說初夏求老馬班内處理,老馬同意了就更加來氣。
兩個人在校長面前杠了起來,“剛一入學這麽嚴重違紀,你爲什麽不通知年級一聲。如果所有班主任一求情,就都班内處理,那還要年級幹什麽?制度呢?年級以後碰到類似事件,我們還要不要管?”
“那你想怎樣?處理結果已經公布了,班内也已經處理完了。”老馬懶洋洋靠在椅背上。
“我沒想怎樣,隻是這樣處理太輕率。至少應該在年級做檢查,對這樣公然違反校規校紀的學生應該嚴厲處理,否則以後有樣學樣,這個年級可不好帶。”
老馬笑笑,“好,以後有類似事件先由年級部處理,德育處來協助好了。”
“好,感謝馬主任支持年級工作。”宋小強挑了一下嘴角。
張校看着兩個人唇槍舌戰,“好啦,兩位都是爲了學校工作着想。這樣,老馬,小宋,分别從年級及德育兩個角度梳理一下問題學生處理措施。我們下次會議進行讨論。”
宋小強心裏暗暗得意,他心裏明鏡一樣。對于老馬,張校既要依仗,畢竟他有十多年德育工作經驗,但同時又有些忌憚,誰也不希望有一個從來都是自己拿主意不請示的下屬。這次雖然明面上和老馬杠上,好像有些莽撞。但誰知張校是不是更希望看到有個敢于和老馬唱反調的人幫助制衡一下呢?
宋小強想,不管怎樣,把事情都擺在明面上來說。對這次的事沒有壞處,以後這幾個學生再出事是你德育處的責任,年級直接摘出來。
不過,那個初夏得找機會敲打敲打,新畢業就這麽有主意?太出頭了也。
初夏此時不知道已經被年級主任宋小強盯上了,她其實也不是太在意這次學生的違紀。從本心來看,她并不覺得學生過生日有什麽錯,隻是時間場合不對罷了。她甚至想,自己沒有提前了解學生情況,對學生如果多些關心與溝通,提前以班級的名義爲過生日的同學慶賀是不是更好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