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浪還是如以往那樣早早起來,洗漱之後兄妹三人吃過簡單的早飯便各自忙活起來。
弟弟和妹妹要去學堂進學,雖然去的是蒙學,但學資依舊是白家如今最大的一筆開銷。不然白浪也不至于日子如此拮據。
上學這事兒其實不單單周圍街坊不理解,白燕和白元凱姐弟倆自己同樣不理解。他們白家大人還在的時候也沒想過要送他們去念書。覺得那是有錢人家的路子,一般老百姓還是想想怎麽學點謀生手段比較好。
但父母病逝,白浪在家裏說了算,他讓去進學那就必須要去。對此兩個小的雖然不理解但還是聽話。同時心裏也很開心。因爲即便隻是蒙學也不是誰家娃兒都有這待遇的。排屋這邊哪家娃兒不是在外面找活兒幹了?都羨慕白燕和白元凱可以去學堂。
“哥,你教的乘法口訣太好用了,老夫子布置的課業簡直就像玩兒一樣。”白元凱吃早飯的時候很得意。
“别拿出去說,腦子活泛些。”白浪笑眯眯的摸了摸弟弟的腦袋,然後扭頭對白燕道:“你在學堂裏看好他。别讓他胡咧咧。另外對幾位老夫子都尊重些,有什麽事兒跑快點,嘴也甜些。明白嗎?”
白燕十二歲了,懂的東西自然要比弟弟多不少。大眼睛眨巴眨巴應下白浪的囑咐之後又道:“哥,您是想讓我們把幾個老夫子哄好,加上課業優異,日後可以得那薦書對吧?”
白浪嗯了一聲:“沒錯。光是蒙學其實學不到什麽東西,至少要城院才能稱個讀書人。所以老夫子的薦書還是很重要的。”
重生過來對“多出來”的弟弟妹妹白浪繼承了這具身體的慣性。包括對這個世界的認知。他很自然的就會先爲家裏人考慮,甚至是做出一些自我犧牲都不惜。而完全沒有“外人”的生分。就好像他的魂魄和身體原有的魂魄、記憶都合二爲一,而不是替代關系。
在白浪的印象中,越是底層越不能局限在本有的圈子,要咬牙往上跳,不要怕摔倒和受傷,一旦找到一個抓手,那就要全力以赴,這樣才能實現躍升。
讀書,無疑是白浪認爲弟弟妹妹們眼下最合适嘗試往上攀爬的出路。
白燕點了點頭,臉上一副幾分大人模樣的“成熟”說道:“可是哥,一個老夫子一年隻能開三份薦書,而與我和毛頭同一個學班的就有足足四十多人,光是學業好嘴巴甜也拿不到薦書吧?”
白浪笑道:“這不是你該考慮的事情,伱和毛頭倆把我剛才叮囑的做到最好就行了。其他的我會想辦法。好了,你們把碗筷收拾好就去上學。我先走了。”
“大哥慢走!”兩個小的連忙起身送到門口。
出了家門,白浪臉上的笑容逐漸收了起來。
大早上天氣挺涼,裹緊身上的衣服,白浪腳下動得很快,朝着就近的城東門集市那邊過去。
早上是集市裏商販進出貨最頻繁的時間。也是每日集市最忙的時候。裏面會有一些不守規矩的人明裏暗裏占刀館的便宜。甚至一些商販也會不老實的繞開刀館私底下買賣。畢竟這世道誰不想多賺一點?更何況這麽大的市場刀館也沒辦法禁絕偷吃偷跑的。所以一貫都是打大放小。
像白浪這樣十五六歲的街遊子向來不是刀館裏的捏刀主力,畢竟身子骨都還未定型,打打殺殺的折損了不劃算。但又不能白養着,所以走街串巷,跟班學事,那都是要全部過一遍的,必須要做到門兒清。
白天白浪就跟着周東收“清潔費”,熟悉街面上大大小小的攤販和鋪子。也熟悉街面上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混混。
早上白浪就要到市場裏當眼線。所有沒過刀館給的磅秤,私下小動作的事情都是他需要關注的。并且需要分辨哪些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哪些需要立即上報。
“小白來啦?”
“勳哥好!”
“嗯,就你小子最會喊人。行了,今天你去魚貨那邊,哨子拿上,有不對勁的時候别逞強,第一時間就吹哨子。明白嗎?”
“勳哥放心,我明白的。”接過哨子,老老實實的挂在脖子上,即便這樣看起來模樣有幾分蠢。
之前白浪可聽說過不少次,有人大意之下不拿好哨子,結果遇到關鍵時刻叫不到人反被幾下捅死,對方還跑了的事情。
一袋子鹽巴,官面賣五十兩,私販三十八到四十兩一袋,再扣下刀館的過路錢和給市場的稅錢,一進一出能省下近二十兩!一袋就如此厚利,十袋就能讓人不要命的铤而走險了。這還是鹽巴一樣,東市場裏還有私販的雜糧、葷油、粗糖.
總之,白浪的看法就是,這世道把腦袋别在褲腰帶上跑的人到處都是。你以爲的老實巴交的莊戶說不定手裏就有五六條人命了。沒法兒查。隻能時刻謹慎。
白浪剛準備轉身去辦差了,結果又被拉住,對方在他耳邊小聲交代道:“對了。等會兒碰到腰上挂紅牌子的人你就躲遠點。别問。”
“知道了勳哥。”白浪老實的應是。但心裏卻泛起了嘀咕。挂紅牌子的人?以前可沒聽說過。
轉到魚貨那邊白浪也不會真就“見着問題就喊人”,得有眼力。偌大的魚貨場又不是他一個街遊子在轉悠,他要跟着别的街遊子動。懂規矩大家都能分好處。不懂規矩亂來沒人會給你好臉色。
特别是魚貨場這種油水足的地方。白浪若是不懂事是來不了這裏的,早被支到那些炭火柴火場去了。
當然,油水大頭也是看場的紅刀師和腰刀子拿走。街遊子見不着錢币的,油水隻是這邊的貨裏扣點出來。比如順手帶兩條“沒人要的魚”或者幾斤“丢掉的魚蛋、魚泡”之類。
“嗯?”
白浪轉了兩圈,發現沒什麽特别的情況,但他很快就見到了之前勳哥提醒過他的那些腰上挂紅牌子的人。那些人并不是單純的轉悠,而是仔細的翻看商販的運貨車,裏面的箱子甚至車底都會仔細看一遍。
而且這些人各個身上都揚着毫不掩飾的煞氣還有臉上的乖張。加上周圍刀館的人明顯看到了卻不過來,甚至避開。這些迹象讓所有跑市場的人都明白這些腰間挂紅牌子的人刀館都惹不起,自己除了不吭聲還能怎麽辦呢?
(本章完)